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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澈没见过林听,以为她是章海带来的人。

  “眼睛瞪这么圆,莫非是我粉丝?”他靠着檀木椅背转了下腕表,指尖从西装内袋夹出张照片,“可以破例给你张签名照。”

  林听筷子戳进虾饺,汤汁顺着裂口淌进醋碟,她眼皮都没抬:“这玩意给我擦**我都嫌硌得慌。”

  “咳!”章海呛了口碧螺春,杯底与托盘相撞发出清脆颤音。

  江随手中银匙“叮”地敲在碗沿,发尾随着闷笑声簌簌抖动。

  江澈指节捏得泛白,签名照边角在掌心蜷成扭曲弧线。

  窗外雨势忽急,拍打窗棂的声响像无数嘲讽的巴掌。

  他脖颈青筋暴起又强行压下,转向章海时已换上从容神色:“章制片选这种镜头都没摸过的人当男主,不怕投资方的钱打水漂?”

  章海抽出纸巾擦掉唇边水渍,语气平淡:“我制作的电视剧还从来没有扑过。”

  “因为您以前请的男主都是有热度的演员。”他斜睨江随一眼,“这位除了外表,其余一无是处。”

  江随漫不经心夹了块排骨:“你在自我介绍?听说去年某部戏你NG了二十七次。”

  “谁没有失误。”江澈冷笑一声:“我总比你有演技。”

  林听咬着筷子:“是吗?这么有演技,那你都拿过什么奖?”

  “你……”江澈手背青筋凸起,像是想起什么,突然按住转盘,扭头望向章海:“章制片选江随,就不怕唐奕罢演?”

  唐奕是已经定好的女主,最近刚拿金雀奖成为视后,炙手可热。

  想到这,江澈忽然笑出声,悠哉的靠上椅背:“听说唐奕最讨厌拖后腿的搭档。”

  “那干脆一起试镜,好好比一场呗。”林听的筷子隔空戳了戳江澈:“既然这家伙这么自信。”

  “我跟这种门外汉比?”江澈扬起一抹讥笑,“行啊,只要章制片没意见。”

  目光集中到章海身上。

  章海却看着江随。

  他想让江随拒绝,他便可以顺坡下驴。

  然而江随清楚,此时自己拒绝妥妥成怂蛋。

  她慢笑一声:“行啊,我没意见。”

  突然的答应,打的章海猝不及防。

  话说到这份上,他也不好再说什么,推了推眼镜:“既然你们都没有意见,那试镜时间定在一周后。”

  “章制片别忘了请唐奕过来当评委。”江澈撑桌起身,椅腿刮过青砖地发出刺耳尖啸,“让她看看什么叫云泥之别。”

  章海望着江澈远去的背影,皱着眉头擦拭镜片:“唐奕确实难搞,去年骂哭三个搭戏新人……”

  江随要是在唐奕那里过不了关,引得唐奕罢演,那他也不得不放弃江随。

  重新戴上眼镜后,章海忽然扭头看向江随:“需要给你请表演老师吗?虽然时间有点紧。”

  “不用。”

  “你确定?”

  江随单手支着下巴,夹起一块蟹粉豆腐:“章制片玩过赌石吗?外壳粗糙的毛料,开出来可能是玻璃种。”

  林听腮帮鼓成仓鼠,依旧不忘接话:“不像某些人看着光鲜,切开全是棉絮。”

  章海看着江随懒散支颌的模样,恍惚看见原著中那个在奢靡宴席间藏刀的少年。

  “那好,我稍后把试镜的剧本发给你,这几天你好好准备一下。”

  林听突然拿出塔罗牌:“抽张牌!我给你占卜看看试镜会不会顺利!”

  “你还是先擦嘴吧。”江随嫌弃的扯过纸巾,一把摁在她唇角。

  章海筷子一顿:“刚刚就想问了,你们是情侣?”

  “纯友谊。”林听在胸口比了个叉。

  她跟江随可是铁闺蜜好嘛!

  ……

  茶盏碰撞的脆响混着檐角雨滴,在包厢织成绵密的网。

  林听晃着悬空的腿,白瓷杯沿抵在唇边。

  此时章海已经先行结账离开,剩她跟江随还在慢悠悠喝茶避雨。

  确认过包厢里没有**或者摄像头,江随才曲起指节敲了敲桌面:“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你以前不是让我在瑞士银行租了个保险柜,往里面存了个小木盒吗?”

  “是啊。”

  “租期快到了,银行给我发邮件,问我要不要续租。”

  “不用,把东西取出来吧。”

  热茶雾气蒸腾,林听忽然抬起脑袋,好奇问:“那盒子里面是什么东西?非得让你存进世界上最安全的银行。”

  “两条情侣款的银链子,不值钱……”

  江随垂下眸子,雨丝斜打进窗,在她眼中凝出一抹水光:“却是姐姐跟她丈夫的遗物。”

  林听喝茶的手一顿:“沈敏姐的项链我知道,她丈夫那条项链你什么时候拿到的?”

  “五年前,跟温时念在A国的时候。”

  “温时念?”林听似乎想起什么,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她这几年好像过的挺不错,你看,国内顶级音乐制作人。”

  林听把手机怼到江随面前,屏幕里的女人穿着蓝白渐变礼服,人声鼎沸的红毯,她清冷疏离的格格不入。

  江随的指尖抚过照片边缘,忽然想起五年前见到温时念的场景。

  那晚少女扑向桥边栏杆,摇摇欲坠的像暴雨中的蝶,打算投河自尽。

  “看来她已经放弃**了。”

  林听把手机扣在桌上,点点头:“没错,想开点多好,世上有什么过不去的……”

  “有很多。”银匙撞上骨碟的颤音突然截断话语。

  林听晃动的脚尖蓦地停住,包厢只剩空调送风口发出嗡鸣。

  江随扭头看向窗外,雨还在下,打在透明玻璃上,汇成一股往下流,好似人在哭泣。

  “世上过不去的事情很多很多,我理解温时念为什么会想死。”

  “但你最后不还是救了她?”

  “因为……我不想她因我而死。”

  窗外惊雷劈开雨幕,刹那白光映亮江随侧脸。

  她凝视着被雨打落的玉兰花,声音轻得像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