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明不好意思回头冲着白枝枝点点头,轻声说了声谢谢。

  两块钱对他家来说可不是小数目,他大哥胡大亮在单位里做连长,一个月六十块钱的工资,每个月交给娘四十块用作家用。

  也不知道娘把这四十块钱花到了哪里,家里平日伙食那真是清汤寡水的。

  这一冬天,不是白菜就是土豆,一家人大大小小瘦的就跟豆芽菜似的。就连过年除夕那天,好不容易包了一顿白菜肥肉饺子,侄子侄女多吃了几个,娘这几天一直骂骂咧咧。

  大哥为了躲清闲,主动申请了到乡下的任务,大年初一就离开了。

  为了这事,嫂子好几天都不跟娘说话了。

  娘这几天一直念叨着要跟大哥要钱,说一个月四十块钱的家用不够花的,他应该把六十块钱的工资都给她。

  这不,路上又开始念叨上了。

  “哼!这一家人过日子,在一个大锅里搅和勺子,大亮为什么自己还留钱?”

  “大明你听好了,等你上完了大学有了工作,赚了钱一定得给娘。娘是你亲娘,钱我也不乱花,都给你保管着,到头来还不是你的?

  媳妇都是外来的,什么心思还不知道呢,她要是攥着钱找野汉子了岂不是白吃亏!”

  一到家门口,胡婆子就故意提高音量扯着嗓子,指桑骂槐的说着话,胡大明心里一顿,想要阻止已经全然来不及。

  坏了!嫂子郝春秀此时坐在院子里洗衣服呢,话都说成这个样子了,嫂子能愿意?

  大战一触即发!

  郝春秀清楚听到了老婆婆指桑骂槐的声音,脸色一沉,正搓洗衣服的手一顿。

  在公公婆婆没有来之前,她自己带着两个孩子过,日子尽管过的紧吧,可一家人也算是和和美美。

  自从一年前老两口来了,非但把男人工资要了过去,死老婆子每天变着法子的找事!

  像今天这种阴阳话,她不知道说了多少了。她去找胡大亮,求着他想办法让公公婆婆回老家去,可胡大亮一直装聋作哑不办事。

  她一直在忍。

  今天老婆子指桑骂槐在骂她,她要是再忍,岂不是要爬到她头上拉屎?

  听说老婆子今天被老鼠被狗咬了,还跑到卫生所打针去了,她心里感觉无比的畅快。

  咬的好,咬死这个**的才好!

  身上的丑都露了出来,前面的布袋子晃晃悠悠的,简直是不堪入目!这人心里跟身上一样,他**真是脏!

  嘴巴更是臭的一批!

  她破天荒不甘示弱回了一句。

  往日任凭胡老婆子一个人自说自道,她全当她放屁。

  可今天,她不想忍了!忍字头上一把刀,她越忍她越放肆!

  “你说哪个?”

  她蹭一下站立起身。

  “咋?你这么心惊,难不成你拿了我儿的钱找野汉子了?”

  往日沉默寡言的小绵羊竟然敢忤逆她,胡婆子表示她的尊严受到了严重侵犯!反正现在小儿子胡大明就在身边,尽管郝春秀长的人高马大的,她也不怕!

  “哐!”

  郝春秀手里的大运河肥皂直接扔到了老婆子脸上,接着端起盆子里搓洗衣服剩下的脏水盆,朝着胡老婆子就泼了过去!

  哗啦!

  身上穿着破烂棉衣的胡婆子,猝不及防被淋成了落汤鸡!

  “嗷呜!”

  胡婆子彻底怒了!眼睛一瞪发出一声类似狼嚎声的动静,身体剧烈一抖,立马落汤鸡战神附体,张牙舞爪抬脚就要朝着郝春秀冲了过来。

  啊~~~

  一声惨叫声响起,一脚踩到了满是肥皂水地面上的胡婆子,咣当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天,后脑勺结结实实摔在地面上。

  眼前顿时金花飞溅……

  ~@#¥%%…………

  【郝春秀你这个大**,你就是个野种,你就是千人骑万人压的卖的……】

  听到胡婆子嘴里那含混不清不堪入耳的辱骂声,郝春秀冷冷一笑不甘示弱回骂。

  开弓没有回头箭,****王八犊子!

  “你骂我是我卖的,你儿岂不是嫖的!你还真是个老**,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就你这德行,大白天都扒衣服的主,你儿子还不知道是哪个的种吧!”

  听到儿媳妇如此大不敬的话,胡婆子直接疯了,连滚带爬从地上爬起来,各种不堪入耳的辱骂声不间断传出,张牙舞爪就要朝着郝春秀动手。

  身材矮小的她,又岂能是郝春秀的对手?

  不等她伸出手抓住郝春秀的头发,人已经被郝春秀抓起扔了出去,她躺在地上只有哎吆哎吆喊叫不停的份了。

  “大明,打她!打她!打她!”

  喊了半天也没有响应,一直闭着眼睛叫嚣的胡婆子,这才虚弱睁开了眼睛四处张望。

  哪里还有儿子胡大明的影子?

  没有了帮手,自己又只能“文斗”不能“武斗”,毕竟实力摆在这里。

  要是再在湿漉漉的地上躺下去,只怕得冻坏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先爬起来再说。

  她骂骂咧咧从地上爬起来,经过郝春秀身边,狠狠剜了她几眼。

  给我等着!

  等儿子胡大亮回来,她非但让儿子胡大亮把一个月的工资六十块钱,一股脑交到自己手里,还得把郝春秀打一顿!

  胡大明也不知蹿到哪里去了,哼,她俩儿子呢,她怕哪个!

  此时,老二胡大明心烦意乱走在大街上,耷拉着脑袋毫无生气。

  刚刚老娘跟嫂子打架这一幕,在他小时候就经常上演,从一开始的胆战心惊,到现在的熟视无睹。

  他太清楚自己老**性格了,别看她连哭带嚎的,甚至躺在地上如同患羊癫疯一般打转转,其实压根就伤不到她。

  老娘脸皮厚身子骨抗造的很,令他感到可悲的是,大哥家的两个孩子,竟然变成了曾经的他。老娘胡闹的时候,两个孩子该玩玩,该闹闹,竟然没有一个害怕的。

  他心里难过的厉害,这样的家庭让他感到恐惧和羞耻。

  这种氛围就像是一张密实的网,挣脱不掉摆脱不了,让他感到窒息。

  书上说的,家是温馨的港湾,可他所有的痛苦和悲伤,好像都来自这个破烂不堪骂声不断的家。

  真是悲哀……

  他转身走到了家属院后边的一座小山坡上,找到一块石头坐了下来,泪水唰一下流了出来。

  “不要担心婶子,她没事的……”

  一阵淡淡的香味扑入鼻息。

  他抬头,这才发现一块折叠的工工整整的小手绢递到了他面前。

  一位身穿淡红色小棉袄,头上扎了两个麻花辫的年轻姑娘,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面前。

  他感觉眼熟的很,却一时想不起她是谁。

  年轻姑娘莞尔一笑。

  “你认不出我了?胡婶子被狗了咬了,是我带着胡婶子去打针的。我从家里出来,看到你心情不好,我怕你想不开,所以我一直跟着你……”

  “来,我这里有个保温杯,喝口热水暖暖身子……”

  白枝枝从怀里掏出一个半新不旧的保温杯,塞到了胡大明手里。

  呵呵,在什么山上唱什么歌。

  当时之所以招陈青松到家里当上门女婿,那是因为上一世,辛元元嫁给了陈青松,跟着考上了大学的陈青松过上了好日子。

  现在情况变了,她们一家被赶出了白羊村,父母下落不明,陈青松借口跟她还没有扯结婚证,两个人的婚姻关系没有法律效力,直接跟她撇清关系回了自己家。

  现在,她得重新物色目标。

  而胡大明,就是她的新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