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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停了,天都放晴了,哪个不以为水只会消,不会涨?

  况且一个个的,一门心思都在捞鱼上,哪有心思留意别的?

  那鱼委实也好捞,只拿抄网捞就是。

  网住了稍稍提出水面一点,然后直接就拉上岸了。

  这水涨得都快跟岸齐平了,你说好不好拉?

  那活蹦乱跳的鱼啊,也太招人喜了,汉子们捞着了鱼,家里婆娘娃儿便欢呼着上前,抱的抱,拎的拎,那个高兴激动啊。

  还有人惊喜大呼。

  “呀,河里的鱼往岸上跳呢?”

  “快抓快抓。”

  那河里真有鱼蹦跶着往岸上跳,好些运气好的徒手就能摁住。

  那个兴奋劲啊。

  都忙着抓鱼,谁都没留意河水一点点漫过河堤,浸湿鞋子。

  等到有人意识到危险,惊呼起来的时候,河水已经都涨到大人小腿肚了。

  汉子们倒没觉得有什么,这鱼直往岸边蹦跶呢,他们倒是更欢喜。

  可他们却忘了,这河堤两岸,可都是黄泥,脚踩上去那个滑啊。

  加上水虽浅,但却很急,不一会儿就传来惊呼。

  “儿啊,我的儿啊,快救救我的儿!”

  原来是一个七八岁的孩童不小心滑倒,呼啦啦被水给冲走了。

  孩子的母亲吓得手忙脚乱,伸手去捞也被滑倒。

  跟着孩子一块儿被水冲了下去。

  “快救人,快救人。”

  这对母子的丈夫急得大声呼救。

  边大叫边往下游追。

  这两岸这一路,原本就被捞鱼的人踩得泥塘一样,滑溜溜了的,这厢一急一跑,他也滑在了水里。

  这水可真是够急的啊,他一个一二百斤的大男人,倒下去之后竟也被迅速被推着往下。

  可怕的是水底下是滑溜溜的黄泥,根本没法站起来。

  于是不一会儿,连这个汉子也被推进了急流中。

  这一下子就被推走了一家三口,哪个不害怕?

  个个抛下了抄网,往后跑。

  可那河水却愈加汹猛,急速往两岸涨去。

  又加上游的猎户村修了防洪堤,所以猛涨起来的河水,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漫过河堤,打苦家村开始,迅速四散翻涌而去。

  河道两岸捕鱼的人们,这厢看到有多凶险了,纷纷如受惊的蚂蚁般,朝后逃跑。

  可人多路滑,一时间,不知道多少人滑倒在地,然后被迅猛的水流往下游推。

  站在稍远地方瞧热闹的人们,见此情形无不边逃边惊呼。

  “完了完了,涨大水了。”

  “推走了不知多少人!”

  “快跑快跑,洪水已经追来了……”

  大家伙儿也是不要命地逃命,哪还顾得上什么鱼。

  但凡滑倒的,就再难爬起来,然后便会被急流推着走。

  大人还好,水虽然急但不是很深,爬不起来也淹不到。

  可那些妇人孩子就惨了。

  虽然站起来的时候,水不过及腰,但倒下去之后整个人就被淹没了。

  露不了头无法呼吸,又爬不起来,那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被淹死。

  而这些孩子妇人,几乎全是苦家村和孙家村的。

  离得近,见自家汉子跑河边捞鱼,不纷纷跑来瞧热闹?

  一时间,那些头天还说涨水了更好的人们,这会儿家中婆娘孩子遭了难,也是边逃命边拍着大腿哭嚎。

  宋高和张青山等猎户村的人们这会儿也已经发现河水猛涨起来了。

  要不是昨晚连夜修的河堤挡住了汹猛的洪水,这会儿整个猎户村估计都已经淹了。

  况且他们修的又是窑洞,漫出来河道这么高,整个窑洞不得全注满水?

  也不知道河水会暴涨成什么样,宋高又急急招呼村里的人们,赶紧打窑洞里出来,以防万一。

  好在这场洪水,来得急去得也急。

  两个时辰之后,又渐渐消了下去。

  水退后,河道两岸真搁浅了不少大鱼,可苦家村和孙家村的人们哪个还有心情去捡?

  有的家中孩子遇了难,有的家中婆娘被水推走了。

  就连汉子们都淹死了二三十个。

  家家户户都进了水,粮食都被水泡了。

  修了地坑式窑洞的就更惨了,整个窑洞都被水浸了。

  宋高和张青山也是感慨摇头。

  真是好言劝不了该死的鬼,他们昨晚那么苦口婆心,劝大家修河堤,他们还各种嘲讽,如今知道哭了吧?

  也好在听了洛丫头的劝告,才免却了这么一场大灾难。

  何洛洛对这边发生的事,眼下也是一无所知。

  她这两天,忙得陀螺一样。

  先是十五,在仁和堂看了一天的诊。

  今儿酒楼里又出了一桩子倒霉事。

  一大早她还在睡呢,一名客栈伙计就急匆匆跑来找她。

  说一名客人,死在了客栈里头。

  何洛洛心急火燎地赶到的时候,死者的家属已经把这人的尸首摆在了客栈大堂。

  客栈里的客人吓得,纷纷退了房。

  看到何洛洛进来,患者的儿子就哭哭啼啼,攥住了何洛洛的衣袖。

  “何小东家,我爹无缘无故死在了你的客栈,你说怎么办吧!”

  不等何洛洛答话,马阳阳就气愤地跑过来说。

  “洛丫头,他们就是想讹人,我说报官验尸,他们却百般不肯,看来根本就是冲钱来的。”

  那男人哭嚎了起来。

  “马姑娘说的什么话?这可是我爹,难不成我还能为了钱,叫他死不成?”

  “我们也是想着知府衙门远,来回两三天,总不能把尸首一直摆在这儿吧?”

  “再说一百两买条人命,不算多吧?”

  何洛洛虽然没见过这种场面,不过却也不怵处理这种事情。

  心里寻思,今儿这事,若单纯只是死了个人,赔个钱的事,那还罢了。

  可这死者若是被人收买,特意过来破坏她客栈生意的,那可就要好好查查了。

  于是好声对死者儿子说。

  “禇公子,你先节哀,若你爹的死真是客栈的责任,那我们客栈一定会负责。”

  “这知府衙门虽远,不过咱们客栈对面不就是仁和堂么?何不让马大夫来瞧瞧?”

  “瞧你也是个大孝子,总不能让你爹死得不明不白吧?”

  这禇公子虽然是外地人,但来温岭也有些时日了。

  何洛洛记性好,但凡在北城经商的,打过几回照面她也就记下了。

  城东的禇记杂货铺,就是这个禇公子开的。

  以前也没见到过他什么家人,这会儿却冒出个爹死在了这里。

  禇公子脸上却是闪过一丝慌乱,不过很快敛去,道:

  “马大夫又不是仵作,他哪懂验尸?”

  “何况整个北城,谁不知道马大夫跟何小东家交好?客栈的帐房姑娘,还是马大夫的女儿吧?”

  “叫他来看,能有什么公道可言?我当然不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