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会在一天半后恢复正常，给宝贝们带来不便请谅解啊。</p>
他急急一拱手, 问道：“这位公子, 请问我们主子这是怎么了？”</p>
陆屿也在奇怪这件事, 沉『吟』道：“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不像急症，或许是吃了什么『药』。”</p>
李全立刻警惕：“您是说……中毒？”</p>
陆屿不能确定，他摇了摇头, 想起白亦陵在这之前喝过一点酒, 于是走到桌前，酒杯和酒壶还摆在那里。</p>
李全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说道：“难道是这酒中有毒……”</p>
他刚刚说了半句，就骇然瞪大眼睛, 只见陆屿竟是直接端起白亦陵刚才剩下的一点残酒, 举到唇边啜了一口, 细品滋味。</p>
他举止优雅, 容貌昳丽, 喝酒的动作矜贵而又从容, 的确赏心悦目。可是——</p>
这很有可能是毒酒啊！</p>
就就就这么喝？</p>
陆屿尝了一口就放下了，肯定道：“没有毒。”</p>
他说完之后, 自然而然地吩咐还在震惊之中的李全：“劳你再请个太医过来看看吧。”</p>
李全回过神来, “哎”了一声，扭头就跑, 跑出几步才反应过来, 不由拍了下脑门, 自语道：“我为什么要听他的话？这人谁啊？”</p>
对方身上的气势实在是太足了！他懊恼了一下，但请太医的事情不容耽搁，李全虽然疑『惑』，脚下却没停，还是匆匆而去。</p>
陆屿在房间里静静地站了片刻，变成人身之后，视角不同，这个住了好几天的卧房也好像不大一样了。</p>
他回眸看了白亦陵一眼，叹息一声，眼神却是柔和的，没有打搅他，推开门走了出去。</p>
天幕深蓝，夜风拂动。</p>
台阶旁的小草上已经蒙了一层夜霜，偶闻一两声夜鸟。</p>
陆屿负手而立，望着夜空，似乎在欣赏月『色』。</p>
“出来。”过了片刻之后，他的目光没有挪开，却忽然说了两个字。</p>
一只黑『色』的狐狸从草丛中跑了出来，到了距离陆屿几步远的地方化成人形，单膝跪地：“见过殿下。”</p>
他的声音很低。</p>
陆屿转身看了看他，轻轻一笑道：“能找到这里来，不容易了。”</p>
他面前的黑衣人低声道：“属下们找了几天，收到消息后才知道您在这里，要想办法进来却费了一番周折，只好也化成狐形……外面还有其他人手，殿下，属下护送您回去。”</p>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还以为马上就可以离开了，然而对方却半天没有回答。黑衣人悄悄抬起头，看了陆屿一眼，难掩心中好奇。</p>
京都的侍卫都不知道陆屿的秘密，他们这几个人则是直接从狐族跟过来的，看着陆屿长大，心里也明白，五殿下明明最恨被人看到他狐形的模样。</p>
结果这次，殿下他伤好之后居然还维持着狐形维持了这么久，居然还会趴在别人怀里，让人撸『毛』？！</p>
看到这几乎想让其他狐把眼珠子挖出来的一幕幕之后，大家明明早就找到了陆屿，硬是没敢『露』面，生怕一不小心被灭口了。</p>
殿下他，是怎了呢？</p>
果然，陆屿拒绝了他的建议：“不用，我心里有数。你先走吧，该回去的时候我自然会回去。”</p>
“是。”虽然心里奇怪，但黑衣人早已学会了服从，他答应一声，身形缩小，重新变成黑狐狸，转身蹿入草丛，转眼间就不见了。</p>
过了一会，白亦陵卧室的门再次被“吱呀”一声打开，一只红『色』的小狐狸步伐优雅地走了进来，再次用脑袋将门顶上，跑到白亦陵的手边趴下，团成了一个小绒球，乖乖等他恢复。</p>
陆屿看看白亦陵，觉得他的脸『色』仿佛好了一些，就站起身来，本想试探着蹭蹭他的手背，冷不防白亦陵忽然说了一句：“你还在吗？”</p>
陆屿的动作僵住了，踮着一只爪子没敢踩实，悄悄看他。</p>
白亦陵这时候已经好了一大半，只是听觉和视觉还是模糊。他觉得房间里好像没有别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觉得刚才那人还在听着自己讲话，于是试探了一句。</p>
他等了片刻，没听见回音，便又道：“不知道兄台还能不能听见我说话，刚才多谢你帮忙，我现在已经无碍了。赘言不提，总之日后阁下若有需要之处，白某定不推辞。”</p>
陆屿把小爪子抬起来，想去拍拍白亦陵的手，没碰到他的手背还是又缩了回来，摇了摇尾巴，像是在说“好的，我记住了”。</p>
等白亦陵恢复的差不多了，李全也以最快的速度带着太医和府上其他人匆匆进门，小小的房间一下子热闹起来。</p>
头发和胡子都已经花白了的老太医搭了一会他的脉，在众人急切的目光下慢吞吞地说道：“白指挥使，老夫记得半年前曾经给你看过病，说你体内寒气旺盛，纠缠在脏腑经脉之中，恐怕活不过三十。”</p>
陆屿心中一沉。</p>
白亦陵却微微笑着，在原着当中，他确实没活过三十——二十五就被陆昉给杀了。</p>
他开玩笑道：“那这回，邵太医怕不是要说我病情愈重，连明天都活不到了吧？”</p>
邵太医笑道：“年纪轻轻的，莫要拿这种事当玩笑。老夫只是想请教白指挥使，看你这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居然将寒气消减了不少啊！”</p>
李全又惊又喜，说道：“真的吗？”</p>
邵太医微笑颔首。</p>
其实白亦陵自己也能明显地察觉到，他身体中那种晦涩隐痛的感觉确实缓解了很多。</p>
好神奇的养生热敷帖，好神奇的神秘人！</p>
邵太医一走，他就询问李全：“你怎么知道要去请太医的？”</p>
李全道：“就是您朋友吩咐的啊。”</p>
白亦陵精神一振：“朋友？你见到了，他长什么样？”</p>
李全挠了挠头，想描述，忽然发现那个人的样子仿佛在他脑海中变成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像，只知道大致轮廓，却说不清楚。</p>
他费劲地想着：“个挺高的，男的，好像长得特好看，也就跟您差一点。啧，说话的时候还挺有架子。”</p>
完全陌生的描述，白亦陵顿了顿，李全还傻乎乎的，一旁的求仲却已经看出了端倪，问道：“六爷，那人您不认识？”</p>
白亦陵『摸』了『摸』陆屿的后背，陆屿的耳朵立刻警惕地竖了起来，以为要被扒马，却发现他就是找点东西随便那么一『摸』。</p>
白亦陵道：“不认识。这么多年了，还是头回遇见个热心肠的好人，反正我正怀疑自个不是亲生的，没准这就是我失散多年的亲爹。”</p>
陆屿：“……”</p>
白亦陵哈哈笑道：“开个玩笑。”</p>
李全认真地说：“应该不是您爹，那人看起来二十出头，很年轻的。不过若是保养得好，小人就也不知道了。”</p>
白亦陵道：“嗯，以后别人若是跟你开玩笑，你不必说话，直接笑就行了。”</p>
李全：“……哦。”</p>
“喜当爹”的陆屿没有感觉到初为人父的幸福，他歪了歪脑袋，觉得白亦陵这番话有些奇怪，就好像是在说这个病跟他的父亲有关系一样。</p>
他的家人好像对他不怎么好。</p>
白亦陵：“？？？！”</p>
等一下，什么情况？</p>
系统说过，当他使小动物高兴，或者获得小动物的喜爱时，积分就会增加，那么现在换句话来说，也就应该是——狐狸看见他刚才的倒霉样子，高兴了？更喜欢他了？</p>
白亦陵：“……”好变态的一只狐。</p>
他双手抱在陆屿的腋下，将他提起来与自己对视，小狐狸温顺地没有挣扎。</p>
白亦陵一字一顿地说：“听说狐狸肉大补，我现在正好需要调养身体。李全，你把他拿下去炖了吧，记得肉煨的烂些，多熬一会，容易去骨。”</p>
李全：“……啊？”</p>
陆屿伤感地『舔』了『舔』白亦陵的手背，心道这人，病还没好就又开玩笑哄人开心了。</p>
再次听到提示，白亦陵懂了，看来这是只傻狐狸，与他说什么，他都高兴。</p>
这可真不错，早知道之前就用不着那样费劲了。</p>
第二天，他恢复的差不多了，郭伟河的事情也很快有了眉目，卢宏找到了几本卷宗，拿给白亦陵看。</p>
白亦陵接过去，没有翻：“都查到了吗？”</p>
“是。”卢宏道，“郭家确实跟王尚书府有着生意往来。郭老爷本来已经放手不管了，但在郭家大公子郭伟河去世之后，他又开始重新出山，执掌家族生意。在王尚书出事当天，本来是约好了晚上要跟郭老爷一同吃古董羹的，这些都对的上。”</p>
白亦陵道：“郭伟河的死也是像芳草所说的那样，失足落水吗？”</p>
卢宏将一份卷宗抽出来，说道：“郭伟河的案子是由咱们这里经手的，卷宗上确实写了意外落水。当时你不在京都，可能也没看见卷宗，我就拿来了。不过……”</p>
他说到这里停住，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p>
白亦陵笑道：“干嘛？你看的我怪瘆得慌，还不如有话直说呢。”</p>
卢宏挠了挠头，道：“抱歉六哥，我实在是忍不住，我，我觉得王小姐太奇怪了！”</p>
白亦陵递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哦？”</p>
卢宏看着他清俊精致的脸蛋，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续道：“不过我实在不明白，那个王小姐是怎么看上他的。六哥，你……算了，你还是自己看一眼吧。”</p>
郭伟河，身长五尺，瘸腿驼背，一目失明，兔唇龅牙……嗯，好极了，还是个秃顶。</p>
某炮灰：“……”怪我咯？</p>
系统继续解释：</p>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白亦陵也没什么不明白的。</p>
陆启自私多疑，善于收买人心，但却不会付出真的感情，对于他来说，下属都是利用的工具，主从之间除了收服与效忠，不该有其他的东西。</p>
所以韩宪故意装作喜欢陆启，陆启为了让他更好的效忠，也假意应付了他一阵子，利用过后又一脚踹开。</p>
如果白亦陵没有恢复的话，陆启会继续对韩宪反感又利用，韩宪也会始终对陆启爱慕又效忠，一直到最后对方成就大业之后将他处死，剧情的bug就算是圆满解决了。</p>
为了加强解释效果，系统还给白亦陵播放了一段韩宪更改成功之后的剧情：</p>
【陆启的目光落下来，那张惊艳当世的面容展『露』在他面前，『露』出的却是绝望而又怯懦的神情，似乎没有以前那样漂亮了。</p>
他不咸不淡地说：“你可记得本王曾说过，不喜欢贪心的人？”</p>
白亦陵低声道：“我并不贪求名利……”</p>
“不，你可以贪求名利。”陆启打断他，轻飘飘地说道，“只有知道你要什么，本王才能放心地让你替我办事。但，想要在本王心里获得一席之地，却是你没有分寸了。”</p>
白亦陵结结巴巴地说道：“可是，几日之前，王爷明明也说心悦于我，如今……是提供的情报出了什么问题吗？还是什么别的差事没办好？您说，我都去做！”</p>
陆启淡淡地说：“本王心悦于你的时候，你要心里只有本王。本王说不喜欢你了，你也不该纠缠——这话本王以前也说过类似的，赏赐给你的东西，你可以拿着，但不能主动要。”</p>
他说罢转身要走，白亦陵却又在后面大声问道：“敢问王爷，是否因为刘公子才会厌弃属下？”</p>
陆启甩开他道：“你错了，本王可以因为任何一个人厌弃你，也可以因为你而厌弃任何一个人，端看你的表现。”】</p>
看完这段描述的白亦陵心情复杂，如果可以，他希望下次多花点积分，让系统不要顶着他的名字讲故事。</p>
陆启的行为纯属是“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可惜了，那只不过是韩宪心目中的完美剧情。</p>
对于白亦陵来说，从看到自己在书中的结局开始，这个人在他心中的形象已经完全颠覆。他帮助陆启办事，不过是为了报恩而已，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恩情也早就已经还完。</p>
书中的一切并没有在现实中真正发生到他的头上，白亦陵不打算“复仇”，但也不希望重蹈覆辙。说到底，撇清关系才是最省心省力的。</p>
临漳王竟然亲自来到，王尚书府上上下下都是一阵『骚』动，王夫人连忙站起来，带着府上众人行礼。</p>
白亦陵的目光与对方一碰，又淡淡挪开，也跟着躬下/身去。</p>
他平静道：“见过王爷。”</p>
陆启有些走神。</p>
对方微微低着头，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颈后洁白如玉的皮肤，以及侧脸优美却又冰冷的轮廓，他与自己对视的眼底，毫无波澜。</p>
现在这幅模样，要比之前那苍白可怜的样子顺眼许多，但，也疏离了很多。</p>
陆启自己心里也明白，其实他对白亦陵的感情并非完全排斥，但是这种不自觉的着『迷』情绪更是他所反感的。</p>
成大事者，怎可被私情左右？</p>
比如眼下，他又忍不住琢磨起这个人来了。</p>
陆启眼神一冷，抬手道：“都起来吧。”</p>
等到大家寒暄一番落座之后，陆启又说道：“本王正跟子音下棋，忽然听说了王大人的噩耗，便来到府上探望。过怒过悲均是伤身，夫人还要节哀才好。”</p>
“子音”是刘勃的字，陆启这样称呼他，显见对其人的重视。</p>
王夫人心里有了底，欠身谢道：“多谢王爷关怀。可是夫君刚刚去世，妾身满腔悲愤，只想快些找到凶手，这位白大人却只是询问一些案情无关的问题耽搁时间……”</p>
她说着话，又拿起帕子擦了擦眼泪，刘勃本来就跟白亦陵不合，闻言立刻抓住机会，半讥半讽道：“原来白指挥使都是这样办案的？”</p>
白亦陵淡淡道：“是。事无巨细，出人意表，往往是我办案的方法，也经常收获意想不到的线索。”</p>
刘勃：“……”</p>
陆启脸上掠过一丝笑意，随即又立刻隐去。</p>
刘勃也差点被白亦陵的话给气笑了，一时有些口不择言：“白指挥使倒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要查案，多耗费一刻便是多给凶手一分逃脱的机会，你问些不相干的问题不说，磨蹭到现在连尸体都没抬过来，怎么？是故意拖延时间，怕人看出什么吗？”</p>
他这话几乎是等于直接指着白亦陵的鼻子，说他消极怠工，有意包庇了。</p>
白亦陵微微一笑说道：“这么懂办案的事，你查？”</p>
两人果然是不投脾气，这两句下来又说拧了，刘勃霍然从椅子上站起来，这时在一边看戏的陆启开口道：“子音。”</p>
刘勃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告罪坐下。</p>
陆启这才转向白亦陵：“白指挥使，王大人刚刚过世，王夫人和刘公子想要快点找到真凶也是人之常情。你还是专注查案吧，闲话少说。”</p>
他这话明显就是向着刘勃，白亦陵波澜不惊地道：“是，王爷。”</p>
陆启微微眯起眼睛，心中有些不痛快。</p>
白亦陵扬声道：“俊识！”</p>
他叫的是常彦博的表字，常彦博从外面进来，给陆启行了礼，白亦陵问他：“王大人的尸身抬过来了吗？”</p>
常彦博道：“是，只是……”</p>
王夫人惦记亡夫，立刻焦急起来，身体前倾，冲他说道：“那为什么不赶紧抬进来！”</p>
常彦博看着白亦陵：“这……”</p>
白亦陵道：“都听王夫人的，抬过来吧。”</p>
一直躲在筐里暗中观察的陆屿神『色』有些古怪。</p>
他眼光毒辣，刚才仅是白亦陵和陆启之间的简单几句对话，就能让陆屿隐约感觉到双方似乎不大对劲。他本来正望着这一幕沉思，就听见了白亦陵让人将尸体抬进来的命令。</p>
陆屿想起王畅好像是被火活活烧死的，几乎是立刻就猜出了白亦陵这条命令会造成什么样的效应。</p>
他瞟一眼毫无所知的王家亲眷，再移开目光，正好看见白亦陵半侧着头，抿去了唇边一抹微薄的笑容。</p>
——就像是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孩，竟然让人联想到“可爱”这两个字。</p>
陆屿的心里也被这丝笑感染了些许愉悦。</p>
笑意未达眼底就被压下，他的大尾巴卷回来，抽了一下自己错『乱』的脑壳。</p>
莫名其妙的白亦陵：“？？？”</p>
很快，王大人的尸体就被盖在一块白布下面抬了进来，白亦陵站在旁边，扬了扬下巴，示意他们要看自便。</p>
王夫人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站起来，推开身边的差人，自己扑了上去，刘勃的双眼也紧盯着这具尸体，但不同于姐姐的伤心，他反倒显得有些兴奋。</p>
刘勃肯定是认为白亦陵出于什么目的不想让大家看到尸体，被陆启责备之后迫不得已，才让人把尸体抬上来。他和姐夫的感情一向不算亲近，比起这个，更加乐于看到死对头为难。</p>
他看着王夫人一把将盖在王畅身上的白布掀起来，然后整个人都傻了。</p>
她的位置正好挡住了刘勃的视线，刘勃连忙道：“姐，怎么了？”</p>
他一边说一边向着王夫人走去，就在这时，回过神来的王夫人尖叫一声，扔掉白布，连滚带爬地向后躲去。</p>
刘勃一眼看到尸体，腿都软了，被她一撞，一屁股坐在地上，整个人还是傻的。</p>
他们看到的，这还是人吗？！</p>
面前的尸体焦黑蜷曲，面目狰狞，全身上下皮肉翻卷开裂，几乎已经不成人形。这还在其次，尤为可怖的是，他身上的很多部位还在向外渗着黄水，仅是在地上放置片刻，那黄水已经浸透了裹尸的白布，开始向四周流淌。</p>
王夫人的后背抵在椅子腿上，退无可退，惊恐到了极点，反倒忘记了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只是瞪着眼睛，直勾勾看着丈夫的尸体。</p>
婢女壮着胆子过来扶她，王夫人刚要起身，忽然觉得手有点湿黏，低头移开，发现由于刚才扑的太快，手上竟然也沾到了一点黄水。</p>
她白眼一翻，就晕了过去。</p>
刘勃用袖子掩住口鼻，亦是几欲作呕，勉强控制着没有失态，瓮声瓮气地道：“我姐夫的尸体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p>
白亦陵抬了下手，随着尸体一起进来的仵作解释道：“王爷、刘公子，各位有所不知，这被烧伤的尸体皮肤受损，极易发生水肿或渗『液』，王大人会变成这幅样子也是正常。方才指挥使吩咐小人将尸体稍作处理再抬进来，以免吓到各位，是小人手慢了没处理妥当，请王爷恕罪。”</p>
在仵作说话的时候，常彦博和杨准站在稍远的地方，常彦博无意中一转头，却看见杨准额角上都是汗水，不由奇怪道：“咦，这种天气，你竟还觉得热吗？”</p>
杨准摇了摇头。</p>
另一边，刘勃听了仵作的话，脸上有些发红。</p>
虽然这仵作还算会说话，声称是自己处理不当才会吓到在场的人，但刚才在这个厅里的人都明白，是他们连原因都不问，硬说是白亦陵是有所隐藏，对方这才会下令将尸体抬上来的——自作自受。</p>
事实心照不宣，硬是辩解只会显得难看，刘勃悄悄看了看陆启，干咳一声说道：“原来如此，倒是我疏忽了。”</p>
陆启温言道：“你也是关心则『乱』……”</p>
“王爷！”</p>
他话音未落，一个人突然冲出来，在距离陆启几步远的地方跪了下去，却是杨准。</p>
杨准总算下定了决心，在众人的惊诧注视下，鼓足了勇气大声说道：“小人泽安卫从事杨准，有事上报王爷。”</p>
庭中陡然一静，常彦博忍不住上前半步——杨准是白亦陵的下属，究竟有什么事，他不向自己的上级汇报，而是突然弄出来这么一出？</p>
陆启也有些意外：“讲。”</p>
常彦博心中有点不安，悄悄看了白亦陵一眼，只见对方的表情倒是十分平和。</p>
他刚刚稍微松口气，就听见杨准惊人一语：“小人怀疑，杀死王尚书的凶手就是北巡检司指挥使，白亦陵！”</p>
白亦陵似笑非笑地斜了他一眼。</p>
——忍了好半天，终于要『露』出狐狸尾巴了。</p>
白亦陵：“……”</p>
虽说略有聒噪，不过听着积分不停上涨的滋味还是挺爽的，他暂时容忍了系统叨『逼』叨的行径。</p>
白亦陵跟几个当值的手下在半路遇上了，一行人还没有到地方，就听见前方不远处人声鼎沸，议论纷纷。</p>
他身后一个高大俊朗的青年见状，大声喝道：“泽安卫办事，闲杂人等退避！”</p>
“泽安卫”三个字一出，围成圈看热闹的人群顿时散出一条路来，『露』出中间一具焦黑的尸体。</p>
尸体的不远处，一个小厮正坐在地上哀嚎，谢泰飞面『色』苍白地站在另一头，被身边的随从扶着。</p>
白亦陵刚好看见小厮冲谢泰飞嚷了什么话，还没听清，只见对方就从旁边的铁铺门口抓了把刚打好的镰刀，照着谢泰飞砍了过去！</p>
这一下太过突然，刃光闪过，人群中爆发出无数尖叫，小厮附近的人连滚带爬地躲闪。</p>
白亦陵一提缰绳，径直纵马向前飞驰，将近人群的时候，他飞身而下，扑向小厮。</p>
这一驰一扑何其潇洒，系统激动，陡然提高了声音：</p>
“帅气的登场！跳下马时要在半空转个圈落地才能体现『逼』格，好的，白亦陵！动作完成满分！”</p>
白亦陵身形闪过，衣袂飘飞，在小厮手腕上一搭一扣，那把差点伤人的镰刀转眼间就已经到了他的手里。跟着他顺势一送，镰刀的刀柄撞中了小厮的中『穴』，将他制住。</p>
从夺刀到点人，前后也不过几息的光阴，街道两旁的人原本大声喝彩，看清他的面容之后又是陡然一静，心醉神『迷』，唯独系统声嘶力竭：</p>
“抢刀！抢刀！抢刀！白亦陵立功了，白亦陵立功了！在这一刻你不是一个人，你代表整个泽安卫，代表整个系统，出了风头！太过瘾了，个人形象飞速飙升，增加100积分——”</p>sxbiquge/read/64/64976/ )
他急急一拱手, 问道：“这位公子, 请问我们主子这是怎么了？”</p>
陆屿也在奇怪这件事, 沉『吟』道：“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不像急症，或许是吃了什么『药』。”</p>
李全立刻警惕：“您是说……中毒？”</p>
陆屿不能确定，他摇了摇头, 想起白亦陵在这之前喝过一点酒, 于是走到桌前，酒杯和酒壶还摆在那里。</p>
李全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说道：“难道是这酒中有毒……”</p>
他刚刚说了半句，就骇然瞪大眼睛, 只见陆屿竟是直接端起白亦陵刚才剩下的一点残酒, 举到唇边啜了一口, 细品滋味。</p>
他举止优雅, 容貌昳丽, 喝酒的动作矜贵而又从容, 的确赏心悦目。可是——</p>
这很有可能是毒酒啊！</p>
就就就这么喝？</p>
陆屿尝了一口就放下了，肯定道：“没有毒。”</p>
他说完之后, 自然而然地吩咐还在震惊之中的李全：“劳你再请个太医过来看看吧。”</p>
李全回过神来, “哎”了一声，扭头就跑, 跑出几步才反应过来, 不由拍了下脑门, 自语道：“我为什么要听他的话？这人谁啊？”</p>
对方身上的气势实在是太足了！他懊恼了一下，但请太医的事情不容耽搁，李全虽然疑『惑』，脚下却没停，还是匆匆而去。</p>
陆屿在房间里静静地站了片刻，变成人身之后，视角不同，这个住了好几天的卧房也好像不大一样了。</p>
他回眸看了白亦陵一眼，叹息一声，眼神却是柔和的，没有打搅他，推开门走了出去。</p>
天幕深蓝，夜风拂动。</p>
台阶旁的小草上已经蒙了一层夜霜，偶闻一两声夜鸟。</p>
陆屿负手而立，望着夜空，似乎在欣赏月『色』。</p>
“出来。”过了片刻之后，他的目光没有挪开，却忽然说了两个字。</p>
一只黑『色』的狐狸从草丛中跑了出来，到了距离陆屿几步远的地方化成人形，单膝跪地：“见过殿下。”</p>
他的声音很低。</p>
陆屿转身看了看他，轻轻一笑道：“能找到这里来，不容易了。”</p>
他面前的黑衣人低声道：“属下们找了几天，收到消息后才知道您在这里，要想办法进来却费了一番周折，只好也化成狐形……外面还有其他人手，殿下，属下护送您回去。”</p>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还以为马上就可以离开了，然而对方却半天没有回答。黑衣人悄悄抬起头，看了陆屿一眼，难掩心中好奇。</p>
京都的侍卫都不知道陆屿的秘密，他们这几个人则是直接从狐族跟过来的，看着陆屿长大，心里也明白，五殿下明明最恨被人看到他狐形的模样。</p>
结果这次，殿下他伤好之后居然还维持着狐形维持了这么久，居然还会趴在别人怀里，让人撸『毛』？！</p>
看到这几乎想让其他狐把眼珠子挖出来的一幕幕之后，大家明明早就找到了陆屿，硬是没敢『露』面，生怕一不小心被灭口了。</p>
殿下他，是怎了呢？</p>
果然，陆屿拒绝了他的建议：“不用，我心里有数。你先走吧，该回去的时候我自然会回去。”</p>
“是。”虽然心里奇怪，但黑衣人早已学会了服从，他答应一声，身形缩小，重新变成黑狐狸，转身蹿入草丛，转眼间就不见了。</p>
过了一会，白亦陵卧室的门再次被“吱呀”一声打开，一只红『色』的小狐狸步伐优雅地走了进来，再次用脑袋将门顶上，跑到白亦陵的手边趴下，团成了一个小绒球，乖乖等他恢复。</p>
陆屿看看白亦陵，觉得他的脸『色』仿佛好了一些，就站起身来，本想试探着蹭蹭他的手背，冷不防白亦陵忽然说了一句：“你还在吗？”</p>
陆屿的动作僵住了，踮着一只爪子没敢踩实，悄悄看他。</p>
白亦陵这时候已经好了一大半，只是听觉和视觉还是模糊。他觉得房间里好像没有别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觉得刚才那人还在听着自己讲话，于是试探了一句。</p>
他等了片刻，没听见回音，便又道：“不知道兄台还能不能听见我说话，刚才多谢你帮忙，我现在已经无碍了。赘言不提，总之日后阁下若有需要之处，白某定不推辞。”</p>
陆屿把小爪子抬起来，想去拍拍白亦陵的手，没碰到他的手背还是又缩了回来，摇了摇尾巴，像是在说“好的，我记住了”。</p>
等白亦陵恢复的差不多了，李全也以最快的速度带着太医和府上其他人匆匆进门，小小的房间一下子热闹起来。</p>
头发和胡子都已经花白了的老太医搭了一会他的脉，在众人急切的目光下慢吞吞地说道：“白指挥使，老夫记得半年前曾经给你看过病，说你体内寒气旺盛，纠缠在脏腑经脉之中，恐怕活不过三十。”</p>
陆屿心中一沉。</p>
白亦陵却微微笑着，在原着当中，他确实没活过三十——二十五就被陆昉给杀了。</p>
他开玩笑道：“那这回，邵太医怕不是要说我病情愈重，连明天都活不到了吧？”</p>
邵太医笑道：“年纪轻轻的，莫要拿这种事当玩笑。老夫只是想请教白指挥使，看你这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居然将寒气消减了不少啊！”</p>
李全又惊又喜，说道：“真的吗？”</p>
邵太医微笑颔首。</p>
其实白亦陵自己也能明显地察觉到，他身体中那种晦涩隐痛的感觉确实缓解了很多。</p>
好神奇的养生热敷帖，好神奇的神秘人！</p>
邵太医一走，他就询问李全：“你怎么知道要去请太医的？”</p>
李全道：“就是您朋友吩咐的啊。”</p>
白亦陵精神一振：“朋友？你见到了，他长什么样？”</p>
李全挠了挠头，想描述，忽然发现那个人的样子仿佛在他脑海中变成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像，只知道大致轮廓，却说不清楚。</p>
他费劲地想着：“个挺高的，男的，好像长得特好看，也就跟您差一点。啧，说话的时候还挺有架子。”</p>
完全陌生的描述，白亦陵顿了顿，李全还傻乎乎的，一旁的求仲却已经看出了端倪，问道：“六爷，那人您不认识？”</p>
白亦陵『摸』了『摸』陆屿的后背，陆屿的耳朵立刻警惕地竖了起来，以为要被扒马，却发现他就是找点东西随便那么一『摸』。</p>
白亦陵道：“不认识。这么多年了，还是头回遇见个热心肠的好人，反正我正怀疑自个不是亲生的，没准这就是我失散多年的亲爹。”</p>
陆屿：“……”</p>
白亦陵哈哈笑道：“开个玩笑。”</p>
李全认真地说：“应该不是您爹，那人看起来二十出头，很年轻的。不过若是保养得好，小人就也不知道了。”</p>
白亦陵道：“嗯，以后别人若是跟你开玩笑，你不必说话，直接笑就行了。”</p>
李全：“……哦。”</p>
“喜当爹”的陆屿没有感觉到初为人父的幸福，他歪了歪脑袋，觉得白亦陵这番话有些奇怪，就好像是在说这个病跟他的父亲有关系一样。</p>
他的家人好像对他不怎么好。</p>
白亦陵：“？？？！”</p>
等一下，什么情况？</p>
系统说过，当他使小动物高兴，或者获得小动物的喜爱时，积分就会增加，那么现在换句话来说，也就应该是——狐狸看见他刚才的倒霉样子，高兴了？更喜欢他了？</p>
白亦陵：“……”好变态的一只狐。</p>
他双手抱在陆屿的腋下，将他提起来与自己对视，小狐狸温顺地没有挣扎。</p>
白亦陵一字一顿地说：“听说狐狸肉大补，我现在正好需要调养身体。李全，你把他拿下去炖了吧，记得肉煨的烂些，多熬一会，容易去骨。”</p>
李全：“……啊？”</p>
陆屿伤感地『舔』了『舔』白亦陵的手背，心道这人，病还没好就又开玩笑哄人开心了。</p>
再次听到提示，白亦陵懂了，看来这是只傻狐狸，与他说什么，他都高兴。</p>
这可真不错，早知道之前就用不着那样费劲了。</p>
第二天，他恢复的差不多了，郭伟河的事情也很快有了眉目，卢宏找到了几本卷宗，拿给白亦陵看。</p>
白亦陵接过去，没有翻：“都查到了吗？”</p>
“是。”卢宏道，“郭家确实跟王尚书府有着生意往来。郭老爷本来已经放手不管了，但在郭家大公子郭伟河去世之后，他又开始重新出山，执掌家族生意。在王尚书出事当天，本来是约好了晚上要跟郭老爷一同吃古董羹的，这些都对的上。”</p>
白亦陵道：“郭伟河的死也是像芳草所说的那样，失足落水吗？”</p>
卢宏将一份卷宗抽出来，说道：“郭伟河的案子是由咱们这里经手的，卷宗上确实写了意外落水。当时你不在京都，可能也没看见卷宗，我就拿来了。不过……”</p>
他说到这里停住，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p>
白亦陵笑道：“干嘛？你看的我怪瘆得慌，还不如有话直说呢。”</p>
卢宏挠了挠头，道：“抱歉六哥，我实在是忍不住，我，我觉得王小姐太奇怪了！”</p>
白亦陵递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哦？”</p>
卢宏看着他清俊精致的脸蛋，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续道：“不过我实在不明白，那个王小姐是怎么看上他的。六哥，你……算了，你还是自己看一眼吧。”</p>
郭伟河，身长五尺，瘸腿驼背，一目失明，兔唇龅牙……嗯，好极了，还是个秃顶。</p>
某炮灰：“……”怪我咯？</p>
系统继续解释：</p>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白亦陵也没什么不明白的。</p>
陆启自私多疑，善于收买人心，但却不会付出真的感情，对于他来说，下属都是利用的工具，主从之间除了收服与效忠，不该有其他的东西。</p>
所以韩宪故意装作喜欢陆启，陆启为了让他更好的效忠，也假意应付了他一阵子，利用过后又一脚踹开。</p>
如果白亦陵没有恢复的话，陆启会继续对韩宪反感又利用，韩宪也会始终对陆启爱慕又效忠，一直到最后对方成就大业之后将他处死，剧情的bug就算是圆满解决了。</p>
为了加强解释效果，系统还给白亦陵播放了一段韩宪更改成功之后的剧情：</p>
【陆启的目光落下来，那张惊艳当世的面容展『露』在他面前，『露』出的却是绝望而又怯懦的神情，似乎没有以前那样漂亮了。</p>
他不咸不淡地说：“你可记得本王曾说过，不喜欢贪心的人？”</p>
白亦陵低声道：“我并不贪求名利……”</p>
“不，你可以贪求名利。”陆启打断他，轻飘飘地说道，“只有知道你要什么，本王才能放心地让你替我办事。但，想要在本王心里获得一席之地，却是你没有分寸了。”</p>
白亦陵结结巴巴地说道：“可是，几日之前，王爷明明也说心悦于我，如今……是提供的情报出了什么问题吗？还是什么别的差事没办好？您说，我都去做！”</p>
陆启淡淡地说：“本王心悦于你的时候，你要心里只有本王。本王说不喜欢你了，你也不该纠缠——这话本王以前也说过类似的，赏赐给你的东西，你可以拿着，但不能主动要。”</p>
他说罢转身要走，白亦陵却又在后面大声问道：“敢问王爷，是否因为刘公子才会厌弃属下？”</p>
陆启甩开他道：“你错了，本王可以因为任何一个人厌弃你，也可以因为你而厌弃任何一个人，端看你的表现。”】</p>
看完这段描述的白亦陵心情复杂，如果可以，他希望下次多花点积分，让系统不要顶着他的名字讲故事。</p>
陆启的行为纯属是“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可惜了，那只不过是韩宪心目中的完美剧情。</p>
对于白亦陵来说，从看到自己在书中的结局开始，这个人在他心中的形象已经完全颠覆。他帮助陆启办事，不过是为了报恩而已，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恩情也早就已经还完。</p>
书中的一切并没有在现实中真正发生到他的头上，白亦陵不打算“复仇”，但也不希望重蹈覆辙。说到底，撇清关系才是最省心省力的。</p>
临漳王竟然亲自来到，王尚书府上上下下都是一阵『骚』动，王夫人连忙站起来，带着府上众人行礼。</p>
白亦陵的目光与对方一碰，又淡淡挪开，也跟着躬下/身去。</p>
他平静道：“见过王爷。”</p>
陆启有些走神。</p>
对方微微低着头，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颈后洁白如玉的皮肤，以及侧脸优美却又冰冷的轮廓，他与自己对视的眼底，毫无波澜。</p>
现在这幅模样，要比之前那苍白可怜的样子顺眼许多，但，也疏离了很多。</p>
陆启自己心里也明白，其实他对白亦陵的感情并非完全排斥，但是这种不自觉的着『迷』情绪更是他所反感的。</p>
成大事者，怎可被私情左右？</p>
比如眼下，他又忍不住琢磨起这个人来了。</p>
陆启眼神一冷，抬手道：“都起来吧。”</p>
等到大家寒暄一番落座之后，陆启又说道：“本王正跟子音下棋，忽然听说了王大人的噩耗，便来到府上探望。过怒过悲均是伤身，夫人还要节哀才好。”</p>
“子音”是刘勃的字，陆启这样称呼他，显见对其人的重视。</p>
王夫人心里有了底，欠身谢道：“多谢王爷关怀。可是夫君刚刚去世，妾身满腔悲愤，只想快些找到凶手，这位白大人却只是询问一些案情无关的问题耽搁时间……”</p>
她说着话，又拿起帕子擦了擦眼泪，刘勃本来就跟白亦陵不合，闻言立刻抓住机会，半讥半讽道：“原来白指挥使都是这样办案的？”</p>
白亦陵淡淡道：“是。事无巨细，出人意表，往往是我办案的方法，也经常收获意想不到的线索。”</p>
刘勃：“……”</p>
陆启脸上掠过一丝笑意，随即又立刻隐去。</p>
刘勃也差点被白亦陵的话给气笑了，一时有些口不择言：“白指挥使倒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要查案，多耗费一刻便是多给凶手一分逃脱的机会，你问些不相干的问题不说，磨蹭到现在连尸体都没抬过来，怎么？是故意拖延时间，怕人看出什么吗？”</p>
他这话几乎是等于直接指着白亦陵的鼻子，说他消极怠工，有意包庇了。</p>
白亦陵微微一笑说道：“这么懂办案的事，你查？”</p>
两人果然是不投脾气，这两句下来又说拧了，刘勃霍然从椅子上站起来，这时在一边看戏的陆启开口道：“子音。”</p>
刘勃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告罪坐下。</p>
陆启这才转向白亦陵：“白指挥使，王大人刚刚过世，王夫人和刘公子想要快点找到真凶也是人之常情。你还是专注查案吧，闲话少说。”</p>
他这话明显就是向着刘勃，白亦陵波澜不惊地道：“是，王爷。”</p>
陆启微微眯起眼睛，心中有些不痛快。</p>
白亦陵扬声道：“俊识！”</p>
他叫的是常彦博的表字，常彦博从外面进来，给陆启行了礼，白亦陵问他：“王大人的尸身抬过来了吗？”</p>
常彦博道：“是，只是……”</p>
王夫人惦记亡夫，立刻焦急起来，身体前倾，冲他说道：“那为什么不赶紧抬进来！”</p>
常彦博看着白亦陵：“这……”</p>
白亦陵道：“都听王夫人的，抬过来吧。”</p>
一直躲在筐里暗中观察的陆屿神『色』有些古怪。</p>
他眼光毒辣，刚才仅是白亦陵和陆启之间的简单几句对话，就能让陆屿隐约感觉到双方似乎不大对劲。他本来正望着这一幕沉思，就听见了白亦陵让人将尸体抬进来的命令。</p>
陆屿想起王畅好像是被火活活烧死的，几乎是立刻就猜出了白亦陵这条命令会造成什么样的效应。</p>
他瞟一眼毫无所知的王家亲眷，再移开目光，正好看见白亦陵半侧着头，抿去了唇边一抹微薄的笑容。</p>
——就像是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孩，竟然让人联想到“可爱”这两个字。</p>
陆屿的心里也被这丝笑感染了些许愉悦。</p>
笑意未达眼底就被压下，他的大尾巴卷回来，抽了一下自己错『乱』的脑壳。</p>
莫名其妙的白亦陵：“？？？”</p>
很快，王大人的尸体就被盖在一块白布下面抬了进来，白亦陵站在旁边，扬了扬下巴，示意他们要看自便。</p>
王夫人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站起来，推开身边的差人，自己扑了上去，刘勃的双眼也紧盯着这具尸体，但不同于姐姐的伤心，他反倒显得有些兴奋。</p>
刘勃肯定是认为白亦陵出于什么目的不想让大家看到尸体，被陆启责备之后迫不得已，才让人把尸体抬上来。他和姐夫的感情一向不算亲近，比起这个，更加乐于看到死对头为难。</p>
他看着王夫人一把将盖在王畅身上的白布掀起来，然后整个人都傻了。</p>
她的位置正好挡住了刘勃的视线，刘勃连忙道：“姐，怎么了？”</p>
他一边说一边向着王夫人走去，就在这时，回过神来的王夫人尖叫一声，扔掉白布，连滚带爬地向后躲去。</p>
刘勃一眼看到尸体，腿都软了，被她一撞，一屁股坐在地上，整个人还是傻的。</p>
他们看到的，这还是人吗？！</p>
面前的尸体焦黑蜷曲，面目狰狞，全身上下皮肉翻卷开裂，几乎已经不成人形。这还在其次，尤为可怖的是，他身上的很多部位还在向外渗着黄水，仅是在地上放置片刻，那黄水已经浸透了裹尸的白布，开始向四周流淌。</p>
王夫人的后背抵在椅子腿上，退无可退，惊恐到了极点，反倒忘记了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只是瞪着眼睛，直勾勾看着丈夫的尸体。</p>
婢女壮着胆子过来扶她，王夫人刚要起身，忽然觉得手有点湿黏，低头移开，发现由于刚才扑的太快，手上竟然也沾到了一点黄水。</p>
她白眼一翻，就晕了过去。</p>
刘勃用袖子掩住口鼻，亦是几欲作呕，勉强控制着没有失态，瓮声瓮气地道：“我姐夫的尸体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p>
白亦陵抬了下手，随着尸体一起进来的仵作解释道：“王爷、刘公子，各位有所不知，这被烧伤的尸体皮肤受损，极易发生水肿或渗『液』，王大人会变成这幅样子也是正常。方才指挥使吩咐小人将尸体稍作处理再抬进来，以免吓到各位，是小人手慢了没处理妥当，请王爷恕罪。”</p>
在仵作说话的时候，常彦博和杨准站在稍远的地方，常彦博无意中一转头，却看见杨准额角上都是汗水，不由奇怪道：“咦，这种天气，你竟还觉得热吗？”</p>
杨准摇了摇头。</p>
另一边，刘勃听了仵作的话，脸上有些发红。</p>
虽然这仵作还算会说话，声称是自己处理不当才会吓到在场的人，但刚才在这个厅里的人都明白，是他们连原因都不问，硬说是白亦陵是有所隐藏，对方这才会下令将尸体抬上来的——自作自受。</p>
事实心照不宣，硬是辩解只会显得难看，刘勃悄悄看了看陆启，干咳一声说道：“原来如此，倒是我疏忽了。”</p>
陆启温言道：“你也是关心则『乱』……”</p>
“王爷！”</p>
他话音未落，一个人突然冲出来，在距离陆启几步远的地方跪了下去，却是杨准。</p>
杨准总算下定了决心，在众人的惊诧注视下，鼓足了勇气大声说道：“小人泽安卫从事杨准，有事上报王爷。”</p>
庭中陡然一静，常彦博忍不住上前半步——杨准是白亦陵的下属，究竟有什么事，他不向自己的上级汇报，而是突然弄出来这么一出？</p>
陆启也有些意外：“讲。”</p>
常彦博心中有点不安，悄悄看了白亦陵一眼，只见对方的表情倒是十分平和。</p>
他刚刚稍微松口气，就听见杨准惊人一语：“小人怀疑，杀死王尚书的凶手就是北巡检司指挥使，白亦陵！”</p>
白亦陵似笑非笑地斜了他一眼。</p>
——忍了好半天，终于要『露』出狐狸尾巴了。</p>
白亦陵：“……”</p>
虽说略有聒噪，不过听着积分不停上涨的滋味还是挺爽的，他暂时容忍了系统叨『逼』叨的行径。</p>
白亦陵跟几个当值的手下在半路遇上了，一行人还没有到地方，就听见前方不远处人声鼎沸，议论纷纷。</p>
他身后一个高大俊朗的青年见状，大声喝道：“泽安卫办事，闲杂人等退避！”</p>
“泽安卫”三个字一出，围成圈看热闹的人群顿时散出一条路来，『露』出中间一具焦黑的尸体。</p>
尸体的不远处，一个小厮正坐在地上哀嚎，谢泰飞面『色』苍白地站在另一头，被身边的随从扶着。</p>
白亦陵刚好看见小厮冲谢泰飞嚷了什么话，还没听清，只见对方就从旁边的铁铺门口抓了把刚打好的镰刀，照着谢泰飞砍了过去！</p>
这一下太过突然，刃光闪过，人群中爆发出无数尖叫，小厮附近的人连滚带爬地躲闪。</p>
白亦陵一提缰绳，径直纵马向前飞驰，将近人群的时候，他飞身而下，扑向小厮。</p>
这一驰一扑何其潇洒，系统激动，陡然提高了声音：</p>
“帅气的登场！跳下马时要在半空转个圈落地才能体现『逼』格，好的，白亦陵！动作完成满分！”</p>
白亦陵身形闪过，衣袂飘飞，在小厮手腕上一搭一扣，那把差点伤人的镰刀转眼间就已经到了他的手里。跟着他顺势一送，镰刀的刀柄撞中了小厮的中『穴』，将他制住。</p>
从夺刀到点人，前后也不过几息的光阴，街道两旁的人原本大声喝彩，看清他的面容之后又是陡然一静，心醉神『迷』，唯独系统声嘶力竭：</p>
“抢刀！抢刀！抢刀！白亦陵立功了，白亦陵立功了！在这一刻你不是一个人，你代表整个泽安卫，代表整个系统，出了风头！太过瘾了，个人形象飞速飙升，增加100积分——”</p>sxbiquge/read/64/6497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