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借那神秘人提供的路引文牒以及凭证,队伍一路有惊无险。

  如此昼行夜宿,一连疾行数日,终于成功离开了悬泉郡地界。

  这日午后,队伍在一处通往不同方向的岔路口停下,稍作休整。

  陈昭翻身下马,快步走到李洛神乘坐的马车前,掀开车帘,道:

  “殿下,前方就是岔路了。

  一条通往南面的鞍城。

  另一条则是北上前往筠州。

  您与惊蛰伤势未愈,不宜再随我奔波冒险,不如就此转道鞍城,好生休养。

  待我处理完筠州之事,再去与你们会合。

  您看如何?”

  车内,李洛神靠坐在软垫上,闻言立刻坐直了身子,斩钉截铁,道:

  “不行!本宫也要一起去筠州!”

  她见陈昭眉头微蹙,似要劝阻,不由地带上了几分嗔怒道:

  “怎么?你这就要丢下本宫?

  莫非觉得本宫是你的累赘不成?”

  陈昭心中苦笑,见她误会,连忙解释道:

  “我绝无此意!

  只是此去筠州,前路未知,那云吞法王与当地官场勾结,定然危机四伏。

  你与惊蛰身上带伤,我实在是担心。”

  李洛神撇撇嘴,道:

  “担心什么?

  有你在,还有沈峻他们,难道还护不住我与惊蛰?

  况且,我的伤势已无大碍,静养与乘车并无太大区别。

  你若执意让我去鞍城,本宫偏不!”

  她说着,当场耍起小性子,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陈昭见状,哑然一笑,道:

  “好,好,都依你。

  那就一起去。

  只是路上若有任何不适,定要立刻告知我。”

  李洛神见他妥协,脸上顿时阴转晴,露出一抹明媚的笑容,催促道:

  “这还差不多。

  那还愣着做什么?

  赶紧出发吧!”

  陈昭摇摇头,转身下令,道:

  “全体听令,调整方向,直奔筠州临宣县!”

  “是!”

  众人齐声应道。

  马车上,惊蛰看到陈昭吃瘪地离开,摇头一笑,道:

  “之前都是你怕他,现在掉了个呀。”

  李洛神笑着捶了下惊蛰的大腿。

  他们没有去郡城,而是直奔临宣县城。

  抵达临宣县城时,已是傍晚。

  城门处的守卒查验文牒格外仔细,目光从众人身上来回巡视。

  若非沈峻经验老道,对答如流,加之文牒本身毫无破绽,恐怕难以轻易入城。

  沈峻牵着马,与陈昭并肩而行,压低声音,道:

  “大人,感觉不太对劲。

  我上次来过,他们居然不认识我。

  这些守卒并非原来那帮人。

  您再看他们眼神里的精明劲儿,倒像是专门负责甄别、盯梢的好手。”

  陈昭微微颔首,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街道,道:

  “看来是有人故意安排,害怕你调查出新的东西。”

  沈峻眉头一沉,道:

  “莫非是洛守正这个老狐狸的安排?”

  陈昭摇头,道:

  “现在还不好说。

  而且洛守正是两年前调到这里,并非这里的本地官员。

  他下面那些人能不能听他的,都是一个未知数。

  我看,未必是他。”

  沈峻一想,那倒也是。

  朝廷在原则上,一般不会在本地提拔本地人担任刺史,免得专权,糊弄朝廷,阳奉阴违。

  当然,个别情况除外。

  一般会从其他地方调人或是从京城调动过去,可是这也有一个问题。

  一个空降过去的官员,很难能调动下面这些地头蛇。

  所以,这些人暗地里做一些什么事情,作为刺史的洛守正不知道,也很正常。

  路上街道显得有些冷清,偶尔走过的行人,也多是步履匆匆。

  而自他们入城后,似乎总有几道若有若无的视线,隔着一段距离,不远不近地跟着。

  陈昭感觉到周围潜伏在暗中的目光,低声道:

  “看来我们一到,就被关照了。

  吩咐下去,所有人打起精神,今夜夜间轮流值守。

  没有我的命令,不得随意离开驿馆。”

  沈峻扫了眼周围,朝着陈昭点头。

  随后,他们来到驿馆,包下了驿馆后院。

  安顿好之后,陈昭来到了李洛神的房间。

  李洛神看了眼陈昭,说道:

  “昭哥,这地方,像是到处都长着眼睛。”

  惊蛰神色凝重地道:

  “陈大人,看来是有人盯上我们了。”

  陈昭笑了笑,道:

  “毕竟我们一行十来人,被人盯上也很正常。

  更何况沈峻之前来过,肯定有人认识他。”

  李洛神秀眉微蹙,问道:

  “你不让沈峻亮明身份,是想暗中调查这件事?”

  陈昭点头道:

  “正因如此。

  若是沈峻亮明身份,当地县令士绅过来,又是一番应酬。

  我最怕这些应酬了。

  明日一早,我们便去云河村。”

  李洛神捂嘴一笑,道:

  “我倒是有个主意。

  你不如让沈峻亮明身份,拖住那些人。

  我们三个一起去暗中调查这件事。

  免得这背后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

  陈昭笑道:

  “还是殿下考虑得周全,那就这样办。”

  翌日清晨。

  沈峻带着麾下前往县衙了。

  而陈昭带着李洛神与惊蛰,扮作游山玩水的公子和小姐,骑马出城,直奔城西二十里外的云河村。

  越接近云河村,周遭的环境越发显得诡异。

  道路两旁的田地有些荒芜,村落也寂静得可怕,几乎看不到炊烟与人迹。

  待到云河村村口,一股死寂的气息扑面而来。

  村口的歪脖子老树下,散落着一些早已腐烂的瓜果和褪色的纸钱。

  像是举行过某种祭祀,却又无人收拾。

  村子里房屋大多破败,许多户人家门扉紧闭,窗户破损,结满了蛛网。

  只有寥寥几户屋顶冒着些许稀薄的炊烟。

  偶尔有几个村民从门缝中探出头来,眼神麻木,带着深深的恐惧与戒备。

  一与陈昭他们对视,便立刻缩回头去,紧紧关上门户,仿佛外面有什么洪水猛兽。

  惊蛰看向陈昭,问道:

  “陈大人,不是说这个村子的村民都遭难了吗?”

  陈昭解释道:

  “听沈峻说,一些流民寄居在这里,咱们过去问问情况。”

  说完话,陈昭翻身下马,朝着一间低矮的房间走过去。

  屋内一双阴沉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陈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