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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办公室空调发出轻微嗡鸣。

  艾朗后颈的汗珠浸湿作训服领口,拿着档案袋跨入大门。

  “老大。”他把档案袋放在陆夜安面前,“最近江随的动向都在里面了。”

  陆夜安骨节分明的手指拉开档案袋,抬眸问:“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吗?”

  “没有,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每天就是上课吃饭锻炼,哦,最近还参加了一个试镜,好像要改行当艺人。”

  办公室窗帘漏了道缝,碎金似的阳光斜劈在陆夜安眉骨。

  他食指抵着某张照片边缘,指腹在塑封膜上磨出细微响动。

  “这人哪来的?”

  艾朗凑近一看,雨幕中,扎着丸子头的女生踮脚揪住江随卫衣抽绳,表情气鼓鼓的。

  “她叫林听,二十五岁,自由职业。”

  “二十五岁?”陆夜安弯腰拿起照片时,肩胛骨撑起衬衫褶皱:“又矮又瘦,看着像未成年。”

  艾朗噗嗤笑出声:“现在女孩都爱装嫩,她也没什么可疑的地方,毕竟暗渊的人哪会用魔法少女当手机壳。”

  看着照片上林听跟江随亲密的动作,陆夜安眯起眼睛:“她这个年纪,怎么跟江随认识的?”

  “这个也查过了。”

  艾朗抽出另一张照片,赫然是便利店的监控截图。

  “林听在便利店被一个男人纠缠,江随顺手帮了她,后面几天两人还吃过一顿饭,这之后就没有再见过了。”

  陆夜安端着水杯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训练场,他眼睛微微眯起。

  “明明哪都可疑,怎么活动轨迹能这么正常……”

  艾朗知道他说的是江随,挠了挠头:“老大,你是不是认错了?也许那天在行动现场的根本不是江随呢?”

  “怎么,你觉得我老眼昏花?”陆夜安突然转过身。

  “不是不是!”艾朗疯狂摇头,讪讪一笑:“我只是觉得江随都去拍戏当艺人了,要是爆红,走哪都会被人盯着,这种人怎么会加入暗渊呢?”

  暗渊成员最怕的就是高调,毕竟干的都是见不得人的勾当,江随这简直是反其道而行之。

  训练场隐约传来枪声,砰砰闷响混着四月暖风在室内流转。

  艾朗望着他临窗而立的背影,欲言又止:“老大,要不把监视的人撤回来吧?我觉得江随这条线实在没价值,码头那边反而需要人手……”

  陆夜安仰头灌下杯中冷水,喉结滚动时,不由自主瞥向照片里眼神纯澈的少年。

  “行,撤回来吧。”

  “好!”

  ……

  宋宛给的三天时间实在太紧,买房肯定来不及,江随只好先租了个房子住着。

  地方离学校不远,是个大平层,有个270度环绕式的落地窗,能看到城市车水马龙的夜景。

  当然,租金也不便宜,一个月好几万。

  搬进去的第二天,她的门铃就响了。

  “江先生?”快递员隔着门板举着包裹,“林女士寄的加急件,请您签收一下。”

  “林女士?”江随开门看了一眼,发现寄件人署名林听。

  签下名字送走快递小哥,她拨了个电话过去:“林听,你给我寄了什么东西?”

  “沈敏姐和她丈夫的遗物啊,你让我从银行保险柜取出来的,昨天刚拿到,本来想亲自给你,但你说这些天不能见面。”

  江随歪头用肩膀夹住手机,抱着包裹走进玄关:“这之后可以见了,陆夜安的人撤走了。”

  “是吗?可算撤走了,那我改天去你新家找你玩。”

  “别总记着玩,我让你找施意你找到了吗?”

  “一直在查呢,你得给我时间啊。”

  江随在茶几上放下包裹:“尽快吧,我想把这个转交给施意。”

  “好。”

  江随拿出美工刀,小心翼翼的把包裹拆封。

  泡沫纸簌簌剥落的声音像剥开陈年旧痂,最终露出一个小木盒。

  打开盒子,两条银链映入眼帘。

  链子是纯手工打造,形状很怪异,但两个嵌合一起,正好能拼成一个完整的圆。

  除此之外,里面还有一张明信片。

  时隔多年,纸张已经泛黄褪色,背面洇着一抹暗红血渍,钢笔划破纸面的力道穿透十年光阴——

  世界巨大,我们以渺小之躯来爱它。

  时间悠长,我们以短促人生来爱它。

  我们年轻,滚烫,荒芜又浪漫。

  配得上慢慢活着,也配得上突然死亡。

  这是沈敏的笔迹,写的是她生前最喜欢的一首诗,也是言默15岁生日那年,她送给言默的礼物。

  落地窗倒映出江随攥紧盒盖的指节,玻璃幕墙外万千灯火在黄昏中次第亮起。

  指尖摩挲过上面的字迹,江随喉间泛起哽咽。

  恍惚中,仿佛又听见沈敏濒死前留给她的话。

  ——阿默,不要哭。

  江随攥着链条的手突然收紧,金属棱角陷进掌心纹路,烫得像要熔进骨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