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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月**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整个万花楼的大厅里激起了千层浪。一万两!这简直是天文数字,足以买下小半条繁华街市的铺面,如今却只是为了博取一位风尘女子的一夜春宵。

  所有的目光,惊愕的、羡慕的、嫉妒的、探究的,全都聚焦在若雨身上。台上的花姐更是喜得合不拢嘴,脸上的脂粉都仿佛要笑裂开来,她挥舞着手中的绢帕,声音拔高了八度:“一万两!这位公子出价一万两!还有没有哪位爷出价更高的?若是没有,今夜我们月娘姑娘,可就归这位俊俏的公子了!”

  大厅内鸦雀无声。先前出价五千两的那位醉醺醺的男子,此刻也似乎清醒了几分,他眯着眼睛,努力想看清若雨的模样,手中的银票无力地垂了下去。其他众人更是被这价格震慑,无人再敢应声。

  “一万两一次!一万两两次!一万两……三次!”花姐生怕若雨反悔,几乎是喊着敲下了手中的小槌,“成交!恭喜这位公子,拔得头筹,赢得与我们月娘姑娘共度良宵!”

  程子安和夜无影、岚楹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若雨意欲何为。程子安微微蹙眉,低声道:“若雨,你……”

  若雨却恍若未闻,她的目光依旧紧紧锁在那个出价五千两的醉汉——霄蓬身上。只见霄蓬在听到成交后,仰头猛灌了一口酒,踉跄着转身,似乎想要离开这喧闹之地,那背影竟是说不出的落寞与萧索。

  柳月娘站在台上,美目流转,在若雨和霄蓬之间扫视了一圈,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她并未多看那“胜出”的若雨,反而对花姐低声耳语了几句。

  花姐连连点头,随即满脸堆笑地走到若雨面前:“这位公子,真是好气魄!月娘姑娘请您楼上雅间一叙。”她又压低了声音,“您看这银两……”

  若雨收回追随霄蓬的目光,定了定神,从怀中取出一叠银票递了过去。这些是她离开时,师父给她以备不时之需的,没想到竟用在了此处。花姐验过银票,眼睛顿时亮得吓人,态度愈发恭敬:“公子请随我来,月娘姑娘已在房中等候。”

  若雨对程子安几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稍安勿躁,随后便跟着花姐上了楼。

  精致的雅间内,熏香袅袅,红烛摇曳,布置得极尽奢华与暧昧。柳月娘已卸去钗环,只着一身轻软的红色纱衣,慵懒地倚在窗边的软榻上,见若雨进来,她并未起身,只是微微一笑,指了指对面的座位:“公子请坐。”

  若雨心中记挂着霄蓬,也无心欣赏这满室春光,她开门见山地问道:“月娘姑娘,在下并非为了春宵而来。我只想问,方才台下那位出价五千两的公子,你可知他是何人?如今何在?”

  柳月娘似乎早有所料,纤纤玉指把玩着一缕青丝,不答反问:“公子不惜万金,难道就是为了打听一个不相干的醉汉?”

  “他并非不相干之人。”若雨语气急切,“他是在下的故友,名唤霄蓬。我见他如今模样,定是遭遇了巨变,还请姑娘如实相告!”

  “霄蓬……原来他叫这个名字。”柳月娘眼波微动,轻叹一声,“他并非熟客,几日前才突然出现在这城中,终日醉生梦死,流连于各处酒肆勾栏。他怀中似乎总有花不完的银票,但神情却比任何人都要痛苦。我观他气息,并非凡人,但周身灵力涣散,道心……似乎已濒临崩溃。”

  若雨心中一痛,难怪霄蓬师兄许久未有音讯,竟是堕落至此!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那他此刻去了哪里?”若雨追问道。

  “这我便不知了。”柳月娘摇了摇头,“或许又在哪个角落买醉吧。”她看着若雨焦急的神情,忽然笑道,“不过,公子既已花了万两白银,若就这样离去,岂非亏大了?不如……我们先做做样子,也好让我对妈妈有个交代。至于寻人之事,或许明日,我能给你一些线索。”

  若雨一愣,随即明白了柳月**用意。她拍下花魁,若立刻离去,必引人怀疑,对柳月娘也不好。况且,柳月娘似乎话中有话。

  “姑娘此言何意?”

  柳月娘起身,走到琴边,随手拨弄了一下琴弦,发出几个零星的音符:“我与公子,以及楼下那几位,也算有缘。你们身上中的毒,非同小可。我虽不能解,但却知解法。明日此时,你们可来城外十里处的‘落霞坡’等我。至于你那故友霄蓬……他执念深重,沉溺过往,非外人一言可解,还需寻得合适时机。”

  若雨心中虽急,但也知柳月娘所言在理。她既然承诺明日给予线索和解毒之法,眼下也只能等待。而且,她需要将这个消息立刻告诉程子安他们。

  “既如此,多谢姑娘。今夜……便依姑娘所言。”若雨拱手道。

  柳月娘轻笑,走到床边,放下纱幔:“公子放心,春宵苦短,但亦可各取所需。你可在那边榻上休息,无人会来打扰。”

  这一夜,对于万花楼外的程子安几人而言,是充满了疑惑与担忧的漫长等待。而对于雅间内的若雨,则是心焦如焚却又不得不按捺的煎熬。她听着窗外隐约传来的更鼓声,脑海中不断浮现霄蓬那颓废的身影,以及柳月娘那句“道心濒临崩溃”,久久无法入眠。

  所谓的“春宵一刻值千金”,于她,于柳月娘,都不过是一场心照不宣的交易和等待黎明的伪装。真正的风波,似乎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