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末高门 第163章 瓦解军心

小说:晋末高门 作者:一眼云烟 更新时间:2025-10-31 05:53:48 源网站:2k小说网
  两日后!

  王愔之亲领鸳鸯阵六幢,枪弓兵五幢,骑兵四幢,虎啸营两幢、撼山营三幢,无当营两千,从屯田兵中征召辅兵五千,匠作营与健保营一千,合计一万八千军水陆并进,自浙江入曹娥江,经运河开赴句章。

  孟昶随行。

  义从军已经来不及征召了,索性不召。

  于江南行军的好处是可以行船,载送粮草物资,节省了大量的人力畜力。

  破锋营本质上是水军,未随王愔之一起走,而是以战舰开出浙江,沿海岸线南下,赴浃口,夺取孙恩军的船只。

  当然,船只多数都修补过了,只能说不漏水,缓慢渗水无法避免。

  漏水尚好修补,但是渗水就麻烦了,因为不清楚水是从什么地方渗进来,也许是木料老朽,内部孔隙太大,外部的水压持续渗透进来。

  与其全面检修,不如拆了重造,暂时只能定时把舱底的积水舀出去。

  而新舰建造的速度太慢,如今的船坞已经增加到了十个,并还在往上游建船坞,但几个月才能出一条船,急不来。

  府兵也没带,主要是,在王愔之的计划中,此次出战以招降为主,而府军是要见血的,招降对于府兵毫无收益,索性就不带府兵了。

  这其实也是府兵的局限性。

  唐代就常有边将在戌守府兵求战心切的压力下,擅启边衅。

  这实际上是自古以来,军队少壮派独走的开端,至唐末五代发展到巅峰,故而从宋开始,大力抑制武人。

  不过在明治维新后的日本,因军队地位提高,又有了下克上的传统。

  府兵其实是把双刃剑,所以王愔之不太敢给府兵授予名器。

  而且一个制度好用,别家也会学习,尤其是北方诸胡,本就尚武,他们如果采有府兵制,分田分牧场,怕是会更凶猛。

  毕竟没道理在你手上用的好,别人就不会学着用。

  故而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从钱塘至句章,走水路约三百里。

  五日后!

  傍晚!

  句章城墙的破损更加严重了,孙恩仗着人多,连续猛攻,城濠已经被填平,就靠着那一丈五尺的城墙抵御,北府军死伤惨重,大约阵亡了近三千人。

  当然,孙恩军死伤更大,损失约有万人,不过对于孙恩来说,多死些人还能省些粮食呢。

  刘裕的眼里,尽是红血丝,身上多处受创,整个人疲惫不堪。

  他已经对援军不抱太大的指望了,照这架式看,两三日后,必然城陷,他最后悔的,不是跑来句章当太守,而是不该把妻女带来。

  “大兄,快看!”

  突然刘道怜难以置信的指向远处。

  就见烟尘滚滚,一支军队墙列而进,孙恩军中起了明显的躁乱。

  “哈!援军来了!”

  刘道规兴奋的狠狠一拳砸在了城垛上。

  孙恩领着众人向北面眺望,曾亲手斩去谢琰头颅的张猛目中带着昂扬战意。

  其实降了孙恩之后,张猛也时常后悔。

  如果孙恩势头大盛,还好说,偏惨败于京口城下,他不太看好孙恩了。

  可是后悔有什么用?

  当时不杀谢琰父子,自已就得死,如今命是有了,却是自绝于朝廷,只能跟着孙恩一条道走到黑。

  张猛焦急地提议:“师君,应趁着敌军立足未稳,鼓躁攻之,若待他立下营寨,则事有不偕矣!”

  孙恩略一迟疑,摆了摆手:“不忙,必是王愔之亲来,他卡在天黑之前到来,正是算准了夜晚利于固守而不利强攻。

  咱们手里就这点本钱了,当慎之又慎,今日不理他,明日再攻亦不为迟!”

  说着,转头喝道:“全军严加戒备,今晚好好休息!”

  “诺!”

  传令兵匆匆散开。

  张猛暗暗叹息,孙恩明显是怕了,但他需要一场胜利,并不在乎付出多大的代价。

  只有打掉山阴援军,才能多一分保命的希望,而军中做主的是孙恩,不是他,孙恩不出兵,他也无法可想。

  孙恩军中,起了鸣金声,贼兵丢下一地的尸体,如潮水般退却。

  刘裕长吁了口气。

  诸葛长民却是眸光微闪,小声道:“既有援军,孙恩必败无疑,或有可能逃回海岛,将军不妨趁夜遣人出城,回象山将战船驶出,至浃口附近伏击。

  一俟孙恩出海,便一举擒之,盖世天功,唾手可得!”

  “这……”

  刘裕迟疑了。

  不地道啊!

  人家在你最绝望的时候率军来援,你想的却是抢功劳?

  刘道规也劝道:“诸葛将军言之在理,咱们死了这么多兵卒,若寸功未立,如何向大都督交待?

  大兄临行前,大都督再三叮嘱,务必要摘得孙恩首级。”

  城头一众兵卒纷纷以渴盼的目光望向刘裕。

  “罢了!”

  刘裕也知军心不可违,挥了挥手:“道规,今夜你和长民领军出城。”

  “诺!”

  二人抱拳。

  夜色渐渐深了,隆冬时节寒意逼人,孙恩帐中却是春色无边。

  这次出征抱有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思,带了不少歌舞侍妾。

  诺大的帐篷里,近百名年轻漂亮的女子衣着暴露,在乐声中翩翩起舞,令人血脉贲张,目眩神迷。

  “妙,妙!”

  孙恩高举着酒盅,连声叫好。

  “咣咣!”

  猛然间,寨中有锣声炸响。

  孙恩一个激凌!

  乐舞嘎然而止!

  “师君,贼人来劫营了!”

  张猛在外急唤。

  “尔母!”

  孙恩怒火中烧。

  几名侍妾忙替孙恩穿上衣服,略一整理,孙恩阴沉着脸匆匆奔至寨前。

  透过寨墙向外看,约两百来步的距离上分布有零零落落的火光。

  借着火光,可以看到所谓劫营的军卒也就一两百人。

  这让他难以理解,这点人还不够填牙缝的。

  同时,既使有伏兵隐在暗处,但历来劫营都是悄无声息,哪有大张旗鼓的道理?

  自已不理会,他能如何?

  再一细看,没有一人携带攻城器具,甚至弓弩都没见着。

  身周众人也是心头生疑。

  张猛忍不住道:“大半夜搞什么花活?莫非是来骚扰不让我军休息?老掉牙的伎俩,末将愿领千人出寨剿杀!”

  “这....”

  孙恩眉头一皱,或许王愔之玩的就是虚者实之,实者虚之那一套,说不定真有伏兵,算准了自已必会反其道而行之,

  可若放任不理,不停地敲锣打鼓又让人难以安寝。

  还在犹豫间,一名亲兵奔来,急声道:“师君,南面有敌军,约百来人!”

  “师君,北面也有,约三五十人!”

  又一人来汇报。

  “定是来骚扰的!”

  孙恩大怒。

  这话刚落,就有喊话声传来。

  “孙恩军且听我一言,数月前,我也是贼寇中一员,后于京口城下被俘,本以为就算不死,也要服苦役。

  但是,王郎赦免了我等,所犯罪孽一笔勾销,还给田给地,有屋住,表现好的,给妻室,如今我等,隔三五日能吃一次白米饭,每旬能吃到肉,岂不胜过在岛上啃鱼干?”

  远处传来的声音较为沉闷,却字字清晰。

  顿时,营寨中四处都嗡嗡声,很多人的面孔现出了向往之色。

  孙恩暗道不妙,这是攻心啊。

  比敲锣打鼓更可恨!

  “一派胡言!”

  孙恩急唤道:“张猛,速点三千人马出寨灭杀!”

  “诺!”

  张猛刚应下,劝降声又起。

  这次还伴着哀婉的哀乐声。

  “尔等听好,出寨投降,既往不究,亦不求尔等举义擒捉孙恩,机会难得,莫要错失!”

  “孙恩前年败于刘牢之之手,去年被王郎大破于京口城下,此贼已是日暮西山,被朝廷擒杀乃早晚间事,何必为他陪葬?

  况乎尔等陪着他死,便是反贼,九泉之下有何脸面去见汝家先人?”

  “王郎有令,除孙恩、张猛不赦,余者皆不追究,若有擒杀张猛者,重重有赏,王府君与谢夫人亦会重酬。”

  寨内的气氛越发诡异。

  在哀乐的影响下,有人号哭,但更多的,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偷偷瞥向张猛。

  张猛脊背麻了。

  重赏之下有勇夫,敢于造反的,都是亡命之徒,他不敢想象,如果困极了打个盹,会不会被人五花大绑送到山阴?

  以王谢对他之恨,怕是活剐了都是祖宗积德!

  全军八九万人,即便一成的人有这样的心思,也让他睡难安寝。

  “还不去,愣着作甚?”

  张猛都忘了召集人手,脑门一阵阵冒着冷汗。

  孙恩又厉声催促。

  “诺.……诺!”

  张猛牙关打着颤,勉强施了一礼,匆匆而去。

  营寨除了靠近句章那面,三个方向都有人喊话,张猛兵分三路,他亲领一千军从西门出击。

  刚出门,又有喊话。

  “话已至此,尔等宜细思之,切莫自误!”

  随即一只只火把被丢下,喊话的百来人,转眼间跑的无影无踪!

  张猛不敢追击,悻悻回营。

  所有人都默不作声,气氛沉闷,显然,王愔之玩的这一手令他们方寸大失。

  孙恩好半晌才恨声道:“今夜严加戒备,以斥候外出巡视,明日一早,发兵攻打!”

  “诺!”

  众将有气无力的拱了拱手,四散而去。

  这一夜,虽然孙恩派出斥候在营外扫荡,但斥候小心翼翼,不敢跑太远,生怕中伏。

  而寨外鼓躁声时远时近,此起彼伏。

  尽管暂时没人敢偷偷溜走投降,可孙恩能明显感觉到,寨中暗流涌动,一股恐怖的气息正在酝酿发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