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斯辰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口中发出嘶哑到破碎的颤音:“你们……把他怎么了?”

  他一启唇,药片就被塞了进去。

  姜南溪本着先把人命留下的准则。

  伸手按在谢斯辰的胸口顺气,让他能将小药片吞下去。

  可这一按,她才发现,谢斯辰的身体单薄的仿佛只剩下一个骨头架子。

  下方两侧的肋骨还各自断了两根。

  可以想见,一个文弱的书生,被打断了肋骨,吊在半空中,双脚溃烂地泡在脏水里。

  是何等的折磨。

  而这样的日子,谢斯辰或许已经过了半个月。

  甚至,他所受过的折磨,远不止这些。

  谢斯辰却仿佛对断裂肋骨传来的疼痛毫无所觉。

  他漆黑的瞳仁逐渐变得猩红,身体也剧烈摇晃起来:“钟祥,你们,把他……怎么了?”

  姜南溪一把按住他的嘴巴和身体。

  防止铁链晃动和他的声音引来外面的狱卒。

  随即言简意赅道:“钟祥,你的书童到处找你,找到了长公主府,然后被宣华郡主的手下活埋了。”

  “但幸好,有个好心人看到这一幕,将他挖出来。”

  “如今,钟祥就在我的家中接受治疗。”

  “他伤的很重,可是一直在求我快救救你!”

  猩红的泪浸染了谢斯辰的双眼。

  他似乎想要发出凄然的笑声,被姜南溪死死捂住。

  姜南溪继续道:“我也是被宣华郡主抓来的,但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遇见你。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将你救出去。”

  她顿了顿,才道:“谢斯辰,你的书童,钟祥他一直在等你回去。”

  撑着最后一口气。

  只为了见他的少爷最后一面。

  谢斯辰逐渐冷静下来。

  他的眼神恢复清明,同时也变得无比冰冷。

  “你又是何人?为何要救我?”

  姜南溪眨眨眼,莫名感觉眼眶有些湿热,心中又酸又涩,堵的难受。

  她知道,这是原身残留的情绪。

  为她恩人受到的不公与折磨,为她的渺小与无法报答。

  没关系!

  姜南溪,既然我占据了你的身体。

  你的仇,我来报!

  你的恩,我来还!

  姜南溪直视着青年漆黑冰冷的双眼,一字字道:“谢斯辰,你或许已经忘了,三年前,你在街上碰到一个晕倒的女孩,没有人愿意管她,混混们想要占她便宜。”

  “这世上的人来来往往,却只有你站出来,为她打跑了混混,将她送到医馆,还担心她的名节会不会受损。”

  谢斯辰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姜南溪朝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我就是那个女孩。所以谢斯辰,我希望你相信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

  牢房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姜南溪神色一凛,迅速朝谢斯辰比了个嘘的动作。

  随后用最快速度无声淌着脏水,回到原来的位置。

  重新摆出双手被绑缚的姿势。

  谢斯辰怔怔看着她的背影,攥紧了被吊在高空的双手。

  舌尖上,几颗刚刚被粗暴塞进口中的小药片正在散发着苦味。

  他隐约记得,女孩说:那是消炎片、止痛片、清毒片……

  谢斯辰博闻强识、通晓百书。

  哪怕是医书也稍有涉猎。

  可他从未听说过,这世上有这般小的药丸,还有如此古怪的名字。

  宣华郡主实在是有太多手段。

  威逼、利诱、欺骗、打熬。

  谢斯辰心中认定了这女孩也不过是又一场诱骗他屈服的骗局。

  可不知道为什么。

  脑海中闪过少女那如星辰般澄澈闪耀的眼眸。

  满是苦味的唇慢慢蠕动了一下。

  药片便随着喉管吞入腹中。

  须臾之间,一声明艳桃粉骑装的欧阳萱,就已经持着长鞭,领着一众随从,进到了水牢中。

  但这一次,欧阳萱却连看都没看谢斯辰一眼。

  她的双目死死瞪着姜南溪。

  眼中的嫉妒、仇恨与嫌恶,随着一步步靠近,化为熊熊燃烧的怒火,喷薄而出。

  姜南溪都惊了。

  不是吧?

  她也没见过这位宣华郡主。

  今日才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就因为自己拒绝了她的宴会邀约,她就对自己恨到这种程度?

  那表情真的说一句恨不得啖她的肉、喝她的血都不为过!

  至于吗?至于吗?

  还是说原身那位二表哥,真的在这位**郡主面前吹了不少耳旁风?

  啪——!

  欧阳萱一冲到水牢边,甩起鞭子就朝着姜南溪狠狠抽过来。

  哗啦!

  脏污的臭水被掀起一个不小的浪潮,溅的到处都是。

  就连欧阳萱也被溅到了好几滴,厌恶地她连连皱眉。

  可偏偏,那鞭子明明是冲着姜南溪去的。

  却硬是被她侧身避了过去。

  欧阳萱大怒:“**人,你还敢躲?”

  姜南溪皱眉道:“**人骂谁?”

  欧阳萱:“自然是你!”

  姜南溪笑了一声:“原来郡主也知道自己做事不仁义不地道不要脸,是个**人啊!”

  嘶——!

  水牢里一片鸦雀无声。

  只有几个沉不住气的狱卒震惊到倒吸冷气的声音。

  就连水牢深处的谢斯辰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欧阳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姜南溪却知道以欧阳萱将自己绑架过来这架势,自己不管是伏低做小,还是哭泣哀求,欧阳萱都不会放过自己。

  既然如此,她还委曲求全个屁!

  姜南溪冷笑一声:“欧阳萱,你是不是骄横跋扈惯了,就真把自己当女皇,能为所欲为了?”

  “你是郡主,确实高高在上,可我也不是什么任人宰割的阿猫阿狗,无名小卒。”

  “我乃先皇亲封的县主,我父亲是前英国宫,我母亲是圣手医仙,他们都曾护卫先皇,救助我西楚的千千万万将士。”

  “数日前,皇上更是亲自下旨,给我与御王赐婚。”

  “我乃未来御王妃,从伦理关系上来讲,就算是你宣华郡主,也是要叫我一声表舅**!”

  “呵呵,所以郡主无缘无故绑架表舅妈,还辱骂我为**人?是对皇上的赐婚不满?还是对御王不满?”

  欧阳萱简直要气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