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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吒那嘶哑的呼喊声，在星辰殿之中回荡了起来。
而他的身躯依旧保持着俯首的姿态，额头紧紧贴着地面，那片被他叩击得微微凹陷的石板。
他脸颊上，汗水与泪水混杂在一起滑落，看上去，似乎下了无上决心。
周玄的目光落在他颤抖的脊背上，那是一条不屈的龙骨，此刻却甘愿为了一线生机而彻底折服。
不过周玄并没有着急，他故作沉默，良久之后，他才淡淡开口。
“你可想好了？”
“重塑肉身，意味着斩断过往一切因果！”
“你如今的莲花化身，乃是阐教秘法所铸，与你师门相连！”
“若是你师门长辈发现你另投他法，斩断了这份因果，恐怕会降罪于你，视你为叛教之徒。”
他将最残酷的后果，赤裸裸摆在哪吒面前。
他必须确认，这只桀骜不驯的火凤，是真的愿意涅槃，而不是一时冲动。
毕竟，对方身份特殊。
他可不想自己耗费一件无上宝物，到头来却被这小子反手将他卖给玉虚宫，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那才是真正的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哪吒猛地抬起头，那双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周玄，其中没有半分动摇，只有愈发炽烈的火焰。
叛教之徒？
降罪？
他现在这副不人不鬼，名为仙神实为法宝的模样，九成道途被阻断的现状，与被打入九幽地狱又有何异？
所谓的师门，所谓的因果，早已化作了捆缚他元神的无形枷锁！
他现在最渴望的，就是将这该死的锁链，彻底斩断！
“前辈！”
“晚辈愿立下天道誓言！”
“还望前辈，给晚辈一个……获得新生的机会！”
哪吒的声音嘶哑，却蕴**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再次俯身，额头触地重重一叩。
这一次，不再是为了感恩，而是为了立誓。
斩断因果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现在，巴不得立刻、马上就斩断这纠缠了他数百年的痛苦因果，踏上一条真正属于自己的崭新道途！
“也罢！”
周玄静静地看着他，片刻之后，他轻轻颔首。
“既然你已有所抉择，贫道这便为你重塑肉身。”
“至于天道誓言，就莫要发了。”
哪吒紧绷的身体瞬间松弛下来，一股巨大的狂喜冲刷着他的神魂。
成了！
他赌对了！
若是一道誓言，就能够令自己重塑肉身，获得新生，那他可是赚大了。
然而，周玄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刚刚放下的心，再一次提到了极致。
“你之誓言，需引动天道之力为证。此刻发下，只会让那些高居九天的天道圣人，顺着这一丝誓言契机，将目光投射到此处。”
“若是坏了你这一场机缘，岂不可惜？”
天道誓言一启，未必不会引来圣人窥探！
周玄可不想这么快暴露。
当然了，这种心里话，他不可能说出来。
至于哪吒则是露出了无比震惊的神色。
他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过问题。
在他的认知里，天道誓言是最高级别的保证，是约束仙神最有效的手段。
可是在这位前辈口中，这足以让大罗金仙都为之忌惮的誓言，却成了一个可能暴露行踪的麻烦。
而且，前辈担心的，不是他自己暴露，而是会“坏了自己这一场机缘”！
轰！
哪吒感觉自己的认知再一次被彻底颠覆。
这位前辈，竟然连天道誓言都不屑一顾？
甚至，还在为自己考虑，令他免于发誓，而规避圣人的探查！
这份信任，或者说这份源于绝对实力的自信，比任何誓言都更加令人敬畏。
他那位师祖元始天尊，行事尚且需要算计因果，权衡利弊。
可眼前这位前辈……竟然完全不需要！
一时间，在哪吒心中，周玄的形象宛如比这九霄还要高，已经完全无法揣度了。
他心中最后的那一丝疑虑，也彻底消散。
“多谢前辈！”
哪吒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和哽咽。
“何须在意！”
“你且速速凝神！”
“贫道需你自行引动的神魂，挣脱你现在这一具肉身的束缚！”
“之后，贫道自会给你指引！”
周玄倒是没有在意哪吒的小心思。
誓言而已。
在他看来，以这哪吒的性格，若不能彻底拿捏对方，就算对方立下誓言，也无太大约束用作。
不过，为了提升逼格。
周玄还是催动起来了万象流光袍。
瞬间，他那宽大的袍袖之上，无数光芒流转，凝聚惊人异象。
似有亿万仙影，无尽种族，浮现。
他们或坐或卧，或吟或唱，最终，所有的动作都归于统一，朝着中央的周玄，叩首，膜拜！
“谨遵前辈法旨！”
哪吒感应到这一幕，心神剧颤，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盘膝坐好。
他闭上双眼，开始疯狂催动自己的元神。
嗡！
这一刻，他体内的神魂，隐隐化作作怒涛，开始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莲花肉身的枷锁。
这具身体承载了他的神魂，亦是他的囚笼。
当初为了稳固他的神魂，他师尊太乙真人施展了阐教秘法，令他的神魂与这莲花肉身交融在了一起。
如今要强行剥离，无异于将血肉从骨骼上硬生生撕扯下来。
这等痛苦，哪怕太乙金仙，亦难抵挡。
“去！”
周玄的洞虚轮回眼闪动，早已洞察到了哪吒体内的一切。
他大手一挥。
道场角落那一眼先天灵泉之中，凝聚了一条纤细的水龙，瞬间没入哪吒的眉心。
一股清凉之意，传入了哪吒的体内。
这令哪吒撕裂神魂的痛苦，骤然减轻了七八分。
哪吒精神一振，借着这股助力，更加疯狂地冲击着束缚。
与此同时，周玄再次出手。
那五色石胎，在他的牵引下缓缓飘落，悬停在了哪吒的头顶上方。
嗡！
一声仿佛轻鸣之音响起。
这件无比玄妙的先天灵物，开始缓缓旋转。
其上镌刻的无数神秘道纹，逐一亮起，释放出古老而玄奥的生机。
紧接着，石胎表面的五色光芒，开始疯狂暴涨，化作一道璀璨的光柱，将盘膝而坐的哪吒，彻底笼罩在了其中。
似乎，演化出一座通往新生的通道。
光柱之内，哪吒的意识隐隐有些混乱，看不见，听不见，唯有那种剧痛不断叠加。
此刻，他已经不是撕裂神魂，而是一点点的“剥离”，就是将自己一根根，一丝丝地从这具身体里**。
他的每一次冲击，都有一部分魂体被硬生生扯断。
先天灵泉的清凉之意的安抚，已经远远跟不上崩解的速度。
他的意识在剧痛的浪潮中沉浮，几近溃散。
就在他痛不欲生之际。
心中突然想到了刚刚脑海之中浮现的那个少年。
亦是想到了李靖冷漠的脸，想到了陈塘关百姓的恐惧，想到了师尊太乙真人的无奈。
“吼！”
“给我开！”
此时此刻，哪吒已经放弃了所有技巧，调动起残存的全部意志，化作一柄最粗暴的撞锤，朝着那最后的壁垒，狠狠地砸落！
他要硬生生撕开自己的灵魂！
嗡！
很快，一道肉眼无法看见的裂痕，在哪吒的莲花肉身眉心处骤然浮现。
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莲花之躯的表面，那温润如玉的质感迅速褪去，仿佛失去了神魂的支撑而在干枯。
撕拉！
一道撕裂之音，自哪吒神魂与肉身连接之处响起。
最后一处枷锁……断了。
“嗷——！”
巨大的痛苦之意，令哪吒发出了一声凄厉至极的尖啸。
随后，一团拳头大小的半透明光影，从哪吒天灵盖中猛地挣脱出来，悬浮在半空。
这便是哪吒的元神，亦是其神魂。
它剧剧烈的颤动着，形态极不稳定，边缘处还有丝丝缕缕的魂力在逸散。
一张颇为茫然的小脸显化而出。
我在哪？
这是何处？
千万年的记忆，在方才那极致的痛苦中被冲刷得一片空白。
他的本源意识，退回到了最原始的状态。
只剩下求生的本能，以及……对完整自身的渴望。
就在这团元神之火即将彻底熄灭的瞬间，周玄目光一凝。
“此时不归位，更待何时？”
这以声音一出，瞬间贯穿了哪吒此刻哪吒的神魂。
那团光影猛地一颤，空洞的眼眸中，骤然倒映出头顶上方那旋转的五色石胎。
那里，有他需要的一切，是他真正的归宿！
它当即化作一道流光，带着一种扑火般的决绝，猛地朝着那五色石胎冲去。
嗡——！
五色石胎感受到了外来者的侵入。
一股浩瀚磅礴的先天之威轰然爆发，在石胎表面形成一道无形的壁垒，试图将那渺小的神魂彻底碾碎。
周玄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他甚至没有抬手，只是目光一闪。
那五色石胎之上的威势便骤然一滞，随即发出一声哀鸣，退回了石胎内部。
这五色石胎，乃是周玄获得的奖励。
此时此刻，他自可将其威势压制。
“去！”
接下来，他轻呵了一声。
哪吒的神魂受到引动，当即化作一道流光，径直投入了五色石胎之中。
轰！
整个五色石胎，开始疯狂地颤动起来，无数道纹急速亮起，又瞬间黯淡了下去。
那股先天之威不再向外释放，而是急速向内收敛，化作最精纯的养料，被石胎中央那刚刚入主的神魂疯狂吸收。
也就在此刻，下方那具失去了元神的莲花肉身，也发生了异变。
它剧烈地颤抖着。
一缕缕精纯至极的法力，化作肉眼可见的青绿色光丝，从干枯的莲藕中断裂、飘出。
然后被一股无形力量的牵引，疯狂地朝着上方的五色石胎汇聚而去。
万千光丝，百川归海！
无数岁月积累的法力，在这一刻，涌入了哪吒的新躯。
周玄的洞虚轮回眼，清晰地看见。
在五色石胎的内部，那团原本虚幻不定的元神光影，正在以一个惊人的速度凝实、壮大。
四肢、躯干、头颅……不断完善。
一个崭新的灵体，正在飞速成型。
“来！”
周玄淡淡开口，轻轻一招手。
道场种植区域升起了一捧万灵戊土，落在了他的掌心。
随后，周玄屈指一弹。
万灵戊土瞬间炸开，化作一片厚重的土黄色光幕，将整个五色石胎笼罩其中。
与此同时，他双手结印，开始运转“玉清炼器诀”之中，炼人的法门。
加速这五色石胎与哪吒神魂的融合，打磨，成长。
轰隆隆！
随着法诀的运转，整个星辰殿所化的浩瀚星海，彻底沸腾了！
亿万星辰，光芒大放！
一道道粗壮的星辰之力，被强行从星核中抽出，化作一条条银色的光之长河，跨越无尽虚空，咆哮着汇聚而来，最终尽数灌入那五色石胎之中。
同一时间，笼罩在石胎之外的万灵戊土，也开始分解。
其中蕴含的无尽天地之气、万灵道蕴，在炼人诀的催动下，化作最本源的生命精粹，疯狂涌入石胎之内。
内外夹攻。
双重滋养。
这令石胎的孕育速度，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境地。
咔……咔嚓……
清晰的碎裂声响起。
只见那五色石胎外部坚硬的胎膜，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透明。
胎膜本身蕴含的能量，正被内部那个飞速成长的灵体一点点吸收、吞噬。
透过那逐渐透明的胎壁，甚至可以隐约看到一个蜷缩着的人形轮廓。
而在此时，从东海龙宫取宝归来的孙悟空，正驾着一团筋斗云，领着牛魔王与哮天犬，一路烟尘滚滚，直奔方丈山的方向。
云头之上，孙悟空将那根新得的铁棒扛在肩上，走起路来虎虎生风，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按捺不住的兴奋劲。
相比之下，跟在他身侧的牛魔王，则显得心事重重。
他那魁梧的身躯每一步落下，都让脚下云气一阵翻涌，眉头紧锁，眼神里全是化不开的纠结。
那位深不可测的前辈，让他找到这猴子，言必有机缘。
可这一路行来，除了看这猴子从东海取了一件神兵，他实在没瞧出半点机缘的影子。
难道前辈所说的机缘，就是让自己来看猴戏的？
不应该啊！
这猴子，不是前辈弟子吗？
牛魔王心中反复思量，目光不由得一次次落在孙悟空身上，试图从这只修为远不如自己的妖猴身上，看出什么惊天动地的秘密来。
“猴子！”
一声呼喊打断了牛魔王的沉思。
“你那根破棒子，当真有那么沉？”
哮天犬颠颠儿地跑到孙悟空旁边，绕着他转了两圈，一双狗眼直勾勾地盯着那根两头金箍、中间乌铁的长棍。
“让本皇也来耍耍！”
“本皇的肉身之力，放眼三界也是排得上号的！”
话音未落，哮天犬便人立而起，一只爪子跃跃欲试，朝着孙悟空肩膀上的如意金箍棒探了过去。
“去去去！”
“俺老孙这宝贝，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碰的！”
孙悟空肩膀一晃，轻松躲开了狗爪。
他将金箍棒从肩上取下，在手中轻巧地掂了掂。
“俺这棒子，可是无上神兵，足以镇压海眼，支撑天地！”
“你这狗子，没有修炼九九玄功，肉身之力不足，可莫要伤着自己！”
孙悟空咧开嘴，满脸都是炫耀的神采，那股得意劲儿，几乎要从毛孔里溢出来。
然而，他话音刚落，一旁的牛魔王高大的身躯骤然一震。
他脸上的纠结与疑惑瞬间凝固，瞳孔在刹那间收缩到了极致。
九九玄功？
牛魔王的大脑一片空白，这两个字仿佛一道惊雷，在他神魂深处轰然炸响。
不应该是八九玄功吗？
三界之内，肉身成圣的法门，以八九玄功为最。
何曾听说过什么九九玄功？
九为极致，九九归一？
这一刻，牛魔王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冲上了头顶。
他终于明白了。
他终于洞悉了那位前辈话语中的深意！
怪不得！
怪不得这一路上，他总觉得这猴子体内有一股功法气息在运转，其玄奥与磅礴的程度，远超他所见过的任何功法。
那股气息，让他这个太乙金仙都感到一阵阵心悸。
原来，这就是他机缘！
这门超越了八九玄功的无上法门，就是那位前辈指点自己来寻求的真正机缘！
牛魔王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呼吸都变得粗重。
他看向孙悟空的眼神，瞬间变了。
那不再是看待一个修为低微的后辈，而是看待一座移动的、无价的宝库！
就在牛魔王心潮澎湃之际，被孙悟空挤兑了一句的哮天犬，却浑然不觉身旁这头老牛的剧变。
它不满地龇了龇牙。
“哼！”
“说起这九九玄功，本皇就来气！”
“你这死猴子，忒不讲义气！”
哮天犬围着孙悟空，愤愤不平地控诉起来。
“明明是本皇先认识的你，这等无上玄功，你不传给本皇也就罢了！”
“结果我家主人与你才见一面，结拜成了兄弟，你就把功法传给了他！”
“主人得了你的九九玄功，如今实力一日千里，本皇感觉他一根手指头就能摁死我！”
“你让本皇何年何月，才能实现将他收为人宠的伟大志向啊！”
哮天犬越说越郁闷，它倒不是真的贪图那功法，纯粹是觉得孙悟空厚此薄彼，让它在主人面前失了面子。
尤其是对孙悟空和杨戬结拜这事，它心里一直都有点疙瘩。
哮天犬的抱怨，像是一道闪电划破了牛魔王的脑海。
结拜？
传法？
他那颗正在疯狂思索，该如何才能从这猴子嘴里套出功法来的心，瞬间被点亮了。
对啊！
他若是与这猴子结拜成了兄弟，再开口岂不是更容易？
牛魔王眼中的精光一闪而逝。
他瞬间有了主意。
只见他脸上那股子属于妖王的桀骜与深沉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热情洋溢的笑脸。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孙悟空身边，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拉住了孙悟空的胳膊，力道恰到好处，既显亲近，又不失分寸。
“猴子！”
他洪亮的嗓音里充满了真挚。
“老牛我这一路走来，越看你越觉得投缘！”
“咱们真是一见如故啊！”
“而且，先前老牛也侥幸得了前辈的几句指点，算起来，咱们也算是同出一门了！”
牛魔王开始为自己的行为寻找合理的解释。
“只可惜，老牛本身乃是截教门下，师门规矩森严，实在不好改投他门，拜入前辈座下。”
他长叹一声，脸上露出无比遗憾的神色。
“不如这样，猴子，你我二人就在此结拜为异姓兄弟，如何？”
“从今往后，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这一刻，牛魔王已经完全不在乎孙悟空的修为比自己差了十万八千里。
有那位神秘的前辈在背后撑腰，这猴子的未来成就，根本不是他能够想象的。
现在结拜，是他牛魔王占了天大的便宜！
至于孙悟空已经和杨戬结拜……
各论各的！
他虽然恨不得扒了杨戬的皮，但为了这无上大道，些许脸面又算得了什么。
“结拜？”
孙悟空闻言，先是一愣，随即那毛茸茸的脸上乐开了花。
“好，好，好！”
他连道三声好。
师父之前就叮嘱过他，要广交朋友，多结善缘。
这牛大哥看起来威武雄壮，又是个重情重义的好汉，与他结拜，正合他意！
“俺老孙也觉得牛大哥是个实在人！”
“你这哥哥，俺老孙认了！”
孙悟空高兴得抓耳挠腮，呲着牙笑个不停。
他又可以多一个大哥了。
“那本皇呢？”
“虽然本皇看你这头老牛不太顺眼！”
“但如果你们诚心诚意地邀请本皇加入，本皇倒是可以勉强考虑一下……”
眼看一猴一牛三言两语就要拜把子，一旁的哮天犬急了。
之前这猴子跟自家主人结拜，把自己撇下了。
这一次，怎么也该轮到自己了吧？
大不了等他们邀请的时候，自己再故作姿态地拒绝一下，也算找回了场子。
“去去去！”
“你一只狗子，凑什么热闹！”
孙悟空想都没想，直接挥手，直接将准备扑上来的哮天犬扒拉到了一边。
“俺结拜大哥是你的主人，俺老孙如今是你主人的结拜兄弟！”
“那严格说起来，你这狗子，也算是俺老孙的宠物！”
“哪有跟自家宠物拜把子的道理？”
“你……”
哮天犬整个狗都僵在了原地，如遭雷击。
它直接抑郁了。
凭什么？
一个猴子和一头牛都能结拜，它堂堂神兽天狗一族的未来希望，即将崛起的无上存在，怎么就不行了？
这是赤裸裸的种族歧视！
最终，在哮天犬悲愤欲绝的目光中，孙悟空还是给它找了个“美差”。
“你来当个见证人……不，见证狗！”
孙悟空咧嘴一笑，那双火眼金睛里满是纯粹的欢喜。
他反手在怀里一掏，也不见什么储物法宝的灵光闪动，手中便凭空多出了一把线香。
这动作无比熟练，毕竟他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大哥，咱们也别搞那些虚的！”
孙悟空将香递过去一半。
牛魔王看着那几根凡俗的线香，心中却翻涌着惊涛骇浪。
他堂堂截教弟子，圣人坐骑，结交的无一不是妖族巨擘，哪一次不是焚香沐浴，祭告天地？
可在这猴子手里，这件庄重无比的事情，却变得如此简单，如此……纯粹。
没有丝毫功利，只有兄弟义气。
牛魔王接过香，只觉得那蒲扇般的大手竟有些微的颤抖。
两人也不点燃，就这么对着天地，郑重其事地拜了三拜。
“大哥！”
孙悟空拜完，人不足高呼了一声。
“二弟！”
牛魔王沉声回应。
与此同时，他感觉自己与这只修为远不如自己的猴子之间，多了一层无形的羁绊。
虽然这一场仪式无比简单，可当两人对视之际，却同时放声大笑起来。
孙悟空的笑声肆无忌惮，抓耳挠腮，在原地翻了个跟头，浑身的毛发都洋溢着快活。
他又多了一个哥哥！
似乎在想：师父说要广结善缘，俺老孙做得不错，师傅知道了定会夸一夸俺的。
牛魔王的笑声则是极为洪亮，震得周遭林木簌簌作响。
只是他的双目之中，却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
这声“二弟”叫完，那篇让他极为渴望的无上玄功，此刻也不再是遥不可及了。
而此刻，只剩下那被强行指派为“见证狗”的哮天犬，满脸郁卒地趴在地上，用爪子无意识地刨着土，狗脸上写满了生无可恋。
……
牛魔王收敛了笑容，他往前踏出半步，周身妖气微微收敛，语气里带着一丝斟酌。
“二弟！”
“大哥观你肉身强悍无匹，远超同境界存在，不知可是……”
他的声音顿住了，话到了嘴边，却又觉得无比烫口。
他刚刚才与对方结为兄弟，转头就图谋人家的根本大法，这吃相，未免太难看了些。
万一这猴子翻脸……
“大哥无需多言！”
一声断喝，直接打断了牛魔王的思绪。
孙悟空正沉浸在喜悦之中，见牛魔王欲言又止，只当他是兄弟间不好意思开口。
他哪里想得到那么多弯弯绕绕。
在他看来，兄弟之间，有好东西，自然要分享！
“俺老孙知道你想问什么，不就是这身本事吗？”
孙悟空拍了拍自己坚实的胸膛，发出一阵闷雷般的响声。
“若是你想要学，俺老孙就算冒着被师傅责罚的风险，也将这功法传你！”
他大手一挥，豪气干云。
这一刻，孙悟空心中没有半分算计，只有满腔滚烫的赤诚。
牛魔王瞳孔骤然收缩。
哮天犬更是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狗嘴张得能塞下一个拳头。
疯了！
这猴子绝对是疯了！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那可是那位连自家主人都敬畏的大老爷传下的功法！
是足以让三界大能打破头颅争抢之法啊！
他就这么草率的要送给这居心不良的老牛？
不等牛魔王和哮天犬从这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来。
孙悟空便抬手，对着牛魔王的眉心遥遥一点。
嗡！
一道璀璨的金光自他指尖迸发，瞬息之间便跨越了两人间的距离，精准无比地印在了牛魔王宽阔的额头上。
光芒柔和，却又蕴**一股开天辟地般的磅礴道韵。
“你……”
哮天犬彻底懵了，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真给了！
他就这么把九九玄功给了一头刚认识不久的家伙？
这已经不是疯了，这是蠢！
是无法无天的蠢！
牛魔王也彻底僵在了原地。
眉心处传来一阵温热，紧接着，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浩瀚信息洪流，冲入了他的识海。
他呆呆地看着孙悟空，看着那张毛茸茸的脸上洋溢着的、不掺任何杂质的真诚笑容。
自己这个新认的二弟，爽快到了这种地步？
下一瞬，一股浓烈到极致的愧疚感，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牛魔王的心头。
自己是不是有点太无耻了！
为了图谋功法，竟然用结拜这种手段来算计一个如此赤诚的兄弟！
这事若是传出去，他堂堂圣人坐骑，还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
他又该如何去面对那位对他有再造之恩的前辈？
前辈赐下机缘，自己却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去算计他的弟子……
一时间，牛魔王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滚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嗡——！
然而，还不等这股愧疚与羞耻发酵。
那涌入他识海中的信息洪流，轰然展开。
一篇浩瀚、玄奥、霸道的无上功法，烙印在他的神魂深处。
“九九玄功！”
牛魔王的身形猛地一震，周身气血不受控制地沸腾起来。
像是打开了一扇前所未见的新世界大门。
原来，肉身还可以如此淬炼！
原来，神力竟然能这样与天地交感！
原来，他引以为傲的妖王之躯，在这篇玄功面前，竟是如此的粗糙，如此的不堪一击！
牛魔王的神魂彻底沉浸了进去。
那玄奥的法门，仿佛是为他这等天生神力的妖族量身定做。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体内那沉寂已久的瓶颈，在玄功道韵的冲击下，开始出现了丝丝缕缕的松动。
刚刚那点愧疚之意，在这无上大道的诱惑面前，瞬间被冲刷得一干二净。
他的心神，他的意志，都不自觉地陷入了对这篇功法的参悟之中。
周身妖力开始按照一种全新的、更加霸道的轨迹缓缓运转。
“狗子，等等！”
孙悟空一把拉住了正准备化作一道流光，冲回方丈山去告状的哮天犬。
“大哥好像在修炼！”
“俺老孙要给大哥护法！”
他压低了声音，朝着四周扫视了了一眼，神情变得警惕起来。
哮天犬被他拽住尾巴，气得龇牙咧嘴，却又挣脱不得。
“哼！”
“你这泼猴，大哥，大哥的，叫得这么欢！”
“就不怕本皇的主人知晓了，生你的气？”
它扭过狗头，极为不满地低吼。
孙悟空不由的一愣，挠了挠腮帮子，金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明显的困惑。
对啊！
杨戬也是俺大哥！
这牛魔王也是俺大哥！
万一哪天他们俩凑到一块儿，俺老孙喊一声“大哥”，到底是在叫谁？
这俩大哥，一个比一个傲气，到时候会不会一起生气，一起揍俺老孙？
孙悟空抓耳挠腮了半天，发现这好像真是一个天大的麻烦。
与此同时。
方丈山，星辰殿内。
周玄盘膝而坐，指尖萦绕着玄奥的法诀，“玉清炼器诀”被他催动到了极致。
那五色石胎之中的灵体，已经成型了。
忽然，他手上法诀微微一顿，仿佛心有所感。
周玄缓缓抬头，那双洞虚轮回眼穿透了无尽虚空，轻易便锁定了方丈山外，那正在返回的一猴、一牛、一犬。
最终他的视线，落在了牛魔王的身上。
只见牛魔王周身妖气鼓荡，一股全新的、霸道无匹的气息正在他体内萌发、壮大。
那是“九九玄功”的道韵。
“这猴子，倒是一点保留也没有。”
周玄的嘴角，勾勒出一个极淡的弧度。
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在他眼底浮现。
他本以为，自己这个徒儿，怎么也得和牛魔王彻底熟络之后，才会将功法传授出去。
结果倒好。
这才认识不久又主动送出去了。
他的目光再一凝，洞虚轮回眼看透本源，直接穿过了牛魔王沸腾的妖气，看到了他神魂与肉身的深处。
对方不仅在修炼，更是在借助这股初生的玄功之力，疯狂冲击着那道横亘在太乙与大罗之间的天堑。
看来，这牛魔王是想借此机会，一举突破，证道大罗金仙！
“不愧是圣人坐骑！”
“这老牛，厚积薄发，冲击大罗金仙，不在话下！”
周玄收回了目光，露出了一抹赞许之色。
牛魔王的法力身后，又常年伴随那截教通天圣人，听其讲道，虽然是妖族出身，但对道法的领悟却极为惊人。
只是当初通天弟子门人众多，并没有认真引导这一头坐骑。
如今，得到周玄点拨，先是学了“无量升仙诀”，又饮下了悟道茶水，再得了这“九九玄功”，冲击大罗金仙你，自然不在话下。
而且，有孙悟空和那哮天犬在，那牛魔王晋升之际，若是有什么危机，他也能够第一时间察觉，想办法帮上一把。
“咔嚓！”
就在周玄探查外界之际，阵阵清脆之音，已经在那五色石胎之上传出。
周玄急忙收回了目光，将心神再次落在了星辰殿之中的五色石胎之中。
此时此刻，五色石胎之中的灵体，已经成型。
与哪吒原本的相貌，有着九分相像。
剩下一分，便是少了一分凡俗之意，多了一分先天气势。
先天灵物孕育，已算是先天之体。
而且，自己此番灌输给对方的材质，无一不是先天之物。
这些精华，非但没有折损这灵体先天性，更是令其灵体威势，提升了几分。
不过，周玄此刻却没有立即引动哪吒出世。
“莫急！”
“如今你在胎膜之中，当具有无上先天灵觉！”
“贫道，当可传你一无上功法，令你出世之际，便可有所提升！”
五色石胎都送出去了，周玄自然不在意传授这哪吒一些功法了。
趁着对方出世之前的这一刻，灵识最为敏锐，悟性超然的时候，正好适合参悟功法。
所以，周玄直接抬手，直接打出了一道光芒。
正是那“无量升仙诀”。
这一刻，在五色石胎之中的哪吒，无比亢奋，亦是充满了无上感激之意。
毕竟，之前将这“无量升仙诀”当成了其中一个选择，让自己来选！
没有想到，这位前辈没有任何要求，直接将这无上秘法传授给了自己。
嗡！
五色石胎颤动，其中法力，开始自行流转，提纯，并且开始精进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周玄极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能够感觉到，哪怕哪吒还没有出世，修为便已经恢复到了太乙金仙之境，而且，已经开始冲击太乙金仙大圆满的层次了。
一旦出世，对方必然可以无上姿态，径直冲击大罗金仙之境。
那个时候，所谓的肉身限制，便再也没有了。
而这一具五色石胎内的灵体，更可成为对方冲击大罗金仙的助力，两他回归到原本的跟脚状态。
“咔嚓！”
不久之后，五色石胎再次颤动了起来。
一道更为清晰的碎裂之音，再次响起。
紧接着，那胎膜之上，浮现出了密密麻麻的裂痕。
里面的哪吒，似乎已经再也无法等待，准备出世了。
哪吒那嘶哑的呼喊声，在星辰殿之中回荡了起来。
而他的身躯依旧保持着俯首的姿态，额头紧紧贴着地面，那片被他叩击得微微凹陷的石板。
他脸颊上，汗水与泪水混杂在一起滑落，看上去，似乎下了无上决心。
周玄的目光落在他颤抖的脊背上，那是一条不屈的龙骨，此刻却甘愿为了一线生机而彻底折服。
不过周玄并没有着急，他故作沉默，良久之后，他才淡淡开口。
“你可想好了？”
“重塑肉身，意味着斩断过往一切因果！”
“你如今的莲花化身，乃是阐教秘法所铸，与你师门相连！”
“若是你师门长辈发现你另投他法，斩断了这份因果，恐怕会降罪于你，视你为叛教之徒。”
他将最残酷的后果，赤裸裸摆在哪吒面前。
他必须确认，这只桀骜不驯的火凤，是真的愿意涅槃，而不是一时冲动。
毕竟，对方身份特殊。
他可不想自己耗费一件无上宝物，到头来却被这小子反手将他卖给玉虚宫，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那才是真正的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哪吒猛地抬起头，那双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周玄，其中没有半分动摇，只有愈发炽烈的火焰。
叛教之徒？
降罪？
他现在这副不人不鬼，名为仙神实为法宝的模样，九成道途被阻断的现状，与被打入九幽地狱又有何异？
所谓的师门，所谓的因果，早已化作了捆缚他元神的无形枷锁！
他现在最渴望的，就是将这该死的锁链，彻底斩断！
“前辈！”
“晚辈愿立下天道誓言！”
“还望前辈，给晚辈一个……获得新生的机会！”
哪吒的声音嘶哑，却蕴**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再次俯身，额头触地重重一叩。
这一次，不再是为了感恩，而是为了立誓。
斩断因果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现在，巴不得立刻、马上就斩断这纠缠了他数百年的痛苦因果，踏上一条真正属于自己的崭新道途！
“也罢！”
周玄静静地看着他，片刻之后，他轻轻颔首。
“既然你已有所抉择，贫道这便为你重塑肉身。”
“至于天道誓言，就莫要发了。”
哪吒紧绷的身体瞬间松弛下来，一股巨大的狂喜冲刷着他的神魂。
成了！
他赌对了！
若是一道誓言，就能够令自己重塑肉身，获得新生，那他可是赚大了。
然而，周玄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刚刚放下的心，再一次提到了极致。
“你之誓言，需引动天道之力为证。此刻发下，只会让那些高居九天的天道圣人，顺着这一丝誓言契机，将目光投射到此处。”
“若是坏了你这一场机缘，岂不可惜？”
天道誓言一启，未必不会引来圣人窥探！
周玄可不想这么快暴露。
当然了，这种心里话，他不可能说出来。
至于哪吒则是露出了无比震惊的神色。
他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过问题。
在他的认知里，天道誓言是最高级别的保证，是约束仙神最有效的手段。
可是在这位前辈口中，这足以让大罗金仙都为之忌惮的誓言，却成了一个可能暴露行踪的麻烦。
而且，前辈担心的，不是他自己暴露，而是会“坏了自己这一场机缘”！
轰！
哪吒感觉自己的认知再一次被彻底颠覆。
这位前辈，竟然连天道誓言都不屑一顾？
甚至，还在为自己考虑，令他免于发誓，而规避圣人的探查！
这份信任，或者说这份源于绝对实力的自信，比任何誓言都更加令人敬畏。
他那位师祖元始天尊，行事尚且需要算计因果，权衡利弊。
可眼前这位前辈……竟然完全不需要！
一时间，在哪吒心中，周玄的形象宛如比这九霄还要高，已经完全无法揣度了。
他心中最后的那一丝疑虑，也彻底消散。
“多谢前辈！”
哪吒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和哽咽。
“何须在意！”
“你且速速凝神！”
“贫道需你自行引动的神魂，挣脱你现在这一具肉身的束缚！”
“之后，贫道自会给你指引！”
周玄倒是没有在意哪吒的小心思。
誓言而已。
在他看来，以这哪吒的性格，若不能彻底拿捏对方，就算对方立下誓言，也无太大约束用作。
不过，为了提升逼格。
周玄还是催动起来了万象流光袍。
瞬间，他那宽大的袍袖之上，无数光芒流转，凝聚惊人异象。
似有亿万仙影，无尽种族，浮现。
他们或坐或卧，或吟或唱，最终，所有的动作都归于统一，朝着中央的周玄，叩首，膜拜！
“谨遵前辈法旨！”
哪吒感应到这一幕，心神剧颤，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盘膝坐好。
他闭上双眼，开始疯狂催动自己的元神。
嗡！
这一刻，他体内的神魂，隐隐化作作怒涛，开始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莲花肉身的枷锁。
这具身体承载了他的神魂，亦是他的囚笼。
当初为了稳固他的神魂，他师尊太乙真人施展了阐教秘法，令他的神魂与这莲花肉身交融在了一起。
如今要强行剥离，无异于将血肉从骨骼上硬生生撕扯下来。
这等痛苦，哪怕太乙金仙，亦难抵挡。
“去！”
周玄的洞虚轮回眼闪动，早已洞察到了哪吒体内的一切。
他大手一挥。
道场角落那一眼先天灵泉之中，凝聚了一条纤细的水龙，瞬间没入哪吒的眉心。
一股清凉之意，传入了哪吒的体内。
这令哪吒撕裂神魂的痛苦，骤然减轻了七八分。
哪吒精神一振，借着这股助力，更加疯狂地冲击着束缚。
与此同时，周玄再次出手。
那五色石胎，在他的牵引下缓缓飘落，悬停在了哪吒的头顶上方。
嗡！
一声仿佛轻鸣之音响起。
这件无比玄妙的先天灵物，开始缓缓旋转。
其上镌刻的无数神秘道纹，逐一亮起，释放出古老而玄奥的生机。
紧接着，石胎表面的五色光芒，开始疯狂暴涨，化作一道璀璨的光柱，将盘膝而坐的哪吒，彻底笼罩在了其中。
似乎，演化出一座通往新生的通道。
光柱之内，哪吒的意识隐隐有些混乱，看不见，听不见，唯有那种剧痛不断叠加。
此刻，他已经不是撕裂神魂，而是一点点的“剥离”，就是将自己一根根，一丝丝地从这具身体里**。
他的每一次冲击，都有一部分魂体被硬生生扯断。
先天灵泉的清凉之意的安抚，已经远远跟不上崩解的速度。
他的意识在剧痛的浪潮中沉浮，几近溃散。
就在他痛不欲生之际。
心中突然想到了刚刚脑海之中浮现的那个少年。
亦是想到了李靖冷漠的脸，想到了陈塘关百姓的恐惧，想到了师尊太乙真人的无奈。
“吼！”
“给我开！”
此时此刻，哪吒已经放弃了所有技巧，调动起残存的全部意志，化作一柄最粗暴的撞锤，朝着那最后的壁垒，狠狠地砸落！
他要硬生生撕开自己的灵魂！
嗡！
很快，一道肉眼无法看见的裂痕，在哪吒的莲花肉身眉心处骤然浮现。
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莲花之躯的表面，那温润如玉的质感迅速褪去，仿佛失去了神魂的支撑而在干枯。
撕拉！
一道撕裂之音，自哪吒神魂与肉身连接之处响起。
最后一处枷锁……断了。
“嗷——！”
巨大的痛苦之意，令哪吒发出了一声凄厉至极的尖啸。
随后，一团拳头大小的半透明光影，从哪吒天灵盖中猛地挣脱出来，悬浮在半空。
这便是哪吒的元神，亦是其神魂。
它剧剧烈的颤动着，形态极不稳定，边缘处还有丝丝缕缕的魂力在逸散。
一张颇为茫然的小脸显化而出。
我在哪？
这是何处？
千万年的记忆，在方才那极致的痛苦中被冲刷得一片空白。
他的本源意识，退回到了最原始的状态。
只剩下求生的本能，以及……对完整自身的渴望。
就在这团元神之火即将彻底熄灭的瞬间，周玄目光一凝。
“此时不归位，更待何时？”
这以声音一出，瞬间贯穿了哪吒此刻哪吒的神魂。
那团光影猛地一颤，空洞的眼眸中，骤然倒映出头顶上方那旋转的五色石胎。
那里，有他需要的一切，是他真正的归宿！
它当即化作一道流光，带着一种扑火般的决绝，猛地朝着那五色石胎冲去。
嗡——！
五色石胎感受到了外来者的侵入。
一股浩瀚磅礴的先天之威轰然爆发，在石胎表面形成一道无形的壁垒，试图将那渺小的神魂彻底碾碎。
周玄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他甚至没有抬手，只是目光一闪。
那五色石胎之上的威势便骤然一滞，随即发出一声哀鸣，退回了石胎内部。
这五色石胎，乃是周玄获得的奖励。
此时此刻，他自可将其威势压制。
“去！”
接下来，他轻呵了一声。
哪吒的神魂受到引动，当即化作一道流光，径直投入了五色石胎之中。
轰！
整个五色石胎，开始疯狂地颤动起来，无数道纹急速亮起，又瞬间黯淡了下去。
那股先天之威不再向外释放，而是急速向内收敛，化作最精纯的养料，被石胎中央那刚刚入主的神魂疯狂吸收。
也就在此刻，下方那具失去了元神的莲花肉身，也发生了异变。
它剧烈地颤抖着。
一缕缕精纯至极的法力，化作肉眼可见的青绿色光丝，从干枯的莲藕中断裂、飘出。
然后被一股无形力量的牵引，疯狂地朝着上方的五色石胎汇聚而去。
万千光丝，百川归海！
无数岁月积累的法力，在这一刻，涌入了哪吒的新躯。
周玄的洞虚轮回眼，清晰地看见。
在五色石胎的内部，那团原本虚幻不定的元神光影，正在以一个惊人的速度凝实、壮大。
四肢、躯干、头颅……不断完善。
一个崭新的灵体，正在飞速成型。
“来！”
周玄淡淡开口，轻轻一招手。
道场种植区域升起了一捧万灵戊土，落在了他的掌心。
随后，周玄屈指一弹。
万灵戊土瞬间炸开，化作一片厚重的土黄色光幕，将整个五色石胎笼罩其中。
与此同时，他双手结印，开始运转“玉清炼器诀”之中，炼人的法门。
加速这五色石胎与哪吒神魂的融合，打磨，成长。
轰隆隆！
随着法诀的运转，整个星辰殿所化的浩瀚星海，彻底沸腾了！
亿万星辰，光芒大放！
一道道粗壮的星辰之力，被强行从星核中抽出，化作一条条银色的光之长河，跨越无尽虚空，咆哮着汇聚而来，最终尽数灌入那五色石胎之中。
同一时间，笼罩在石胎之外的万灵戊土，也开始分解。
其中蕴含的无尽天地之气、万灵道蕴，在炼人诀的催动下，化作最本源的生命精粹，疯狂涌入石胎之内。
内外夹攻。
双重滋养。
这令石胎的孕育速度，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境地。
咔……咔嚓……
清晰的碎裂声响起。
只见那五色石胎外部坚硬的胎膜，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透明。
胎膜本身蕴含的能量，正被内部那个飞速成长的灵体一点点吸收、吞噬。
透过那逐渐透明的胎壁，甚至可以隐约看到一个蜷缩着的人形轮廓。
而在此时，从东海龙宫取宝归来的孙悟空，正驾着一团筋斗云，领着牛魔王与哮天犬，一路烟尘滚滚，直奔方丈山的方向。
云头之上，孙悟空将那根新得的铁棒扛在肩上，走起路来虎虎生风，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按捺不住的兴奋劲。
相比之下，跟在他身侧的牛魔王，则显得心事重重。
他那魁梧的身躯每一步落下，都让脚下云气一阵翻涌，眉头紧锁，眼神里全是化不开的纠结。
那位深不可测的前辈，让他找到这猴子，言必有机缘。
可这一路行来，除了看这猴子从东海取了一件神兵，他实在没瞧出半点机缘的影子。
难道前辈所说的机缘，就是让自己来看猴戏的？
不应该啊！
这猴子，不是前辈弟子吗？
牛魔王心中反复思量，目光不由得一次次落在孙悟空身上，试图从这只修为远不如自己的妖猴身上，看出什么惊天动地的秘密来。
“猴子！”
一声呼喊打断了牛魔王的沉思。
“你那根破棒子，当真有那么沉？”
哮天犬颠颠儿地跑到孙悟空旁边，绕着他转了两圈，一双狗眼直勾勾地盯着那根两头金箍、中间乌铁的长棍。
“让本皇也来耍耍！”
“本皇的肉身之力，放眼三界也是排得上号的！”
话音未落，哮天犬便人立而起，一只爪子跃跃欲试，朝着孙悟空肩膀上的如意金箍棒探了过去。
“去去去！”
“俺老孙这宝贝，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碰的！”
孙悟空肩膀一晃，轻松躲开了狗爪。
他将金箍棒从肩上取下，在手中轻巧地掂了掂。
“俺这棒子，可是无上神兵，足以镇压海眼，支撑天地！”
“你这狗子，没有修炼九九玄功，肉身之力不足，可莫要伤着自己！”
孙悟空咧开嘴，满脸都是炫耀的神采，那股得意劲儿，几乎要从毛孔里溢出来。
然而，他话音刚落，一旁的牛魔王高大的身躯骤然一震。
他脸上的纠结与疑惑瞬间凝固，瞳孔在刹那间收缩到了极致。
九九玄功？
牛魔王的大脑一片空白，这两个字仿佛一道惊雷，在他神魂深处轰然炸响。
不应该是八九玄功吗？
三界之内，肉身成圣的法门，以八九玄功为最。
何曾听说过什么九九玄功？
九为极致，九九归一？
这一刻，牛魔王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冲上了头顶。
他终于明白了。
他终于洞悉了那位前辈话语中的深意！
怪不得！
怪不得这一路上，他总觉得这猴子体内有一股功法气息在运转，其玄奥与磅礴的程度，远超他所见过的任何功法。
那股气息，让他这个太乙金仙都感到一阵阵心悸。
原来，这就是他机缘！
这门超越了八九玄功的无上法门，就是那位前辈指点自己来寻求的真正机缘！
牛魔王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呼吸都变得粗重。
他看向孙悟空的眼神，瞬间变了。
那不再是看待一个修为低微的后辈，而是看待一座移动的、无价的宝库！
就在牛魔王心潮澎湃之际，被孙悟空挤兑了一句的哮天犬，却浑然不觉身旁这头老牛的剧变。
它不满地龇了龇牙。
“哼！”
“说起这九九玄功，本皇就来气！”
“你这死猴子，忒不讲义气！”
哮天犬围着孙悟空，愤愤不平地控诉起来。
“明明是本皇先认识的你，这等无上玄功，你不传给本皇也就罢了！”
“结果我家主人与你才见一面，结拜成了兄弟，你就把功法传给了他！”
“主人得了你的九九玄功，如今实力一日千里，本皇感觉他一根手指头就能摁死我！”
“你让本皇何年何月，才能实现将他收为人宠的伟大志向啊！”
哮天犬越说越郁闷，它倒不是真的贪图那功法，纯粹是觉得孙悟空厚此薄彼，让它在主人面前失了面子。
尤其是对孙悟空和杨戬结拜这事，它心里一直都有点疙瘩。
哮天犬的抱怨，像是一道闪电划破了牛魔王的脑海。
结拜？
传法？
他那颗正在疯狂思索，该如何才能从这猴子嘴里套出功法来的心，瞬间被点亮了。
对啊！
他若是与这猴子结拜成了兄弟，再开口岂不是更容易？
牛魔王眼中的精光一闪而逝。
他瞬间有了主意。
只见他脸上那股子属于妖王的桀骜与深沉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热情洋溢的笑脸。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孙悟空身边，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拉住了孙悟空的胳膊，力道恰到好处，既显亲近，又不失分寸。
“猴子！”
他洪亮的嗓音里充满了真挚。
“老牛我这一路走来，越看你越觉得投缘！”
“咱们真是一见如故啊！”
“而且，先前老牛也侥幸得了前辈的几句指点，算起来，咱们也算是同出一门了！”
牛魔王开始为自己的行为寻找合理的解释。
“只可惜，老牛本身乃是截教门下，师门规矩森严，实在不好改投他门，拜入前辈座下。”
他长叹一声，脸上露出无比遗憾的神色。
“不如这样，猴子，你我二人就在此结拜为异姓兄弟，如何？”
“从今往后，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这一刻，牛魔王已经完全不在乎孙悟空的修为比自己差了十万八千里。
有那位神秘的前辈在背后撑腰，这猴子的未来成就，根本不是他能够想象的。
现在结拜，是他牛魔王占了天大的便宜！
至于孙悟空已经和杨戬结拜……
各论各的！
他虽然恨不得扒了杨戬的皮，但为了这无上大道，些许脸面又算得了什么。
“结拜？”
孙悟空闻言，先是一愣，随即那毛茸茸的脸上乐开了花。
“好，好，好！”
他连道三声好。
师父之前就叮嘱过他，要广交朋友，多结善缘。
这牛大哥看起来威武雄壮，又是个重情重义的好汉，与他结拜，正合他意！
“俺老孙也觉得牛大哥是个实在人！”
“你这哥哥，俺老孙认了！”
孙悟空高兴得抓耳挠腮，呲着牙笑个不停。
他又可以多一个大哥了。
“那本皇呢？”
“虽然本皇看你这头老牛不太顺眼！”
“但如果你们诚心诚意地邀请本皇加入，本皇倒是可以勉强考虑一下……”
眼看一猴一牛三言两语就要拜把子，一旁的哮天犬急了。
之前这猴子跟自家主人结拜，把自己撇下了。
这一次，怎么也该轮到自己了吧？
大不了等他们邀请的时候，自己再故作姿态地拒绝一下，也算找回了场子。
“去去去！”
“你一只狗子，凑什么热闹！”
孙悟空想都没想，直接挥手，直接将准备扑上来的哮天犬扒拉到了一边。
“俺结拜大哥是你的主人，俺老孙如今是你主人的结拜兄弟！”
“那严格说起来，你这狗子，也算是俺老孙的宠物！”
“哪有跟自家宠物拜把子的道理？”
“你……”
哮天犬整个狗都僵在了原地，如遭雷击。
它直接抑郁了。
凭什么？
一个猴子和一头牛都能结拜，它堂堂神兽天狗一族的未来希望，即将崛起的无上存在，怎么就不行了？
这是赤裸裸的种族歧视！
最终，在哮天犬悲愤欲绝的目光中，孙悟空还是给它找了个“美差”。
“你来当个见证人……不，见证狗！”
孙悟空咧嘴一笑，那双火眼金睛里满是纯粹的欢喜。
他反手在怀里一掏，也不见什么储物法宝的灵光闪动，手中便凭空多出了一把线香。
这动作无比熟练，毕竟他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大哥，咱们也别搞那些虚的！”
孙悟空将香递过去一半。
牛魔王看着那几根凡俗的线香，心中却翻涌着惊涛骇浪。
他堂堂截教弟子，圣人坐骑，结交的无一不是妖族巨擘，哪一次不是焚香沐浴，祭告天地？
可在这猴子手里，这件庄重无比的事情，却变得如此简单，如此……纯粹。
没有丝毫功利，只有兄弟义气。
牛魔王接过香，只觉得那蒲扇般的大手竟有些微的颤抖。
两人也不点燃，就这么对着天地，郑重其事地拜了三拜。
“大哥！”
孙悟空拜完，人不足高呼了一声。
“二弟！”
牛魔王沉声回应。
与此同时，他感觉自己与这只修为远不如自己的猴子之间，多了一层无形的羁绊。
虽然这一场仪式无比简单，可当两人对视之际，却同时放声大笑起来。
孙悟空的笑声肆无忌惮，抓耳挠腮，在原地翻了个跟头，浑身的毛发都洋溢着快活。
他又多了一个哥哥！
似乎在想：师父说要广结善缘，俺老孙做得不错，师傅知道了定会夸一夸俺的。
牛魔王的笑声则是极为洪亮，震得周遭林木簌簌作响。
只是他的双目之中，却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
这声“二弟”叫完，那篇让他极为渴望的无上玄功，此刻也不再是遥不可及了。
而此刻，只剩下那被强行指派为“见证狗”的哮天犬，满脸郁卒地趴在地上，用爪子无意识地刨着土，狗脸上写满了生无可恋。
……
牛魔王收敛了笑容，他往前踏出半步，周身妖气微微收敛，语气里带着一丝斟酌。
“二弟！”
“大哥观你肉身强悍无匹，远超同境界存在，不知可是……”
他的声音顿住了，话到了嘴边，却又觉得无比烫口。
他刚刚才与对方结为兄弟，转头就图谋人家的根本大法，这吃相，未免太难看了些。
万一这猴子翻脸……
“大哥无需多言！”
一声断喝，直接打断了牛魔王的思绪。
孙悟空正沉浸在喜悦之中，见牛魔王欲言又止，只当他是兄弟间不好意思开口。
他哪里想得到那么多弯弯绕绕。
在他看来，兄弟之间，有好东西，自然要分享！
“俺老孙知道你想问什么，不就是这身本事吗？”
孙悟空拍了拍自己坚实的胸膛，发出一阵闷雷般的响声。
“若是你想要学，俺老孙就算冒着被师傅责罚的风险，也将这功法传你！”
他大手一挥，豪气干云。
这一刻，孙悟空心中没有半分算计，只有满腔滚烫的赤诚。
牛魔王瞳孔骤然收缩。
哮天犬更是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狗嘴张得能塞下一个拳头。
疯了！
这猴子绝对是疯了！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那可是那位连自家主人都敬畏的大老爷传下的功法！
是足以让三界大能打破头颅争抢之法啊！
他就这么草率的要送给这居心不良的老牛？
不等牛魔王和哮天犬从这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来。
孙悟空便抬手，对着牛魔王的眉心遥遥一点。
嗡！
一道璀璨的金光自他指尖迸发，瞬息之间便跨越了两人间的距离，精准无比地印在了牛魔王宽阔的额头上。
光芒柔和，却又蕴**一股开天辟地般的磅礴道韵。
“你……”
哮天犬彻底懵了，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真给了！
他就这么把九九玄功给了一头刚认识不久的家伙？
这已经不是疯了，这是蠢！
是无法无天的蠢！
牛魔王也彻底僵在了原地。
眉心处传来一阵温热，紧接着，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浩瀚信息洪流，冲入了他的识海。
他呆呆地看着孙悟空，看着那张毛茸茸的脸上洋溢着的、不掺任何杂质的真诚笑容。
自己这个新认的二弟，爽快到了这种地步？
下一瞬，一股浓烈到极致的愧疚感，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牛魔王的心头。
自己是不是有点太无耻了！
为了图谋功法，竟然用结拜这种手段来算计一个如此赤诚的兄弟！
这事若是传出去，他堂堂圣人坐骑，还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
他又该如何去面对那位对他有再造之恩的前辈？
前辈赐下机缘，自己却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去算计他的弟子……
一时间，牛魔王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滚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嗡——！
然而，还不等这股愧疚与羞耻发酵。
那涌入他识海中的信息洪流，轰然展开。
一篇浩瀚、玄奥、霸道的无上功法，烙印在他的神魂深处。
“九九玄功！”
牛魔王的身形猛地一震，周身气血不受控制地沸腾起来。
像是打开了一扇前所未见的新世界大门。
原来，肉身还可以如此淬炼！
原来，神力竟然能这样与天地交感！
原来，他引以为傲的妖王之躯，在这篇玄功面前，竟是如此的粗糙，如此的不堪一击！
牛魔王的神魂彻底沉浸了进去。
那玄奥的法门，仿佛是为他这等天生神力的妖族量身定做。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体内那沉寂已久的瓶颈，在玄功道韵的冲击下，开始出现了丝丝缕缕的松动。
刚刚那点愧疚之意，在这无上大道的诱惑面前，瞬间被冲刷得一干二净。
他的心神，他的意志，都不自觉地陷入了对这篇功法的参悟之中。
周身妖力开始按照一种全新的、更加霸道的轨迹缓缓运转。
“狗子，等等！”
孙悟空一把拉住了正准备化作一道流光，冲回方丈山去告状的哮天犬。
“大哥好像在修炼！”
“俺老孙要给大哥护法！”
他压低了声音，朝着四周扫视了了一眼，神情变得警惕起来。
哮天犬被他拽住尾巴，气得龇牙咧嘴，却又挣脱不得。
“哼！”
“你这泼猴，大哥，大哥的，叫得这么欢！”
“就不怕本皇的主人知晓了，生你的气？”
它扭过狗头，极为不满地低吼。
孙悟空不由的一愣，挠了挠腮帮子，金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明显的困惑。
对啊！
杨戬也是俺大哥！
这牛魔王也是俺大哥！
万一哪天他们俩凑到一块儿，俺老孙喊一声“大哥”，到底是在叫谁？
这俩大哥，一个比一个傲气，到时候会不会一起生气，一起揍俺老孙？
孙悟空抓耳挠腮了半天，发现这好像真是一个天大的麻烦。
与此同时。
方丈山，星辰殿内。
周玄盘膝而坐，指尖萦绕着玄奥的法诀，“玉清炼器诀”被他催动到了极致。
那五色石胎之中的灵体，已经成型了。
忽然，他手上法诀微微一顿，仿佛心有所感。
周玄缓缓抬头，那双洞虚轮回眼穿透了无尽虚空，轻易便锁定了方丈山外，那正在返回的一猴、一牛、一犬。
最终他的视线，落在了牛魔王的身上。
只见牛魔王周身妖气鼓荡，一股全新的、霸道无匹的气息正在他体内萌发、壮大。
那是“九九玄功”的道韵。
“这猴子，倒是一点保留也没有。”
周玄的嘴角，勾勒出一个极淡的弧度。
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在他眼底浮现。
他本以为，自己这个徒儿，怎么也得和牛魔王彻底熟络之后，才会将功法传授出去。
结果倒好。
这才认识不久又主动送出去了。
他的目光再一凝，洞虚轮回眼看透本源，直接穿过了牛魔王沸腾的妖气，看到了他神魂与肉身的深处。
对方不仅在修炼，更是在借助这股初生的玄功之力，疯狂冲击着那道横亘在太乙与大罗之间的天堑。
看来，这牛魔王是想借此机会，一举突破，证道大罗金仙！
“不愧是圣人坐骑！”
“这老牛，厚积薄发，冲击大罗金仙，不在话下！”
周玄收回了目光，露出了一抹赞许之色。
牛魔王的法力身后，又常年伴随那截教通天圣人，听其讲道，虽然是妖族出身，但对道法的领悟却极为惊人。
只是当初通天弟子门人众多，并没有认真引导这一头坐骑。
如今，得到周玄点拨，先是学了“无量升仙诀”，又饮下了悟道茶水，再得了这“九九玄功”，冲击大罗金仙你，自然不在话下。
而且，有孙悟空和那哮天犬在，那牛魔王晋升之际，若是有什么危机，他也能够第一时间察觉，想办法帮上一把。
“咔嚓！”
就在周玄探查外界之际，阵阵清脆之音，已经在那五色石胎之上传出。
周玄急忙收回了目光，将心神再次落在了星辰殿之中的五色石胎之中。
此时此刻，五色石胎之中的灵体，已经成型。
与哪吒原本的相貌，有着九分相像。
剩下一分，便是少了一分凡俗之意，多了一分先天气势。
先天灵物孕育，已算是先天之体。
而且，自己此番灌输给对方的材质，无一不是先天之物。
这些精华，非但没有折损这灵体先天性，更是令其灵体威势，提升了几分。
不过，周玄此刻却没有立即引动哪吒出世。
“莫急！”
“如今你在胎膜之中，当具有无上先天灵觉！”
“贫道，当可传你一无上功法，令你出世之际，便可有所提升！”
五色石胎都送出去了，周玄自然不在意传授这哪吒一些功法了。
趁着对方出世之前的这一刻，灵识最为敏锐，悟性超然的时候，正好适合参悟功法。
所以，周玄直接抬手，直接打出了一道光芒。
正是那“无量升仙诀”。
这一刻，在五色石胎之中的哪吒，无比亢奋，亦是充满了无上感激之意。
毕竟，之前将这“无量升仙诀”当成了其中一个选择，让自己来选！
没有想到，这位前辈没有任何要求，直接将这无上秘法传授给了自己。
嗡！
五色石胎颤动，其中法力，开始自行流转，提纯，并且开始精进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周玄极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能够感觉到，哪怕哪吒还没有出世，修为便已经恢复到了太乙金仙之境，而且，已经开始冲击太乙金仙大圆满的层次了。
一旦出世，对方必然可以无上姿态，径直冲击大罗金仙之境。
那个时候，所谓的肉身限制，便再也没有了。
而这一具五色石胎内的灵体，更可成为对方冲击大罗金仙的助力，两他回归到原本的跟脚状态。
“咔嚓！”
不久之后，五色石胎再次颤动了起来。
一道更为清晰的碎裂之音，再次响起。
紧接着，那胎膜之上，浮现出了密密麻麻的裂痕。
里面的哪吒，似乎已经再也无法等待，准备出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