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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姐夫,你和我二姐姐也这样过吗?

  是姜老夫人寿宴。

  将军府门前,车马喧阗,朱门洞开,石狮子旁早已排起长队,抬箱笼的,捧礼盒的,名帖唱得山响。

  庭院里戏台子也搭了起来,锵锵锵响起锣鼓,唱的是麻姑献寿。

  宾客席上三两成聚,姜婉柔自是被围在当中。

  她今日既是主家,又眼见着有喜事临门,在场者谁人不知在这寿宴上两家便要定下她与宋庭樾的亲事。

  这当真是件大喜事,又添宋庭樾升任户部侍郎一职,喜上加喜,旁人无不是来贺她的。

  姜婉柔推拒不过,被众人簇拥着喝了几盏酒,脸颊熏得绯红。

  “不行了不行了。”

  她开口求饶,“我实在不胜酒力,可快些饶了我罢。”

  都是各家年纪相仿的女眷,平日里无事便聚在一起作诗办席,说话顽闹也是有的,如何能轻易饶了她,这便推着她要去找人。

  “你喝不下,便让世子爷来喝,总归是你们俩的喜。”

  “是啊是啊!我们去找世子爷。今日这样的喜,可是不能饶了他……”

  一群人嬉笑着乌泱泱闹着去宾客席上找宋庭樾,谁知却扑了个空。

  ——宋庭樾并不在席上。

  女客席上闹得这样欢,男客席上自然也是不遑多让,宋庭樾连着被灌了几盏酒,也是不胜酒力,借着吹风醒酒的由头不知往哪儿去了。

  宋庭樾去西苑的庭院吹风醒酒。

  今日寿宴,席上宾客都在前院齐聚,此处鲜少有人来,倒是个清净自在之处。

  只是不想来此地躲着的,不止宋庭樾一人。

  云芜是跟着旁人一道过来的。

  她提着裙,蹑手蹑脚跟在身后。少女身姿轻盈又灵巧,云履落地悄然无声,前头人并无察觉。

  到了嶙峋山石处,她才停住脚。

  正欲借着山石遮掩探身过去瞧,身后便冷不丁传来一个声音,“你在这里做甚么?”

  平心而论,宋庭樾实在不是多管闲事的性子。

  但她行为如此鬼鬼祟祟,瞧着便像是在企图做什么坏事。

  他不得不出声制止。

  云芜回头,见是他,眼里顿时流露出几分欣喜,又想起自己在做甚么,连忙伸手来拉他,将他的身影一同隐在山石后。

  宋庭樾蹙眉看她拉自己的手,“你又想做甚么?”

  话刚出声,云芜匆忙来捂他的唇。

  同时摇头悄声对他道:“别出声。”

  少女手心绵软无骨,同她手一同而来的还有传进耳里隔着嶙峋山石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乖乖,可想死我了。我接连给你去了几番信,你怎么也不回我?叫我好等。若不是今日我知晓你要来,都恨不得去你府上找你。”

  是年轻男子的声,带着面红耳赤的喘,听得人心惊肉跳。

  女子的娇哼声旋即响起,“你还有心惦记我?我可听说了, 你在秦楼楚馆里和人争妓子,都闹到你父亲跟前了。既是外头有了相好的,还来寻我做甚么?”

  男子边亲边哄她,“你还不知道我么?那不过就是逢场作戏,我心里可一直都只有你一个,天地可鉴。等过些时日,我就让人去你家提亲。”

  他用的力狠了,女子疼得抽气,咬牙来锤他胸膛,“你轻些,疼……你最好说到做到,若是诓我,我可当真恼了,再不理你。”

  他只管应着,不安分的手来扯她的裙,她不肯,“不行,一会儿有人来了。”

  “没人。”

  男子哄她,“现下人都在前头宴席上,谁会来这里。”

  一道嶙峋山石阻隔着,相较于那边的心惊肉跳,这边气氛倒是格外凝滞。

  宋庭樾阴沉着脸。

  他当然知道那道山石后的两人是谁。

  只是云芜不知,她满腔好奇心,还要探个身子越过山石看个分明才好。

  自然是叫他抓回来。

  她还仰着头看他,清凌凌的眼里一览无遗,悄声问他,“姐夫,你说他们在做什么呀?”

  她分明知道。

  却非要明知故问来问他。

  因着要隐在山石之后,此时两人靠得极近,如上次护国寺一般,他轻易便可闻见她身上的海棠花香,若有似无的往鼻子里钻。

  羞花垂露。

  不可摘。

  他面色阴沉得能滴下水来,却还顾忌着她是刚及笄的小姑娘,低着声眼里喝她,“把耳朵捂起来。”

  她哪是这般听话的人。

  不止不捂,还在他要带她离开这是非之地时,扭着身子不肯。

  “姐夫……姐夫……你再让我看一会儿……”

  声音极小,压得很低,生怕叫山石那头的人听见,却到底是叫他们觉察到。

  偷偷摸摸的人自然很是警惕,一点儿声响都听进耳里。

  两人顿时僵住。

  “谁?谁在那里?!”

  山石那边悄然无声,只有微风拂过廊下铜铃发出清脆的声。

  他们胆战心惊,是再不敢继续了,将衣裳匆匆拢好,快速离开此地。

  云芜看着他们匆匆逃离,回过头来,是指摘,气愤的眸,“都怪你!被他们发现。这下好了,什么也看不到了。”

  她一点儿也不觉得偷看是件不好的事,满心只有被他打断后的愤懑。

  他拂袖,转身便走。

  这是非之地不便久待,何况撞见这样的事,他早没了醒酒吹风的兴致。

  谁料云芜也提着裙跟上来。

  “姐夫,姐夫,你慢点,我快跟不上了……”

  少女跟在后头叽叽喳喳,分明莺声如脆柳,却吵闹如麻雀。

  他到底停住脚,转过身来,“你一直跟着我做甚么?”

  是无可奈何的语气。

  的确是无可奈何。

  她不是丫鬟,不能同玉树一般送走便是。又跟他的未婚妻子有亲,纵使想远离,往后也是避也避不开的。

  他骤然转身,少女险些觉察不及,一头撞进他怀里,好在他及时躲开身去。

  他避她唯恐不及。

  她面上显而易见的失落,垂首,不安的柔荑绞着裙,“我……我就是有话想问姐夫。”

  她装得实在可怜又委屈。

  他未觉察他话里又有心软,“什么话?”

  她抬眸看过来,方还委屈的眼里有促狭的笑意,调子也拖得暧昧不清。

  她问他,“姐夫,你和我二姐姐也这样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