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车。”

  李妙真忽然开口,声音里没了方才的羞赧,多了几分冷峻。

  车夫应声停下马车,车帘被她身边的宫女轻轻掀开。

  寒风裹挟着雪粒探进车厢,瞬间吹散了几分暧昧的热气。

  李妙真侧坐在软垫上,没看陈昭,只望着车外飘落的雪花,淡淡道:

  “你先下车吧。”

  陈昭愣了一下,随即起身,弯腰准备离开。

  刚走到车门口,身后忽然传来李妙真的声音,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警告,道:

  “陈昭,你要乖乖的,别惹我生气。”

  他脚步一顿,回头望去。

  只见李妙真微微侧着头,笑吟吟道:

  “你若是不乖,那后果自负哦。

  我的手段,你是明白的。

  另外,还有北疆的案子。

  明天一早,我要看到初步结果,你得尽快给我答复。”

  话音一落,她便不再看他,对着宫女道:“走吧。”

  车帘被重新放下,车夫扬鞭赶马。

  车轮碾过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陈昭站在原地,望着马车远去的方向,心中思绪万千。

  方才的一幕像走马灯似的在脑海里打转。

  他苦笑一声。

  这位女帝,永远都这样。

  前一秒还带着女儿家的羞涩,下一秒便能切换回帝王的强势,连示好都带着不容拒绝的压迫感。

  永远弄不清楚她在想些什么?

  这可能就是帝心难测!

  入赘皇室?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些诱惑旁人求之不得。

  可陈昭心里清楚,那看似风光的位置背后,是无数的束缚与算计。

  而且,这就是给人当狗而已。

  本来做牛马已经很辛苦了,现在还要当狗?

  更何况,他心里早已装了严映雪,绝不可能因为权势动摇。

  只是李妙真可不好对付。

  他不怕自己出事,可雪儿、薛平、沈峻还有那些身边的人,若是因他被牵连,那便是万劫不复。

  “罢了,先顾好眼前的案子再说。”

  陈昭甩了甩头,将纷乱的思绪压下去。

  眼下北疆使团的期限只剩一天。

  巴图还在大理寺等着审讯。

  李德全那边也不知沈峻查得如何?

  容不得他再多想儿女情长。

  他转身朝着大理寺的方向走去。

  这里离大理寺本就不远,走了约莫一刻钟,前方终于出现了大理寺熟悉的轮廓。

  守门的衙役见状,快步迎了上来,道:“大人,您怎么走回来了?”

  陈昭摆摆手,笑问道:“可否看到沈峻了?”

  衙役说道:“回大人,沈爷刚才在审案呢,说要找你有事呢。”

  陈昭点点头,走到大堂,便看到沈峻神色凝重坐着喝茶。

  他看到陈昭腾地起身,快步走过来,道:

  “大人,您可回来了!

  李德全那边审了半个时辰,嘴硬得很。

  他只说跟巴图是偶然遇见,不肯承认买寒水石的事!”

  陈昭点点头,脚步没停,径直朝着审讯室的方向走,道:

  “走,去会会他。巴图刚被押回来,可以用巴图来诈他。”

  沈峻点点头,一边走一边递过一份供词记录,道:

  “这是李德全的口供,您先看看。”

  陈昭接过供词,快速扫了几眼,目光落在“偶然遇见巴图”那一行,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沈峻咬牙道:“这老东西的嘴巴可是硬的很,很难撬的开!”

  陈昭道:“无妨!是人总有弱点。”

  他推开审讯室的门,里面烛火通明,李德全被绑在椅子上,脸色苍白,却神色傲然。

  见陈昭进来,他眼底掠过一丝慌乱,却很快强装镇定,别过了脸。

  陈昭走到他面前,将供词放在桌上,道:

  “李公公,再给你一次机会,巴图让你买寒水石,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

  李德全嘴唇动了动,摇摇头,道:

  “大人,老奴都说了,那是偶然遇见,寒水石的事,老奴不知道!”

  陈昭没急着追问,反而拿起一旁的茶杯,慢悠悠地倒了杯热茶,道:

  “你可知巴图已经被带回大理寺了?

  他刚才可是说了,上个月在宫门外跟你见面,是为了让你帮忙买寒水石,配制**。

  便是用来对付拓跋烈大人。

  只是第一次失败了,所以才有了第二次。”

  “这……不可能!”

  李德全猛地抬起头,脖子上青筋暴起,大声喝道:

  “巴图是王部使者,身份尊贵,他怎么可能招供?

  大人您别想骗我!

  我们约定好的,就算被抓,也绝不会把对方供出来!”

  陈昭闻言只是淡淡一笑,道:

  “约定?李公公,你怕是太高看巴图的骨头,也太低估大理寺的手段了。”

  他将茶杯轻轻放在桌上,笑道:

  “巴图虽是使者,却也是个惜命的。方才带他去用刑,不到片刻,便招了,他什么都说了。”

  “不……不会的!”

  李德全摇摇头,下意识看了眼房间内的刑具。

  他在宫里多年,自然知道大理寺审案的手段,寻常官员都扛不住,更何况巴图一个养尊处优的使者?

  陈昭见状,继续趁热打铁,道:

  “你以为巴图会跟你共进退?

  他心里想的,恐怕是如何把罪责都推到你身上,好保全自己。

  毕竟你只是个宫里的太监,而他是北疆王部的使者。

  大周还要顾及两国颜面,就算定罪,也绝不会为难他。

  可你呢?李公公,你想想你若是扛下所有罪责,最终会落得什么下场?”

  这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李德全的心上。

  他的嘴唇哆嗦着,脸色发白。

  李德全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只是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陈昭看着他动摇的模样,又道:

  “现在说实话,还来得及。

  本官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如实招供巴图的谋划,以及寒水石的去向,本官会在陛下面前为你求情。

  至少能保你一个全尸,也能让你在宫外的家人免受牵连。

  若是再嘴硬,等巴图把一切都招了,你可就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

  李德全闻言,颓然地垂下头,肩膀垮了下来,道:

  “我……我招……我全部都跟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