赵盼夏垂下眼帘,不再看皇上,把姜南溪告诉她的话,一五一十复述了出来。

  “南溪姐姐还说,距离上次诊断结果,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之前的轻度**背部隐痛,偶尔的心慌、乏力,现在恐怕已经变成了偶尔发作的,刀割般的剧痛了吧?”

  “从前只有**和背部的疼痛,也在逐渐向腹部、下肢、颈部等位置放射转移。对吗?”

  “皇上,您猜您还有多久可以活呢?”

  轰——!

  萧文昭大脑一片空白,全身摇摇欲坠,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姜南溪呢?来人,给朕传姜南溪!”

  苏辔跌跌撞撞地跑出去传旨。

  从皇宫到碧清院,一个来回,自然要花不少时间。

  赵贵妃的寝宫中便又安静下来。

  气氛压抑得所有宫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饶是平日里足智多谋,又得宠的赵贵妃,此时也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什么。

  整个寝殿中只剩下永熙帝剧烈的喘息声。

  宛如破风箱一般。

  听得人心中一阵阵发毛。

  最后还是赵贵妃先冷静下来。

  她深深吸了好几口气,神色逐渐恢复了冷静从容。

  “皇上,事关您的龙体,无论如何都马虎不得。”

  “让盼夏先起来,把话说清楚吧!”

  永熙帝厉声道:“她帮着姜南溪这般威胁朕,你还让她起来?”

  赵贵妃拢了拢鬓发,轻轻挨到了皇帝身边。

  一双秋水似的明眸,情真意切地看着皇帝。

  声音都微微哽咽了:“皇上,臣妾知道你疼爱长公主和小王爷。小王爷是您的外甥,从小就嘴甜孝顺您,您又是那般宽容慈爱的性子,有人害了小王爷,您怎么会不生气呢?便是要将人千刀万剐,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皇上,小王爷和长公主再重要,也重不过您的龙体啊!”

  “无论盼夏这孩子传达的南溪县主的话是真是假,我们都不得不重视。”

  “还请皇上千万要为了国家社稷和臣妾的一片心意,保重龙体。”

  永熙帝蹙眉想要说什么。

  却被赵贵妃打断:“皇上,你说臣妾自私也好,没有眼界也罢,臣妾的眼中没有皇权,没有长公主与小王爷,只有皇上您一个人。”

  “对臣妾来说,这世间没有什么,是比皇上您的健康更重要的!哪怕要得罪长公主,臣妾也绝不允许皇上您拿自己的身体,冒一点点险。小王爷的命和皇上您的健康比起来,什么都不是。”

  说到最后,她将皇帝的手按在自己脸上,泪水啪嗒啪嗒往下掉。

  眼中的深情仿佛要如眼泪一般漫溢出来。

  永熙帝感动了。

  他心中的怒气消弭了大半,伸手将她搂入怀中:“你啊!进宫都那么多年了,怎么还跟当初一样,脾气这么直,什么话都敢说。”

  赵贵妃依偎在皇上怀中,低泣道:“皇上恕罪,我们赵家人都是这样的性子,对一个人好了,就好一辈子,什么都肯为她付出,也愿意被她支使的团团转。”

  “只是臣妾命好,遇到的是皇上,钟情的也是皇上,皇上愿意待臣妾好,臣妾便一心一意爱慕皇上一辈子!”

  她这话,明着在剖白自己。

  暗中却是在为赵盼夏开脱。

  说她是性子直,被姜南溪利用了,却傻乎乎地依旧愿意对朋友好。

  这才会被撺掇着在皇上面前胡言乱语。

  果然,永熙帝看赵盼夏的眼神,没先前那么可怖了。

  “你说,关于朕的病情,姜南溪还说了什么?”

  赵盼夏摇了摇头:“没有了,南溪姐姐原本是要随我一起进宫给皇上您治病的。只是……”

  她咬了咬唇,才将话语中的怨怼和哽咽掩藏了下去。

  “只是大理寺要来带走伤还没好的妤菲姐姐,南溪姐姐才不得不赶回去。”

  “皇上您的详细病情,南溪姐姐会亲自对您说的!”

  永熙帝重重冷哼一声,神色不爽到了极点。

  为了一个韩妤菲,便不进宫了?

  难道朕的安危不比一个卑**的女子重要?

  不!

  这已经不是重不重要的问题。

  姜南溪选择在这时候进宫,选择现在告诉他他的病情。

  是什么意思?

  在拿给他治病要挟他?

  而且明知道他身上的病症,之前为什么不说?

  永熙帝越想越觉得生气,眼中泛起浓烈的暴戾杀意。

  赵贵妃又好生安抚了一阵。

  才让他逐渐冷静下来。

  但他也知道,姜南溪才是罪魁祸首。

  现在他还宠着赵贵妃,也需要辅国将军府的支持。

  所以没有处置赵盼夏,只冷冷说一句:“去一旁站着反省。若非有你姑姑给你求情,朕今日非砍了你的头不可!”

  赵盼夏什么都没有说。

  默不作声地起身站到了一旁。

  刚好站在赵贵妃寝宫每日燃熏的香炉旁边。

  低垂下脑袋,手指轻轻捏上了袖间藏着的纸包。

  时间一点点过去。

  可是去传旨姜南溪的人却始终没有回来。

  永熙帝的神情又一点点暴躁起来。

  背部和胸口的疼痛一阵阵袭来。

  永熙帝只觉得一阵心慌暴躁:“人呢?还没传来吗?苏辔这差事当得是越发好了!”

  “皇上,皇上恕罪!”

  话音刚落,就见苏辔连滚带爬冲进来,“奴才办事不力,还请皇上恕罪?”

  永熙帝焦急地看向他身后:“姜南溪呢?”

  苏辔五体投地的匍匐在地上,带着哭腔道:“皇上恕罪,老奴办事不力,没能在碧清院中找到南溪县主。”

  “什么?没找到人,你个狗奴才就这么回来敷衍朕?”

  永熙帝抓起身边赵贵妃刚刚倒满的茶盏,狠狠砸过去。

  苏辔被滚烫的茶水溅到,疼的差点没跳起来。

  “老奴不敢,老奴就差没让人把整个定远侯府和御王府翻过来了,可根本就没找到南溪县主的踪迹。定远侯府中的奴才还说……还说……”

  “说什么?”

  “说曾听到南溪县主对下人说,就是要躲起来,让皇上您着急害怕。等皇上您挨不住了,自然就会答应她的要求,把那个什么谢公子和韩小姐给放了。到那时,南溪县主才肯进宫来给您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