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婉?

  苏墨看陈长河的反应,心中隐隐一动。

  难道......

  他目光看向青阳子,后者眼神有些痛惜,轻轻点了点头。

  难怪......

  苏墨终于明白,陈长河现在的反应了。

  先前听青阳子说,陈长河成为修炼者加入749局之后,之所以来长白山当守山人。

  就是因为......

  许多年前,他的家人,被一群妖魔屠戮。

  这头伥鬼......

  就是他的妻子吗?

  苏墨仔细看去。

  撇开她脸上的鬼气和麻木的眼神,依稀可以看出,她是个很温婉的女人。

  若没有死在妖魔手里,她一定是个很温柔的女人。

  “阿婉......”

  陈长河一阵天旋地转,身体摇摇欲坠,阔刀都快拿不稳了。

  “队长......”

  有人想上去扶他,被青阳子拦住:“这是他的心魔,只有他自己能克服。”

  “阿婉......”

  陈长河狂奔两步,身形一个踉跄,随后跌倒在地上,又爬了起来,扑到那头伥鬼面前。

  一如多年前。

  他回到村子,看到满地的血,踉跄着扑到自己妻子破烂的尸体面前。

  这时候的他,已经没有了13境强者的气势和镇定。

  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失去妻子的普通人。

  “啊!”

  那头伥鬼被他吓到了,惊恐的往后缩了几步,身上的鬼气更加浓郁。

  “阿婉!”

  陈长河伸出去,想要去摸伥鬼的脸。

  “我是长河啊。”

  那头伥鬼,惊恐的看着陈长河的手,却不敢躲开。

  陈长河的手,顿了一下,然后摸了过去。

  冰凉。

  刺骨。

  陈长河的手,颤抖着,这个在长白山驻守多年,无论条件多么艰苦都没有掉过一颗眼泪的汉子

  此刻。

  眼泪簌簌。

  那张脸上,挂满了泪痕。

  “唉!”

  青阳子长叹一声,轻轻摇头,满眼心疼。

  一众修炼者。

  也沉默了。

  只有虎王一脸懵逼,什么情况?发生了什么?

  不就是一头伥鬼吗?

  这家伙怎么......

  这么激动。

  不会是......

  虎王瞪大了眼睛,想到了一个可能。

  不会这么巧吧?

  **!

  这次不死也得死了。

  虎王心中再次绝望,心说自己怎么这么手**呢?

  养伥鬼干嘛?

  “阿婉......”

  陈长河蹲在地上,轻轻**着伥鬼的头发,低声呢喃着。

  似乎在诉说着,这么多年的思念。

  渐渐的。

  那头伥鬼不再颤抖,而是抬起空洞的目光,盯着陈长河,身上的鬼气渐渐平静,像是在倾听他的诉说。

  那双麻木的眼神中,似乎多了一丝神采。

  苏墨站在那里,没有去打扰,废墟中的驻地,只剩陈长河的低语。

  跟随陈长河出去的数名高阶修炼者,此时也回来了,一看这个状况,纷纷把目光看向青阳子。

  青阳子摇摇头,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

  陈长河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自顾自说着。

  他知道。

  眼前这头伥鬼,既是自己的妻子,也不是自己的妻子。

  她已经成为了虎妖的伥鬼,这么多年被鬼气侵蚀,神智早已经消散了。

  可......

  看到这张熟悉的脸,陈长河还是忍不住想哭。

  这些年,他无数次的幻想,自己能再见阿婉一面。

  可没想到。

  竟是在这样的场景下。

  “阿婉......这么多年,你受苦了......”

  陈长河眼泪横流,他甚至希望,眼前这一切。

  是错觉。

  那样的话,阿婉就不会变成伥鬼,浑浑噩噩的飘在人间。

  “姓陈的,你终于来了......”一个带着哭腔,有些生硬、撒娇、埋怨的女声,出现耳边。

  陈长河浑身一震,不可思议的抬头。

  他看到了......

  自己日思夜想的那张脸上,依旧缭绕着鬼气,可眼神已经恢复了神采,抿着嘴,委屈的看着自己。

  是她。

  是我的阿婉。

  “奇迹!”

  “简直不可思议。”

  青阳子一脸震惊,低声道:“被虎王炼成伥鬼,这么多年了,竟还能保留一丝神智。”

  “这......这到底得......多大的毅力。”

  青阳子不敢想。

  “阿婉,是吗?”陈长河的声音在打颤。

  啪!

  伥鬼伸出拳头,狠狠砸在他肩膀上。

  “你怎么现在才来,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

  “那里好黑啊,只有我一个人......”

  “可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的......”

  伥鬼带着哭腔。

  “阿婉,对不起,是我来迟了!”

  陈长河一把抱住伥鬼,狠狠把她揽入怀中,像是在拥抱一块稀世珍宝。

  伥鬼靠在他的肩膀上,语气有些沉了。

  “我好困啊,在那里,我一直睁着眼睛,等着你,我眼皮都在打架了。”

  “可是我不敢睡,我怕一睡着,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长河,我终于见到了你了,我好想睡一觉......”

  伥鬼说着说着,轻轻闭上了眼睛,半透明的身体涌出一股白雾,如早晨的湖面,渐渐消散着。

  “睡吧,阿婉!”

  “睡吧!”

  陈长河红着眼睛,眼泪不断地滚落,他一点点的抱住伥鬼,手臂却越缩越紧。

  那头伥鬼,在他怀里,挣扎起来。

  他日思夜想的人,刚刚才见一面,就要消散了。

  “长河,那些东西咬在我身上,好痛啊......”

  “我不想回去了,那里好黑啊......”

  “只有我一个人。”

  “你给我唱个歌好不好?”

  伥鬼的眼神,愈发的虚幻,愈发破碎。

  “好!”

  陈长河死死抱着她。

  我的阿婉。

  最怕黑了。

  她等了自己很久,可恶的是,自己就在她身边,却一直没有找到她。

  “太阳出来我爬山坡,爬到了山顶我想唱歌......”

  陈长河粗犷中带着撕心裂肺的歌声,传遍四周。

  这是他们成家那天,陈长河唱给阿婉的歌。

  “真好听!”

  伥鬼幸福的闭上眼睛,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转而变得猩红,变得狰狞!

  “抱一抱,那个抱一抱......”

  陈长河眼泪横流,身上涌出一股强悍的气机,如刀片一般,搅碎了伥鬼。

  陈长河依旧保持着拥抱的姿势。

  泪水无声滑落,嘶哑怒吼着。

  “抱一抱,那个抱一抱!”

  “抱着那个妹妹哟上花轿,上花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