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夫人的声音颤抖,眼中带着难以置信的的惊喜。

  “娘!”

  哪吒看着母亲鬓角多出的几缕白发和那瞬间盈满泪水的眼眶。

  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触动,那一点因多年未见而产生的陌生感,在母亲汹涌澎湃的母爱面前,瞬间冰消瓦解。

  殷夫人几乎是踉跄着上前几步,一把将哪吒紧紧搂在怀中,就好像怕他再次消失一般。

  眼眶中的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止不住的滴落,沾湿了哪吒的衣服。

  “我儿......**哪吒.....你终于回来了....”

  “长高了.....也壮实了....这些年,你在外受苦了没有?”

  殷夫人泣不成声,一遍遍的**着哪吒的脸庞和手臂,眼中尽是失而复得的庆幸与慈爱。

  哪吒依靠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感受着母亲那份毫无保留的牵挂与疼爱,鼻尖一酸,眼圈也微微泛红。

  他伸出手,轻轻拍着母亲的背,柔声安慰道:

  “娘亲莫哭,孩儿很好,老师待我极好,传授我仙法,三位师娘,还有师兄对我也很好。”

  “孩儿一点苦也没有吃。”

  “如今孩儿修行有成,这不是回来看母亲你了吗?”

  就这样,母子二人相拥良久,诉说着离别之情。

  殷夫人细细的询问哪吒这些年的生活,哪吒挑些有趣的修行见闻与母亲说。

  引得殷夫人破涕为笑。

  一时间,气氛极为温馨。

  然而,就在这母子情深,其乐融融之际,哪吒心有所感,忽然抬起头,望向另一边。

  也几乎是同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到近,伴随着一声略显威严的询问:

  “府中何事喧哗?”

  话音刚刚落下。

  一个身穿总兵府官袍,面容威严,蓄着短须的中年男子大步走到此处。

  李靖刚来到此处,第一眼便看到了正与殷夫人相拥的哪吒。

  刹那间,时间仿佛凝固。

  李靖的脚步猛地顿住,脸上的威严被极致的惊愕所取代,瞳孔也微微收缩,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道:

  “是你.....这孽子?你这孽障?你还敢回来?”

  李靖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甚至还带着一丝难以察觉,根深蒂固的恐惧。

  他这个父亲在看到哪吒,仿佛看到不是儿子,而是什么洪水猛兽突然打破了家中的宁静。

  这一声“孽子”“孽障”,如寒冬腊月的里的一盆冰水,浇灭了此处刚刚升起的融融暖意。

  殷夫人听到这话,脸色一变,将哪吒护到身前:

  “夫君,你胡说什么,这是我们的孩儿哪吒回来了!”

  哪吒脸上的孺慕之情和见到母亲后的温暖笑意缓缓褪去。

  他静静的看着李靖。

  轻轻推开母亲护着他的手臂,上前一步,目光平静却带着一丝淡淡的疏离,反问道:

  “父亲,为何这么称呼孩儿?”

  李靖注意到哪吒语气中的平静和那份无比清晰的疏离。

  心中非但没有生出丝毫父子重逢的喜悦或愧疚,反而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衅。

  顿时,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门,他手指着哪吒,怒声道:

  “为何不能?”

  “你就是个孽障,孽子!”

  “上次偷偷回陈塘关,不先回来拜见父母,反而私自动用乾坤弓,射出震天箭。”

  “平白射杀了无辜之人,引得苦主直接打上门来。”

  “我这个当父亲的险些被你连累,丢了性命,你这还不是孽障是什么?”

  闻听此言。

  哪吒强压心中怒火,开口解释道:

  “父亲明鉴,上次在陈塘关开弓射箭,惹下祸端的,并非孩儿,乃是太乙真人的弟子雷震子。”

  “变化成我的模样,故意栽赃嫁祸!”

  “此事石矶师叔,云霄师娘等人都可以为我作证。”

  “况且,那雷震子已经被我亲手斩杀于乾元山,此事已然了结!”

  哪吒本以为自己告诉了李靖事情经过,李靖就会转**度,不说对他多好,最起码不至于张口闭口孽障。

  可是,李靖根本听不进他的这番解释。

  或者说,李靖的内心中不愿相信,更不愿意承认自己刚刚的指责是错的。

  他嗤笑一声,脸上写满了不信任:

  “荒谬!”

  “编造的倒是挺像的,还什么雷震子风震子?”

  “变化之术岂是那么容易的?”

  “分明是你这孽障狡辩脱罪,故意如此之说,休要糊弄于我!”

  见李靖如此蛮不讲理,哪吒心中悲愤交加,他深吸一口气,朗声道:

  “父亲若是不信,我可唤我师父来,我老师如今就在朝歌,他可为我作证。”

  “我老师之言,父亲总该相信了吧?”

  一听到“凌玄”这个名字,李靖身上那原本坚挺的气势顿时一窒。

  那位神通广大,修为高深莫测的凌玄上仙,他是亲眼见过的。

  若是凌玄亲口为哪吒作证,他不敢不信!

  但即便如此,如果就此让他向儿子低头认错,那也是绝无可能的!

  想到这里。

  李靖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嘴硬着强行辩解道:

  “不.....不必了,何必劳烦上仙?”

  说罢,他眼神闪烁,不敢直视哪吒灼灼的目光,但为了维护自己身为父亲的尊严,他竟然脱口而出道:

  “就算......就算此事如你所说,是那什么雷震子嫁祸!”

  “也定然是平日在外行事不端,招惹了是非仇家!”

  “否则天下这么多人,他为何不去假扮别人,偏偏要假扮成你模样嫁祸?”

  “归根结底,这还是你的错!”

  “是你这孽障自身不修德行,才招来祸端。”

  这番话,蛮横无理至极,将受害者有罪论发挥的淋漓尽致!

  也仿佛一道惊雷劈在哪吒心间!

  哪吒猛地抬起头,双眼因极致的愤怒和难以置信而微微泛红。

  他死死地盯着李靖,双拳紧握,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之中,身体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此刻他才明白!

  原来在他这个所谓的父亲心中,他永远是个孽障。

  无论事实究竟如何,错的永远会是他!

  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愤怒和冰冷彻骨的绝望,瞬间淹没了哪吒。

  一旁的殷夫人听到丈夫这毫不讲理,甚至堪称恶毒的话。

  又看到儿子的状态,心疼得如同刀绞,她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

  挡在哪吒身前,对着李靖厉声质问道:

  “夫君,你怎么说出如此混账话!”

  “事情尚未弄清之时,你便一口一个孽障称呼自己的孩子,如今哪吒已经解释清楚,你非但不信。”

  “反而还将过错全推到他身上,天下哪有你这么做父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