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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心独断,乾坤初定

  乾清宫内,争论激烈。支持姜淮彻查的,多为清流及部分与旧利益集团有隙的官员与主张维稳、限制调查范围的官员各执一词。

  皇帝冷眼旁观着这场争论,心中已然明了。

  “够了!” 皇帝一声断喝,压下所有声音。

  他目光最终落在姜淮身上,带着决绝:“姜卿所言,深合朕意!贪腐之风,决不可长!此案,必须彻查!”

  “着:即刻革去李修远一切官职,锁拿进京,交三法司、锦衣卫严审!”

  “姜淮!”

  “臣在!”

  “朕命你为钦差大臣,总督江南政务,全权负责查办此案!

  赐王命旗牌,准你便宜行事,遇有阻挠,四品以下官员可先斩后奏!给朕将这江南的天,捅个窟窿,也要查个明白!”

  “臣,领旨!必不负陛下重托!” 姜淮躬身,声音铿锵有力。

  风暴将至,南辕北辙

  旨意传出,朝野震动!姜淮再次被推到了风口浪尖,而这一次,他面对的将是比南疆更为盘根错节、势力更为庞大的对手。

  他手持王命旗牌,如同握住了尚方宝剑,但也深知,此次江南之行,必是龙潭虎穴,步步杀机。

  京城各方势力闻风而动,信使带着不同的指令,星夜驰往江南。有人要保,有人要弃,有人要……灭口。

  姜淮站在即将南下的船头,望着滔滔江水,目光坚定。他知道,帝国的财政痼疾、吏治沉疴,已到了非用猛药不可的时候。

  而这江南,就是他选定的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手术台。一场席卷整个帝国上下的廉政风暴,即将以江南为起点,猛烈刮起!

  …

  姜淮回到驿站,立即召集所有随行御史。

  "兵分两路。"他展开扬州城图,"一路去漕帮码头,查他们的货单和船籍。另一路随我去府学。"

  "大人,直接动赵知府的小舅子,会不会打草惊蛇?"一位老成持重的御史提醒道。

  姜淮指尖点在府学的位置:"我就是要打草惊蛇。蛇不动,我们怎么知道洞里有多少条?"

  府学前,数百名学子已聚集多时。见姜淮轿辇到来,纷纷跪地喊冤。

  "学生等寒窗苦读,全赖学田租米度日。如今田产被占,已有同窗饿病而亡!"

  姜淮扶起为首的书生,转向匆匆赶来的赵德明:"赵大人,学田之事,你可知情?"

  赵德明额角见汗:"下官...略有耳闻。只是这田产买卖,乃是民间自愿..."

  "自愿?"姜淮取出地契副本,"三百亩学田,以市价一成**卖,这也是自愿?"

  就在这时,一队衙役押着个锦衣男子过来:"大人,嫌犯带到。"

  那男子正是赵德明的小舅子钱禄,却毫无惧色:"姜大人,这买卖有契为证,白纸黑字..."

  "好一个白纸黑字。"姜淮冷笑,"本官已查过,买田的银子,最终流进了漕帮的账房。你一个布商,为何要替漕帮买地?"

  钱禄脸色骤变,赵德明更是面如死灰。

  就在此时,亲随快马回报:"大人!漕帮那边..."

  话未说完,江面突然传来震天巨响。众人惊望,只见漕帮码头方向浓烟滚滚。

  "走水了!漕帮货仓走水了!"

  姜淮握紧拳头。好快的动作,这是要毁尸灭迹。

  "立即调兵封江,所有船只不得离港!"他翻身上马,对赵德明冷冷道,"赵大人,随本官一同去看看这场'及时火'。"

  码头上乱作一团。漕帮帮主雷万钧正指挥救火,见姜淮到来,急忙上前:"大人,意外,纯属意外..."

  "意外?"姜淮目光扫过火场,"烧得真是时候。雷帮主,本官正要查你的货单。"

  雷万钧强笑:"货单都在账房,可惜...一起烧了。"

  "无妨。"姜淮从袖中取出一本册子,"本官这里还有副本。"

  这是他从王守诚处得到的提示——漕帮做两本账,真账就在雷万钧卧房暗格中。昨夜他已派人取来。

  雷万钧见状,猛地后退一步,四周漕帮子弟悄悄围拢。

  "怎么?想对本官动手?"姜淮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心中一寒。

  突然,一队禁军跑步进场,将码头团团围住。为首将领高呼:"奉旨,漕帮所有人等不得妄动!"

  姜淮展开账册,朗声念道:"去岁共运私盐三十万石,分七批由扬州发出。每石得利二两,共计六十万两。其中二十万两送入盐运使司,十五万两送入知府衙门..."

  赵德明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姜淮合上账册,望着滚滚浓烟:"这把火烧得好。正好让所有人都看清楚,这江南官场,已经腐烂到了什么地步。"

  他转向随行御史:"即刻起草奏章,八百里加急送京。江南廉政,就从今日始。"

  江风猎猎,吹动他官袍的下摆。码头上,漕帮众人面如死灰,官员们瑟瑟发抖。

  而远处牢房的小窗前,王守诚望着冲天的黑烟,露出了三年来第一个笑容。

  他知道,铁板终于裂开了第一道缝。而这裂缝,必将越来越大,直至让整个黑暗暴露在阳光之下。

  姜淮站在码头的硝烟中,目光如刀。禁军已将漕帮骨干尽数拿下,雷万钧被反剪双臂,犹自挣扎嘶吼:“姜淮!你动了我,江南漕运立时瘫痪,这责任你担得起吗?”

  “瘫痪?”姜淮缓步上前,声音冷峻,“你以为这江南,离了你们这些蛀虫就转不动了?”

  他转向禁军统领,“立即张贴告示,漕运暂由水师接管,所有船工水手,愿继续效力者,工钱加倍。”

  雷万钧狂笑:“水师?那些旱鸭子也懂漕运?”

  “他们不懂,但有人懂。”姜淮目光扫过围观的船工,“本官在此立誓,凡检举不法、协助清运者,不但既往不咎,还可优先录用为朝廷漕工。”

  人群中一阵骚动。几个老船工交换着眼神,终于有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颤巍巍走出:“大人...小老儿在江上跑了四十年船,愿为朝廷效力。”

  有人带头,立即又有十几人站出。雷万钧见状,面色终于灰败。

  这时,亲随疾步而来,低声道:“大人,盐运使张维之在衙门自尽了。”

  姜淮瞳孔微缩:“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半个时辰前。留下...一封遗书。”

  遗书很快送到姜淮手中。上面只有八个字:“一人承担,勿累家小。”

  “好一个‘一人承担’。”姜淮将遗书攥紧,“他以为一死就能了之?传令,盐运使司所有文书立即封存,一纸一字不得损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