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鲁姆的建议则更为贴近实际:

  “这位国王实际上明白,彻底悬浮在空中的建筑在当前时代是不可能建造出来的。因此从一开始,他们提出来的方向就是让这个建筑看起来是漂浮在空中的就行。”

  “因此我们需要在装饰和雕塑上下功夫,多纂刻和天空有关的意象即可。”

  亚伦哈哈笑道:“或者直接将整个空中花园做成雄鹰的样子,别人远远一看,还以为是什么大鸟俯冲而下。”

  他们好像那种完全不在乎甲方的乙方,空中花园虽然要重点表现在空中,但本体实际上还是个花园。

  做成个大鸟像什么话。

  小安又想起来他没见过但是听爸爸讲过的狮身人面像,还有自己作为人生目标,要用来鼓捣的全银河所有生物最好吃的部分组合在一起的兽!

  不由得说道:“还可以把鹰的头换成国王的雕塑,爸爸说那些统治者就喜欢这种彰显功绩的手段。”

  但是这种玩法已经过时了。

  那是本地人认为的古代王表时期动不动就几万年统治时间的王朝比较流行的拟兽崇拜。

  很多文明在早期都有这样的设计,把人的特征嫁接到动物身上。

  但是因为人的面目是最有特点的,所以基本都是人首兽身。

  整体看起来甚至有些惊悚的感觉。

  而且通常和统治者或者神明的身份混合在一起,代表着异于常人的高贵。

  要不是后来的文化工作者改进了一下,至少是人的上半身保持不变,最多有一些鳞片或者毛发之类的装饰,再往其他部位混合动物的特征,才算是将这种特殊的癖好发扬光大,至少是能让人看起来赏心悦目,能够表现在正儿八经的文化作品之中。

  当然,有人就是对最原始的只有一个人头,剩下都是野兽身子的感兴趣,那也没办法。

  对比下来,此时的埃及都没有完全脱离这种统治逻辑,他们那边倒是有些改进,反而是把动物的头颅放在人的脖子上,分封为不同的神明。

  安达忽然抬头望天,心有所感:

  “亚伦,刚才路上你不是吐槽本地的雕塑太过抽象,写实不写实、表意不表意的,一团乱麻,没有个理论基础。要不然就搞个双头鹰算了,我比较喜欢。”

  亚伦迷糊着眼,不是,你这个逻辑我没理解。

  是怎么从吐槽本地的雕刻技术落后,忽然一转要雕个双头鹰?

  不是都没确定要把空中花园做成鸟的样子?

  还有,人家甲方是国王,你比较喜欢有个锤子用!

  安达伸出两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对着两个儿子各自来回摆弄:

  “你们妈以前总说我有雄鹰一般敏锐尖利的目光!”

  还是马鲁姆将话题拉了回来:

  “我们也得先确认,花园的空地选址挖掘出来的金属棺椁是什么。虽然太空死灵的王朝被我们称为墓穴世界,神圣泰拉也一直没有发现过有死灵的残存。”

  “但是忽然挖出来一个棺材,按照我们过去的经验,多半又有什么恶魔力量搞鬼。”

  安达伸腿轻轻踹了一脚亚伦,努嘴道:

  “诺,你见过死灵,到时候就过去看看是不是。说起来,我的确没有太空死灵和神圣泰拉有什么关系的未来记忆。”

  亚伦没能躲开,暗暗又在自己心里的仇恨之书之中,将其记录下来。

  老父亲一直准备学习他口中矮人们的传统,但是付诸行动的有很少。

  很多时候他觉得别人冒犯了自己,但是一想到又要花费时间和精力来记录下来,岂不是更让人难受。

  因此反而没有记录多少。

  只有亚伦不一样,他都是记在自己脑袋里的,永远不会遗忘。

  亚伦倒是好奇问道:

  “按照基里曼的说法,还那些死灵们的自我介绍,它们在被转变为这种机械存在之前,乃是银河霸主,并且非常看不起我们这一代。但也不得不认为,人类的确是这一代的银河霸主。”

  “给人的感觉好像,它们内部的思维逻辑是存在悖论的,作为机械存在,难道不应该完全按照设定好的逻辑来思考吗?总不能一口一个杂鱼,同时又忌惮人类的力量,实在滑稽。”

  安达并不为这句话的本意感到疑惑,而是警惕于亚伦所提到的“杂鱼”的称呼,目光如炬,牢牢盯着自己的儿子,质问道:

  “‘杂鱼’这个称呼,你是从哪得来的!”

  他的好儿子可不能学会这些词啊,这形象管理得从年轻时候就开始做起!

  亚伦不太明白父亲为何如此重视这个称呼,而不是他所提出的问题。

  在亚伦眼中,明显是不同代际之间的银河霸主的遥远对视,两个庞大文明之间的你死我活的斗争,对这种特殊敌人的存在形式的探究,才是具备史诗感和传说性质的伟大问题。

  是值得被以后的历史所记录下来的存在,后世的人们是要带着敬意来研究这段历史的。

  你没事在乎什么称呼问题?

  但他还是回答道:“这是一种翻译称呼吧,我见过那些死灵对人类的第一印象的描述,即便是基里曼这样的原体,它们也不尊重。但我又不能用**来形容人类,死灵们眼中人类的直观印象是弱小,所以就用了杂鱼这个称呼。”

  说到这里,亚伦嘿嘿一笑,摸着后脑勺:

  “后世的人们怎么发展出‘杂鱼’这个称呼我不知道,但是在我这里,我是第一个发明的。”

  安达闻言,不由得面露苦涩,却也有些庆幸。

  还好,不是二次元。

  不对,他为什么对20-21世纪的文化特别敏感,按理来说应该是大远征期间所见到的各种杂交鱼类异形才是。

  那些玩意才是真正的杂鱼,给帝国部队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安达回过神来,放下心,咳嗽两声:

  “咳咳,不说这个,亚伦,你一定以为只要确定好一个逻辑,在没有其他条件干扰的情况下,所得出的结果,一定是符合条件逻辑的,对吧。就1加1一定等于2一样。所以你认为,死灵们应该态度统一,认为人类弱小,那就不必忌惮人类。”

  亚伦理所当然道:“是啊,就像你可以一口吃下一个饼的时候,是绝对不会有心思慢慢吃的,只会担心别人会不会把这些都抢走。”

  安达脸上有些挂不住:“我们家也没有那么穷酸吧,我还不至于对一个饼这么贪婪。”

  马鲁姆若有所思,感悟道:“在我们相关心理学的研究上,这可能是一种童年或青年时期经历过饥荒等资源极度缺乏时期的人类会患有的精神疾病,他们的行为也通常伴有极端的固执。”

  安达抄起自己的躺椅作势就要朝着马鲁姆摔打过去:

  “你这恶奴,成天怎么编排你们家老爷,!”

  马鲁姆只得赶紧跑路,以收集最新情报为理由,奔跑的步伐消失在道路的远方。

  安格隆的脑袋就把这些话混合在了一起,大惊失色道:

  “所以那些太空骷髅头是把我们当做一张饼,但是又因为一口吃不下!这样就解释了他们认为我们弱,却又不得不谨慎对待我们的理由。”

  安达重新躺好,见状哈哈大笑道:

  “不愧是我的儿子,这么聪明,你说的真对,比你哥哥还聪明。”

  刚才在安达的心中甚至有一些更恶心的比喻没能说出来,例如帝国已经是一张腐烂的饼,甚至是由恶心的尸体组成的。

  你说的确是一堆**,可是清理起来,却可能比正儿八经对付什么敌人都要困难。

  不过一家人好像对于这个奇观修成死灵金字塔的造型问题,并没有太大分歧,好像是给自己家修后花园一样。

  加上亚伦在意的其实都是一些技术问题,形状是什么样他的接受程度还是很高的。

  完全没有人在意国王的看法。

  金字塔这东西在埃及是法老的墓穴,死灵的金字塔也存在于人类口中的墓穴世界。

  这哪是修建什么奇观啊,这是给自己修坟墓来了。

  最后安达拍板,为了防止以后可能存在的抄袭或者所有权争议。

  他会选择在金字塔形状的空中花园顶部安装双头雄鹰,也就是帝国天鹰的标志。

  如此,和别人掰扯有史以来的时候,就有了证据。

  他坚信,泰拉是没有太空死灵存在的。

  一亿多年前地球上还满是恐怖巨大蜥蜴在到处爬呢,这里还是整个银河的边陲地带。

  死灵们又不是变形金刚,惧亡者那会忙着给星神搞偷袭呢,懒得对大号爬行动物感兴趣。

  咦,自己为什么会想到变形金刚?

  不管是殖民开拓时期,还是后来的大远征,他都亲自去过半人马座看过,保管附近的星球上没有一个活着的细胞或者脱了水的干皮。

  毕竟人类文化作品中的很多外星大敌都是来源于此,自己一开始研究亚空间的时候,也恨不得把当地的恒星都给捏了,以除后患。

  可谁知道这个距离太阳系比较近的恒星系是没有什么异形了,其他地方走一步碰见一个敌对的势力。

  看来还是自己心慈手软,要不把整个银河屠灭,只剩下一个太阳系就够了。

  还不知道因为这些讨论导致父亲萌生了什么极端想法的亚伦忽然眉头一皱,又看见马鲁姆刚才跑远的身影折返回来,重新出现在道路尽头。

  惹得小安鼓着掌:

  “叔叔跑过去了!叔叔跑回来了!”

  “不对,叔叔背上背着个人!头还和脖子分开,被叔叔拿在手里!”

  “爸爸,叔叔杀人啦!”

  安达被打断了思绪,烦躁道:

  “又不是跑得太快撞死——咦,这人脸怎么这么帅,死了都这么帅,好嫉妒啊!”

  一家人包括亚伦在内居然没有一个关心死者的,看来是家风如此。

  直到马鲁姆离得近了些,亚伦才认出来,他怀中的分开的尸首居然是自己认识的一位伯伯。

  “阿多尼斯,春之神!”

  他惊讶地叫喊出声,这位伯伯曾经因为长得太帅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当然,主要是母亲下手的时候比较惨烈。

  永生者们结束聚会散伙的时候,很多人都各回各家,除了那几个和亚伦一家告别的之外,其他人都是有多远跑多远,谁还敢专门说一声自己要走了,或者说明自己要去什么地方。

  这不是上赶着被尼欧斯和尔达玩弄吗?

  没想到这位春之神不在希腊世界待着,反而跑到了巴比伦来。

  马鲁姆就地摆放好尸首,将它们对接起来,用镭射辅助“焊接”在一起,这也算是一种热熔。

  他的动作很快,让亚伦都有些惋惜。

  他刚才还想复习一下断首横截面的血管和脊椎,以及被父亲称为神经的东西,是怎么连接在一起的。

  而马鲁姆的速度让亚伦觉得哪怕不是永生者掉了头,他都来得及在大脑失去意识的5秒钟内给接回去。

  当然这个断首之后还能保留意识5秒钟也是来自于父亲的说法,得找时间在永生者身上试试。

  总不能拿普通人尝试吧。

  随着马鲁姆的精妙手艺活完成过了不久,生命奇迹就这么复现了。

  阿多尼斯除了脖子上只是结了一层痂之外,完全没有受到任何生命威胁,就这么坐了起来,眼睛还没睁开,嘴巴就开始解释:

  “我对你的王妃没有任何苟且,我们是书友,知道吧,纯粹是你见我长得帅就以为我行了苟且之事!这是世俗的偏见!”

  得嘞,看来不用他们询问什么,这位春之神已经将事件的主要矛盾描述了出来。

  大概是这位帅神被国王误解为帕里斯那样勾引王妃的罪人。

  可见这位帅神的脸还不足以迷惑同性,不像他父亲那样。

  不对,亚伦,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对哦,我想起来了,阿多尼斯不单是希腊世界的春之神,同时也是两河流域原苏美尔文明的丰饶之神。”

  安达冷不丁开口,大大咧咧蹲在紧闭双眼、好像听见恶魔声音一般发抖的阿多尼斯面前,笑意盎然:

  “来,睁眼,我们又见面了,没想到你速度这么快,赶在我们前面到了巴比伦。怎么,你回来是保佑人家风调雨顺的?我记得你除了帅,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能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