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长夜过半。

  南宫禁地,第六祖祠之中。

  凰女去而复返……

  这位凤皇之主,直接帮着赵庆,回去青梧坊将天衍图录带了过来。

  图录之中,自然是姝月小姨,骨女叶曦,大家都在。

  ——强制搬家。

  虽说小姨昨天也打算搬家,可那是打算着搬到书元坊啊!

  岂料一夜都还没过去。

  竟一家子整整齐齐,被凰女弄来了南宫氏禁地的最核心!

  此刻的六祠之中。

  未曾散尽的凤凰真意稀薄流转,十数里地下祠阙犹如蒸笼焚炉……

  核心处的殿阙内部全然焚毁。

  一片狼藉破碎之景象!

  淡淡的月光透窗而来,映着那如破碎琉璃一般……完全晶化干裂大地,给人以极不真实之感。

  天衍图录悬空。

  娇妻神色紧张,拉着清欢柠妹,一起出来了。

  其后更还跟着楚欣和鲸鱼娘……

  乃至小姨曦儿和骨女……

  如此境况。

  大家不免相顾无言,一时面对夫君,都不知该做何反应了。

  眼下被九曜遮掩的六祠深处。

  不仅姝月和曦儿楚欣都在。

  凤皇之主也没进入秘境,而是优雅坐在玉榻之上,安静的独自喝茶。

  ……茶是鲸鱼娘冲的。

  在这片狼藉之地,显得尤为诡异古怪。

  她狭长凤眸扫视女眷,继而望了一眼赵庆司禾:“就这里吧,合适。”

  赵庆:……

  很好。

  这的确合适。

  特奶奶的!

  直接插根儿上是吧?

  既然摸索海外的动静,是源自于这南宫六祖。

  那他们就直接鸠占鹊巢!

  自己来当南宫六祖!

  这简直是——思路清奇……手段极其暴躁!

  甚至还专门跑了一趟,连天衍图录都直接给塞过来了!

  图录里还有冷娴和清辞……

  全家老小,入驻敌营。

  前个月还是海外的凡人,住在岛上的小木楼里。

  这个月就已经是炼虚大能,直接怼南宫氏祖祠里来了……

  赵庆回望凰女目光。

  一时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他跟司禾,哪儿还不明白凰女的意思?

  反正都要扮演。

  也别总是扮演什么金丹筑基了。

  磨磨蹭蹭的,有什么意思?

  直接一步到胃!

  从上往下摸!

  眼下。

  自然是该他出面擦**的时候。

  赵庆稍稍沉吟,神情中的疑惑……都仿佛是在古怪嘀咕,这样真的能行吗?

  “那——”

  “便由我来成为六祖,整理如今南宫氏的意图。”

  赵庆如此开口。

  看似主动请缨,实则是赶鸭子上架,被迫营业。

  否则呢?

  在场还有谁适合来扮演六祖?

  凤凰肯定不会装男人,也不屑于装炼虚。

  而司禾演不演的,区别不大。

  毕竟他一个元婴来取代六祖,也需要司禾的修为兜底配合。

  听闻此言。

  姝月小姨暗暗对视,眼底满是无奈古怪,说担忧……倒也不算担忧,反而有些莫名想笑。

  而凰女眼看赵庆请缨,自是一副大度应允的姿态。

  轻轻点动螓首之后,便狭长凤眸轻垂,又悠闲喝起了茶。

  甚至暂时,连天衍图录都不进去了!

  直接就在赵庆脸上当监工!

  ……

  小姨扫视满目狼藉,眼睁睁看着地下深处……那已经完全碎裂晶化的岩渣。

  不由张了张嘴想要提议什么,但碍于凤皇当面,她也没敢言说。

  还是骨女稍稍迟疑。

  接过赵庆的言辞,跟曦儿轻声低语道:“能修吗?”

  叶曦:……

  叶圣女不语,只是一味的和南宫瑶对视,眼底满是复杂与诧异。

  这能修吗?

  修个屁啊!

  都被祸祸成这样了……

  念及此处。

  姝月楚欣亦是蹙眉,很明白当务之急是做什么。

  至少。

  夫君得先稳得住境况才行。

  祖祠里都烂完了……

  这要是谁穿过禁制,进来一看。

  嚯!

  好家伙!

  当真是不敢想……六祖把自己炼丹了?

  对此。

  凤皇姿态平静,亦是审视众人的交流。

  赵庆靠在了一侧的石案边,脚下满是碎裂的玉牌碑位……上面刻录着一道又一道曾纵横中州的名讳,躺在地上支离破碎,悄无声息。

  他沉默少许。

  摇了摇头轻声道:“收拾残局,翻新吧。”

  “南宫知道祖祠里的布局,从秘境里取些类似的,填补一下。”

  赵庆心中无奈无语。

  全然不曾想到,过来这南宫氏里,最棘手的地方竟然是搞装修……

  只不过。

  小南宫此刻与骨女并肩,闻言杏眸为之一怔。

  矮子少女幽幽念叨:“只要一眼就会被看出来,不可能完全复原的。”

  的确。

  即便她清楚祖祠里大致的布局。

  可!

  从天衍秘境里取东西过来填补翻新,算是怎么回事儿?

  材质花纹,灵器质量,血脉碑文,魂禁牵扯……

  随便哪一处,只要是个核心子弟看了,一眼就知道完全不正常。

  只不过。

  赵庆既如此提议。

  俨然是已经有了打算。

  他不动声色瞥了凤皇一眼,发觉凰女还真在看着自己……便又淡定收回了目光,假装自己没偷看过对方。

  咳——

  看一眼就会被发觉异常。

  那不给看不就行了?

  他稍稍沉吟,同南宫和小姨言道:“我此前过来的时候,为了不露端倪,便没有探出神识……只觉周遭黑压压的一片。”

  哦?

  小姨一听。

  不由美眸中泛起涟漪,当场get到了关键所在。

  直接便了然应声:“那就翻新。”

  “我给这里面布置禁制,禁封所有的神识探查。”

  “加上蜃气与晦明阵同用,将目力锁在一丈之内……”

  啊!?

  南宫瑶一听,还能这样!?

  给祖祠烧烂了之后,直接原地翻新,强行把目力和神识都限制掉……?

  她细细琢磨。

  还真别说。

  似乎……可行?

  以他们这边的底蕴,合力布置之下,即便凤皇司禾不出手,应对糊弄一些化神也足够了。

  毕竟即便化神来了,也不可能是来找茬的,会对六祖保持绝对的恭敬。

  若真要是其他老祖过来……

  那反倒无所谓。

  反正如今族里应该没有多少老祖……任谁来一次,下次便不会来了。

  南宫瑶如此思索,心中暗暗颔首。

  如今可谓是壮士断腕,大义灭亲。

  任哪个祖宗来了,该死的就死吧……

  否则呢?

  本来也该死……

  ……

  很快。

  这九曜封印的六祠深处。

  便开始了自迁族以来,前所未有的忙碌。

  南宫瑶的魂相被骨女维系着。

  对翻新祖祠的工程,展开了全方位的指导,且还用玉简刻了图纸……

  天衍图录洞开。

  姝月,柠妹,叶曦进进出出。

  乃至冷娴和清辞两位娘亲,都暂时出来看看这祖祠的狼藉,帮着家里收拾残局。

  小姨筹备着打算布置阵法,鲸鱼娘钻研着地上碎裂的血脉玉碑……

  这玉京之外,沧海寒夜。

  极其荒诞的一幕出现。

  临近清晨,天色灰蒙蒙的……

  当族群外围的练气杂役,一夜修行缓缓睁开双眼……

  谁能想到。

  同时的无上祖祠之中,正还在热火朝天的摆桌子!

  ……

  ·

  一晃数个时辰。

  六祠深处,凤皇早已回到了天衍秘境。

  留下大家在外面忙碌着。

  直至烈阳当空。

  祖祠的内部才勉强算是能够见人,有了几分之前的模样。

  只是一眼看去,依旧到处都是违和与怪异……

  不过。

  当小姨的阵法倾笼而下!

  整个祖祠瞬时间黑压压的一片,神识目力皆尽限制,全然像是什么神秘遗迹……

  便也就看不出什么异常了。

  正当赵庆一众人,仔仔细细的到处观望,商量着查漏补缺之时。

  司禾却黛眉轻挑,慵懒玩味道:“来了。”

  “看看效果。”

  来了……

  赵庆当即了然,气血融入九曜封印,稍稍向外试探一二。

  便能察觉到那股金丹气息……

  是个女人。

  南宫若幽!

  她回来送玉简了……

  昨天夜里,她走的时候,这里还是安安静静的,一切如常。

  今天再来……

  啧。

  赵庆不由暗自玩味,心觉糊弄一个金丹还是容易的。

  毕竟……

  他也不需要扮演什么。

  作为高高在上的炼虚大能,甚至威压都不用流露……

  直接隔空交代,传出意志便足够。

  甚至是……有那么个态度就行,气息波动和言辞嗓音这些,浮影幻法足够用了。

  “先回。”

  “我们试试。”

  赵庆给娇妻打眼色,交代她和柠妹几人先回秘境。

  只留下自己和司禾,加上南宫瑶,在外面试试情况……

  见此。

  娇妻自是挥手展开天衍图录,更不忘回眸提醒夫君:“西边玉案上有些灼痕,小心被摸到。”

  ……

  ·

  不过太久。

  南宫氏深处,祖祠禁地之中。

  金丹女子御舟横空,渐渐临近了第六祖祠的范围。

  南宫若幽姿态变得恭敬。

  如往常一般,携带禁制玉简,进入祖祠之中。

  可她才刚刚迈出一步……

  下一刹。

  便已是神情一僵,满目诧异不解。

  入目所见!

  祠殿之中隐约有雾气缭绕,在这白日里竟黑压压的一片,全然分不清东南西北!

  这是何意?

  明明昨夜过来……还不是……

  女子心下茫然,不由探出神识查看境况。

  可谁料想。

  竟是神识也无法探出分毫!

  这片祠地之中,布下了浩瀚禁制,将她整个人的感知都完全限制了!

  此时此刻。

  女子心下彷徨不解,甚至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做了什么事,使得六祖爷爷不高兴了?

  ……似乎,没有啊?

  而同时。

  在这祖祠深处。

  楚欣的冰宫之中,浓郁香火演化光影……

  赵庆、司禾、小南宫。

  三人目光灼灼,满是新奇审视,打量着殿中女子的战战兢兢。

  嘶——

  还真别说。

  这个好玩儿……

  小南宫在侧嘀咕着:“她是三祠下一代的小女,她姐姐十年前嫁出去了,现在她勉强算是小姐。”

  这样啊……

  赵庆司禾双双颔首。

  也不开口指引分毫,任凭南宫若幽在黑压压的殿里摸索……

  ……

  而南宫若幽,当然也不敢主动开口,请教六祖哪怕任何。

  祖祠之中。

  女子五感一片混沌。

  凭借着不足半丈的目力,缓步而行,足足花了一炷香才入了祖祠深处。

  可不待她前往下一层。

  却模糊中只见到——一列列玉简,整齐陈置在书架上!

  竟是先前庄寒整理的那些玉简!

  南宫若幽水眸一颤,心下已然是莫名慌了神!

  这些藏经阁里的禁物!

  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庄寒呢!?

  一瞬间!

  南宫氏这位小姐脑海中电光急闪,一个惊天的猜想自她脑海中酝酿!

  ——庄寒,死了!

  庄寒昨夜还在这里,如今庄寒不在族中,而这里的玉简也变了方位!

  不是死了,还能是如何?

  一念及此。

  女子眸光轻颤,不安的蜷了蜷纤手……

  只觉这黑压压的祖祠中,前所未有的肃穆压抑!

  这说明什么,不言而喻……

  昨夜里,这祖祠中必然有所变故!

  ——庄寒,很可能触怒了六祖!

  “祖……”

  “祖爷爷?”

  “庄寒师兄他……”

  女子恭敬垂首,对着高处的黑暗虚无喃喃自语。

  她带着忐忑与疑惑的言辞落下。

  在这五感都彻底混沌的大殿中。

  便犹如一滴水,落入了暗流汹涌的大海……

  一息……

  两息……

  足足三息过后。

  六祖平淡的言辞,才终于回荡开来!

  “重新物色。”

  “家主那边,若有合适的人选,可以推举。”

  赵庆如此吩咐,端的是高高在上,毫无解释。

  庄寒死了。

  死了就死了呗!

  自己堂堂炼虚大能,南宫六祖,还需要对一个金丹解释什么不成?

  一句话!

  庄寒之前负责的事务。

  你们三祠家主那边,如果有人能够胜任,可以推举过来,本座酌情考虑!

  一片漆黑的祖祠深处。

  随着六祖有力的言辞落下。

  南宫若幽当即了然,身为一祠核心子弟,当然能明白老祖的意志。

  她对此再不多说。

  认认真真审视面前玉简,将昨夜取走的两道玉简穿插其中,并且恭敬整理摆放之后……

  便垂首低声轻语道:“祖爷爷,若幽去了。”

  女子轻柔的话音落下。

  在偌大祠殿中不断回荡……并没能得到六祖的一声回应。

  对此。

  南宫若幽自也不等。

  难道还要等六祖应她一句闲话吗?

  以往她进来出去,也都不会提及告辞,恭恭敬敬离开就是。

  今天,祖爷爷能应她一个名额,已经算是例外了……

  女子如此念想。

  心下不免有些欣喜期待。

  如今族群在海外蔓延扩张,庄寒负责的那些,是实打实的实权,若能推举过来人选……也是好事。

  南宫若幽转身,循着来时的黑暗。

  恭敬离去……

  直至真正踏出了六祖祠地,重新得见烈日昭彰,才算是心下轻轻松了口气。

  女子神情带着思索,仰望高天,御舟而起。

  看起来……庄寒是把手伸到了不该伸的地方……

  可惜了……

  然而。

  正此刻。

  一道金丹神识遥遥迎来。

  另有灵舟匆匆御至!

  南宫启神情凝重,眼底满是慌乱,匆匆传音:“庄寒不在族中!那邱琳也无影无踪!”

  “……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意外?

  女子美眸微眯,心下暗自叹气。

  那肯定是出了意外啊。

  她无奈轻语:“庄寒不在了,祖爷爷将他留下了。”

  “至于你说的邱琳……最近少惹事。”

  南宫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