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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景深冷哼一声。

  他缓缓转过头,水晶面具在夕阳余晖下折射出冰冷的光,对准顾云洲。

  即使隔着面具,顾云洲也能感觉到那后面投来的、如同显微镜观察微生物般的审视目光。

  “顾总似乎搞错了一件事。”

  裴景深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像冰冷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表象。

  “解决问题的方式,取决于投入产出比。”

  “暴力清除,是效率最低下的一种。”

  他语气平淡,却字字如钉。

  “况且,有顾总这样免费的‘顶级保镖’主动效劳,我何必亲自动手,沾了灰尘?”

  裴景深微微偏头,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极淡的、却足以气死人的疑惑。

  “难道顾总很享受……这种为人清道的工作?”

  “看来顾氏的业务范围,拓展得比我想象中要广泛得多。”

  顾云洲他眼底倏地窜起两簇火苗,但很快又被更深的玩味压了下去。

  “书生就是牙尖嘴利。”

  “我今天帮你,只是为了云晚的表演能顺利进行。”

  “不然这些假警察把你活埋了,我也不会看一眼的。”

  裴景深冷笑了一声,示意司机,“开车。”

  黑色轿车缓缓驶向电视台辅路,远远地,就能看到主入口处灯火通明,人头攒动。

  长枪短炮架起,记者们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将入口堵得水泄不通。

  比起前几场录制,今晚的阵仗明显大了数倍。

  显然,所有人都闻风而动,目标直指那位引爆全网好奇心的“蒙面歌神”。

  赵师傅放缓车速,眉头紧锁。

  “先生,情况比预想的麻烦。他们堵死了主入口,我们原定的VIP通道也需要从那个区域绕行。现在下车,肯定会被缠住。”

  裴景深透过深色车窗望出去,镁光灯闪烁不停,将傍晚的天色映照得如同白昼。

  他脸上依旧戴着水晶面具,此刻却仿佛成了最显眼的靶子。

  一旦下车,别说准时抵达后台,能否全身而退都是问题。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直播倒计时的滴答声仿佛在耳边敲响。

  他甚至可以想象云晚在后台,表面镇定自若,指尖却可能因等待而微微发凉的模样。

  一股罕见的焦躁,如同细小的藤蔓,悄然缠绕上他习惯于冷静分析的心脏。

  他必须准时出现在她身边。

  这是承诺。

  就在他快速权衡是否要冒险让赵师傅强行驱车闯入,或者联系节目组动用更强力的安保清场时——

  后方,那辆一直不紧不慢跟着的哑光黑库里南,车门“咔哒”一声轻响,被推开。

  一道身影利落地钻出车外。

  刹那间,所有记者的镜头如同被磁石吸引,猛地转向那个方向!

  因为那人的脸上,赫然也戴着一张面具!

  虽然不如裴景深的威尼斯水晶面具精致,只是一张普通的白色威尼斯半面面具,但在此刻,已足够引爆全场!

  “是面具歌神!”

  “他下车了!”

  “快!别让他跑了!”

  人群瞬间骚动,记者们如同潮水般向那个身影涌去,闪光灯疯狂闪烁,几乎要将那人淹没。

  呼喊声、脚步声、器材碰撞声响成一片。

  主入口侧翼,瞬间出现了一个短暂的空隙。

  裴景深瞬间明白了。

  那个身影,是顾云洲的人。

  是顾云洲用这种方式,为他强行开辟了一条通道。

  这种被看穿、被安排、甚至可以说是被“施舍”的感觉,让裴景深面具下的眉头不自觉地蹙起。

  但理性告诉他,这是当前最高效的解决方案。

  “走。”

  他没有丝毫犹豫,低沉地对赵师傅吐出两个字。

  车子悄无声息地加速,如同一条滑溜的鱼,趁乱驶入了侧方的VIP通道入口。

  裴景深迅速摘下面具,换上一个普通医用口罩,压低帽檐,拎起那个公文包,在节目组接应人员警惕的护送下,快步走入专用电梯。

  电梯门合拢,将外面的喧嚣彻底隔绝。

  他靠在冰冷的轿厢壁上,能听到自己略微急促的心跳。

  不是因为惊险,而是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憋闷。

  顾云洲……

  他总是用这种看似帮忙,实则彰显掌控力的方式,向他示威。

  让人生气,却好像还得感谢他。

  电梯直达顶层专用休息室楼层。

  门开,走廊安静无人。

  裴景深快步走向标有他名字的房间。

  手刚触到门把手,隔壁休息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云晚似乎正要出来,恰巧与他撞个正着。

  她已经做好了部分妆发,随意披着件宽松的针织开衫,脸上还带着点刚上完底妆的润泽感。

  看到裴景深全须全尾地站在面前,她明显松了口气,眼底那丝不易察觉的担忧瞬间化为清亮的光。

  “裴教授!”她的声音带着真实的欣喜,“你到了!路上……不顺利吧?”

  她敏锐地注意到他换下了面具,只戴着普通口罩,眼神里带着探询。

  裴景深看着她清澈眼眸里自己的倒影,心头那点因顾云洲而起的不快,奇异地消散了些。

  “嗯。”他言简意赅,并不想多说门口的混乱,“遇到点小麻烦,解决了。”

  他目光落在她身上,顿了顿。

  “你准备好了?”

  云晚弯起眼睛,侧身让他进房间。

  “我这边差不多了。倒是你,裴教授,需不需要喝点水润润嗓子?或者我们再最后对一遍关键的和声部分?”

  裴景深走进房间,反手关上门,隔绝了外界。

  他将公文包放在沙发上,动作依旧从容。

  “不用。”他看向云晚,面具后的目光沉静。

  “我已经准备好了。”

  他的声音透过口罩传来,有些闷,却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笃定。

  “今晚,我们会赢。”

  外面。

  电视台主入口,此刻已彻底沦陷。

  长枪短炮架起,闪光灯连成一片刺目的白昼,将傍晚的天色撕扯得支离破碎。

  记者们拥挤、推搡,伸长的手臂和话筒几乎要戳到那个刚刚从哑光黑库里南上下来的、戴着白色威尼斯半面面具的男人脸上。

  “面具歌神!看这边!”

  “请问您和云晚是什么关系?为何愿意以这种方式帮她?”

  “您对自己的唱功有信心吗?是否担心被其他专业嘉宾碾压?”

  “说句话吧歌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