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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巨大的恐惧再次攫住碧珠。

  私通、偷盗的把柄被人捏住了,还要她去给贵妃下药!

  这简直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但……那老鬼给的也实在大方!

  这银子和耳坠,抵得上她好几年的月例和赏赐了!

  安贵妃虽然出手阔绰,但那好处多半都落入了丹朱那几个一等心腹的口袋。

  她们这些二等宫女,平日里累死累活、小心奉承。

  能得到的赏赐也有限得很,还要时时担心犯错受罚。

  想到此处,一股积压已久的怨愤猛地涌上心头。

  她想起前不久,丹朱自己打碎了贵妃一支玉钗,却反咬一口赖到她头上。

  安贵妃问都不问,直接让人拖她出去掌嘴几十下。

  打得她嘴角破裂,脸肿了足足五六天才能见人!

  就因为丹朱是心腹,而她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二等宫女!

  凭什么?!

  她早就恨透了安贵妃的偏心和丹朱的跋扈!

  如果……如果只是让贵妃起几天疹子,无法见人。

  既能让那老鬼满意,保住自己的秘密。

  又能小小地报复一下安贵妃和丹朱,贵妃病了,丹朱这些贴身伺候的肯定也讨不了好。

  而且还能得到这么丰厚的报酬……

  碧珠的心剧烈地跳动着,恐惧、怨恨、贪婪交织在一起。

  她紧紧攥住了那锭银子和耳坠,冰凉的触感似乎给了她一丝扭曲的勇气。

  她想活下去,还想活得更好一点!

  最终,对惩罚的恐惧、对利益的渴望、以及长期压抑的怨恨,压倒了对贵妃权威的敬畏。

  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咬了咬牙,将银子和耳坠飞快地塞回怀里最隐秘处,又将那瓷瓶小心翼翼地收好。

  她不敢在此地多留,慌忙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衫和发髻。

  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然后低着头,脚步匆匆地离开了假山,朝着安和宫的方向快步走去。

  心中已然开始盘算该如何寻找机会,将“惩罚”下到贵妃的饮食或是贴身物品之上。

  转眼间,两天期限已过。

  安和宫那边风平浪静,并未传出任何贵妃抱恙的消息。

  宁安澜的心如同被放在文火上慢慢炙烤,整日悬着,不得安宁。

  她一边要如常完成慈宁宫的花草打理,一边还要时刻留意着安和宫方向的动静。

  更是担心碧珠那边是否出了纰漏,或是临阵退缩,甚至……被发现?

  每一种可能都让她坐立难安。

  这日,她刚将一批新送来的牡丹仔细修剪安置好,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住处。

  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喘口气,房门就被轻轻叩响了。

  门外站着的是一个小太监,面生,神态举止却带着东厂之人特有的那种低调而精干的气息。

  “宁姑娘,厂公请您过去一趟。”小太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宁安澜的心猛地一沉,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

  几日已过,她未能交出任何成果,谢忱这是要……清算了吗?

  她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缩,指尖冰凉,但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只能垂下眼睫,恭敬地应道:“是,我这就过去。”

  跟在小太监身后,走在熟悉的、通往诏狱方向的宫道上,宁安澜的心跳得又快又乱。

  她试图在心中组织语言,思考该如何应对谢忱的质问。

  实话实说?

  告诉他自己在等一个宫女动手?

  可万一碧珠最终没做,或者失败了,自己岂不是显得更加无能?

  可除了等待,她此刻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

  直接对上安贵妃,无异于自寻死路。

  各种念头在脑中纷**织,让她心绪不宁。

  虽然知道谢忱或许不会立刻要她的命,但那双冰冷眼眸中的失望和随之而来的惩罚,依旧让她感到恐惧。

  她甚至能想象出他似笑非笑嘲讽她的样子。

  怀着这般忐忑焦急却又无可奈何的心情,宁安澜再次踏入了那间弥漫着沉水香与压迫感的青砖小屋。

  宁安澜怀着赴死般的心情,低着头走进那间屋子,甚至已经做好了承受谢忱雷霆之怒的准备。

  预想中的冰冷质问和嘲讽并未到来。

  屋内气氛甚至称得上平和?

  她小心翼翼地抬眼飞快一瞥,只见谢忱依旧坐在案后,手中把玩着一支玉笔,唇角似乎还噙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弧度。

  心情看起来竟似乎……不错?

  这反常的景象让宁安澜一时有些懵了,紧绷的心弦不由得稍稍放松了一丝,但更多的却是疑惑和不解。

  她依礼跪下,声音带着谨慎:“公公唤奴婢来,不知有何吩咐?”

  谢忱抬眸,目光落在她身上,那眼神锐利依旧,却并无怒意,反而带着几分审视和几不可察的玩味?

  “做得不错。”他开口,声音平稳,甚至听不出什么情绪。

  宁安澜:“??”

  她彻底愣住了,茫然地抬起头,完全没反应过来:“公公……您说什么?奴婢……不太明白……”

  她心里疯狂打鼓,难道碧珠得手了?

  可是她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啊!

  安和宫捂得这么严实?

  谢忱见她这副全然不知情的懵懂模样,眉梢微挑,似乎觉得有些有趣:“跟本都督装傻?”

  “安贵妃昨日脸上突发红疹,蔓延至脖颈,据说颇为严重。”

  “太医署去了两拨人都束手无策,只说是罕见的过敏之症,需得静养,近日都无法见驾了。”

  “你倒是……比本都督预想的还有些用处。”

  安贵妃真的起疹子了!

  碧珠成功了!

  巨大的惊喜瞬间冲垮所有的担忧和恐惧!

  宁安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脱口而出:“真的吗?!奴婢还没听到消息……”

  她这话等于间接承认了此事与她有关。

  谢忱轻哼一声,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她不知情的话,指尖轻叩桌面:“说说吧,用的什么法子?本都督倒是有些好奇了。”

  他确实没想到,她竟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绕过安和宫严密的防守,办成此事。

  宁安澜压下心中的激动,连忙恭敬回答,略去了小喜子和碧珠的具体环节,只道:“回公公,奴婢不敢用那些伤人性命的虎狼之药。”

  “只是利用了些花草特性,提炼了些许汁液,无色无味,接触后便会引发类似风疹的红痒之症。”

  “看着吓人,但并不会伤及根本,过上七八日便能自行消退,不留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