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海面。

  碧波翻腾。

  一艘孤独的渔船,如水面枯叶,劈波斩浪,在海面上划出一道看不到头的白线。

  渔民阿秀驾驶着渔船,朝着怪岛方向而去。

  在她身后。

  一戒大师和衣而谁,喊声大作。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船慢了下来,阿秀转过头,见一戒大师还未醒来。

  她张了张嘴。

  又沉默下去。

  大师睡得香甜,阿秀不忍打扰他的清梦,她转头看着广阔海面,悲从中来。

  两行清泪,簌簌涌落。

  海水这么冰凉,也不知道自家那口子,还有几个娃。

  冷不冷。

  饿不饿。

  “施主,到地方了?”

  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紧接着鼻腔里传来略有刺鼻的酒味。

  阿秀转头,就看到一戒大师站在那里,精神抖擞。

  “大师......”

  阿秀连忙擦去脸上泪水,指着一个方向:“再往前走,便是怪岛范围了。”

  “阿弥陀佛。”

  一戒大师双手合十,微微躬身:“阿秀施主,让你走一遍伤心之地,是贫僧的错。”

  “还请见谅。”

  阿秀有些惊慌,连忙起身回礼:“大师说的哪里话,我......我感激你还来不及......”

  一戒大师摇摇头,望着怪岛方向,轻声说道:“阿秀施主请回,贫僧......便是拼了这一身修为不要,也会为你讨个公道。”

  说罢。

  一戒大师纵身而起,轻巧的落在海面上,乘着海浪,步步前行。

  不过转眼的功夫。

  阿秀就只能看到一个小黑点了。

  她站在那里,看了许久,然后跪倒在船头,朝着一戒大师离去的方向,磕了十五个头。

  三个,是为小旺磕的。

  九个,是为葬身海底的自家那口子,还有两个娃磕的。

  最后三个。

  是为自己磕的。

  阿秀虽是渔民,接触不到修炼者这个行列,可她也明白。

  对于一戒大师来说。

  怪岛。

  必是庞然大物。

  一戒大师孤身一人,恐怕是拼着性命不要,为自己求公道。

  “一戒大师,我就在这儿等你。”

  阿秀擦干了眼泪,将船锚扔下,语气坚毅:“若您能活着回来,我阿秀一定为您供奉金身,日夜奉香。”

  她看了看四周翻腾的海水,轻轻抚了抚秀发,笑得很甜。

  一如。

  自己那口子,当初上门提亲时,自己躲在闺房里的笑。

  “若您回不来......”

  “我便......”

  “随这海水,一同葬身海底吧。”

  “也算与他......死同穴了。”

  哗啦啦——

  海浪沉沉,相互撞击,发出枯燥又低沉的声音。

  孤独的阿秀,和这艘孤独的渔船,在看不到边际的海面上随风飘荡。

  如枯叶。

  如泡沫。

  ........................

  一戒大师运转气息,提着一口气,踏着海浪快速前行。

  这样的行进方,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消耗很大。

  毕竟。

  一戒大师现在只是八级巅峰修炼者,迎波推浪,已是艰难。

  他知道。

  此去。

  恐是一去不回。

  若是让阿秀跟着,若是让那艘渔船再靠近些,一会儿打起来,自己恐怕无法保护她。

  这般作为。

  岂不害了她?

  一戒大师不忍,也不愿。

  很快。

  一戒大师察觉到了阵法的气息,不断推动着四周海浪。

  他的前行。

  更加艰难。

  可。

  一戒大师愈走,步伐愈坚定,心中一口恶气,也愈发积蓄。

  溺水的阿旺,阿秀的哭声,村民的惶恐,一幕幕,一点点,在他眼前闪过。

  既是修佛。

  为何这般对待凡人,为何这般没有怜悯之心?

  一戒大师想不明白,也不打算去想了。

  今日。

  便是拼了性命不要,也要去问个明白,讨个公道。

  他知道。

  这就是。

  自己所修的佛。

  临来之前,其实一戒大师想过,要不要给苏墨打个电话。

  可念头一闪过。

  他就放弃了。

  此事。

  既是自己遇到了,那便是自己的因果,何苦牵连他人?

  “老朋友,以后怕是不能陪你一起喝酒了。”一戒大师低语喃喃。

  他苦笑一声,看向天海相交的海线,“贫僧又一次食言了,贵城的洋芋粑粑,真的很好吃啊。”

  轰隆——

  一道扑天大浪,足足有三丈之高,摧枯拉朽一般朝着他扑来。

  一戒大师一言不发,上前几步,气息催动,双拳砸去。

  哗啦。

  水墙崩塌。

  他抬起头,就看到了海浪极远处,一座造型怪异的小岛,矗立在那里。

  如金刚。

  如猛兽。

  如巨人。

  “就是这里吗?”

  一戒大师深吸一口气,大步往前,吐气开声,高亢吼声,盖过了海浪声。

  “贵城法云寺。”

  “一戒。”

  “前来拜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