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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药浴泡完后,胡娉婷又被移回了床上。

  随着时间推移,夜色来临。

  手札里的胡娉婷已经及笄了,而廖夫人也已经读了近两个时辰了。

  听着明显沙哑的声音,姜宛宁终于还是不忍心的出声劝道,“廖夫人,休息会吧。”

  廖夫人闻言抬头看向姜宛宁,“没事,我不累。”

  姜宛宁转身走到桌边给廖夫人倒了杯水,端过来递了过去,“夫人,休息会吧。宋少夫人知道您读了这么久,也会心疼的。”

  廖夫人看了眼昏迷中的胡娉婷,这才将手中的手札放到床边,接过姜宛宁递来的水,“多谢。”

  “廖夫人言重了。”姜宛宁说。

  廖夫人喝完水,将水杯递给一旁的宝珠,然后又拿起了手札。

  看到姜宛宁看过来的视线,廖夫人淡淡一笑,“你不是说,娉婷可有能听得见吗?我担心她突然听不到我的声音,会以为我走了。”

  “不会的。”姜宛宁拿起廖夫人的手放在胡娉婷的手背上,“只要您在,她就知道您在。”

  “廖夫人,您的身体也很重要。”姜宛宁知道廖夫人的身体状况。

  廖夫人看着姜宛宁,然后将手札放下,抬起另一只手握住姜宛宁的垂落在身侧的手,“孩子,谢谢你。”

  姜宛宁身子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没想到廖夫人会突然对自己道谢。

  “不管娉婷最后结果如何,我都要谢谢你。”廖夫人真诚而又平静,“谢谢你为她做的一切。”

  姜宛宁喉处微痛,她从廖夫人话语中听出一种坦然。

  坦然的接受任何一个结果,然后,然后……

  “夫人……”姜宛宁心似被一个石头压住般,窒息到呼吸都痛。

  她想安慰,想劝慰。

  但她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因为她真的不懂,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到底会有多深。

  廖夫人对姜宛宁淡然一笑,然后松开了手,转身看向胡娉婷,伸手轻抚她苍白而削瘦的脸颊,“宝宝,你现在疼吗?”

  姜宛宁转身快步离开内室,不顾外室宋潜投来的目光,径直出了屋子。

  明明早已经对亲情失去信心,可为什么,却还是让她看到这样好的娘亲。

  长公主是这样,廖夫人也是这样。

  如果……

  如果她娘亲是长公主跟廖夫人这样的。

  当年周氏将自己死胎换过去的时候,她是不是也会痛不欲生,她会不会因此而心生郁结,会不会因此而没了生的玉望。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宁愿,宁愿她的娘亲如周氏一般,薄情、自私。

  自私的人,至少不会活的那么痛苦。

  “姜小姐。”

  身后的声音打断了姜宛宁的思绪,她转身回头。

  廖北顷一脸担心,“是我姐姐她的情况不好吗?”

  姜宛宁明白,是自己突然跑出来,吓到了外室守着的人,她摇头,“没有,宋少夫人目前情况很稳定。我只是在里面待得有些久,出来透口气。”

  廖北顷听到姜宛宁的回答,微松了口气,“那就好。”

  廖北顷说完,便看到刚才还在屋里的宋潜从屋里走了出来。

  他原以为宋潜也是跟自己一样,担心姐姐的情况,是要过来问姜宛宁情况。

  但却见宋潜出了门后直接右拐走到屋角,而那里也早已经有了个婢女等着。

  距离有些远,廖北顷听不到两人在说什么,但那婢女说完话后,宋潜犹豫的回头看了看胡娉婷房间的方向,然后便要跟婢女离开。

  宋潜刚走两步,廖北顷一步上前,出声问,“宋少公子,你这是要去哪里?”

  廖北顷先前一直叫宋潜姐夫,但现下自己姐姐被发了照顾的生死不明,在廖北顷看来,这声姐夫,宋潜配不上了。

  姜宛宁就站在廖北顷的身边,廖北顷能看到的,姜宛宁自然也能看到。

  因为先前宋小公子的原因,她也曾出入过不少次英国公府,所以认出了那婢女是宋潜一位姨娘身边的人。

  据她所知,那姨娘深受宋潜喜欢。

  所以……

  他在自己妻子生死攸关时,要去姨娘屋中?

  宋潜听到廖北顷声音这才发现院子里站着的两人,他脸上闪过一丝懊恼,刚才出来的急,竟没先看看周围有没有人。

  廖北顷等了会不见宋潜回答,又故意提高了声音,“宋少公子,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身边的婢女是柳姨**人吧,你这是要去柳姨娘那里吗!”

  廖北顷最后的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而他这么一吼,立即将屋子里的英国公、廖大将军几人吼了出来。

  因为心中愧疚跟亏欠,英国公老夫妇也一直跟廖渊父子在外守着,只希望自己的诚意能让廖大将军消消气。

  谁知,半夜,竟会出这档事。

  当英国公老夫妇跟宋大人夫妇听到声音走出来,看到宋潜一脸无措的站在原地,而他身边还站着柳姨娘婢女时,气得恨不得直接将他这个拎不清的踢出英国公府去!

  现在是什么时候,他居然还想去柳姨娘那里!

  都不及替他收拾烂摊子的!

  廖北顷本来就因为姐姐遭此劫而生气,但因为英国公的面子,一直没说什么。

  这会却是怎么都忍不住了,他怒瞪着宋潜,怒骂道,“宋潜,你是个什么东西!我姐姐因为你在里面生死不明,你反而要去找你的姨娘?”

  “你还是人吗?”

  廖北顷犹觉得骂不够,说着便提步向宋潜快步走去,“狗东西,今天我就要替我姐教……”

  “北顷!”廖渊厉声叫住廖北顷。

  廖北顷虽停了脚步,心里却不肯就这样轻易放过宋潜,“爹!姐还躺在里面呢,他却要去找别的女人,我不揍他都对不起我姐!”

  “退下。”廖渊声音又沉了几分,眸中是不容质疑的命令。

  廖北顷只能强压下心中的愤怒,退回到原处。

  廖渊喝令下廖北顷后,转头看向屋角的宋潜。

  只一眼,一身肃杀之气便吓得宋潜缩了肩,低了头。

  怂货!

  廖渊冷哼一声,转身走进屋里,重新在刚才的位置上坐下,继续熬着这难熬的一夜。

  英国公老夫妇两人,此里也都是一脸冷怒之意。

  英国公看着宋大爷怒道,“把人关到祠堂去,事情没解决前,不要再放出来丢人现眼。”

  虽然现下谁也不知道胡娉婷这么决绝的原因,但至少都知道,这事跟宋潜脱不了干系!

  只他现在的做法,这事十之九分,都是宋潜的错。

  被廖北顷惊扰出来的几人又重回到了屋里,姜宛宁看了眼一旁仍一身怒火的廖北顷,出声轻劝道,“不管什么事,都等宋少夫人醒来再说吧。”

  廖北顷听到这话,立即转头看向姜宛宁,“姐姐她肯定会醒来的是吗?”

  姜宛宁其实想说,目前情况还不明确,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但看到廖北顷眼中的期翼,她却没办法那么平静而冷漠的这样告诉他,却也担心自己给太多的希望,最后事与愿为,受到的伤害更大。

  “我们都这样希望的,不是吗?”姜宛宁淡声说,“我也是抱着这样的希望给宋少夫人医治的。”

  廖北顷没有听到自己想听到的答案,眼中闪过一丝失落。“我知道。”

  “小姐,小姐!”雪月的声音突然从门口处传来,她面色惊慌,“小姐,宋少夫人突然高烧了!”

  姜宛宁面色一正,随即快步向屋里走去,“我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能不能熬过去,就看这一会了。

  姜宛宁快步走进内室,动作迅速的拿来针包边给胡娉婷施针,边下令吩咐。

  “宝珠,拿盆冰水过来。”

  “云珠,刚才让你熬的药,现在可以拿过来了。”

  “雪月,去看看让邵管家送来的药有没有送过来。”

  姜宛宁说着话,手里的动作也没未停一分,她又转头看向一旁脸色惨白的廖夫人,“夫人,稳住心神,帮我看一下,宋少夫人下面有没有流血。”

  廖夫人忙点头,深吸一口气,去查看胡娉婷的情况。

  “在流!在流血!”廖夫人声音抖的不行。

  姜宛宁仍是那副沉着冷静模样,“ 不要慌,看清楚,流得是什么颜色的。”

  廖夫人闻言又立即去查看,“是,是褐色的。”

  “那就对了。”胡娉婷情况之所以这么危险,一方面是因为失血过分,另一方面更因为她服药不当,腹中残留太多,没有及时排出,在里面反而成了毒素。

  姜宛宁快速拿过输血装置,一头刺入胡娉婷体内。

  廖夫人见状忙向姜宛宁伸出手去,然而下一刻姜宛宁已经将针刺进了自己的体内。

  “小姐!”

  “姜小姐。”

  雪月跟廖夫人同时惊呼出声。

  姜宛宁不在意的继续行针,“短时间内不能输超过两人以上的血,会出事。”

  “那我去叫北顷进来。”这一夜廖夫人是亲眼看到姜宛宁如何为自己女儿尽心的,她又怎么能让姜宛宁再为自己女儿输血呢。

  “不方便。”姜宛宁看向身体暴露的胡娉婷,“没事,这次输得不多,不要紧。不要再这件事上浪费时间了,接下来听我吩咐。”

  她说着停下手里的动作,郑重的看向廖夫人,“夫人,宋少夫人能不能挺过去,就看这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