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的走廊在深夜里显得格外阴森而空旷。

  墙壁上的火把投下摇曳的光影,将两个级长巡逻的影子,在冰冷的石板地上拉得很长很长。

  德拉科走在前面,他走路的姿态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傲慢,仿佛整个霍格沃茨都是他家的后花园。

  潘西则落后他半步,跟在他的影子里。

  她看着德拉科那骄傲冷漠的脸,在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英俊,不由得想起了一个星期前,在帕金森庄园父亲书房里的那场谈话。

  “那位大人回来了。”

  父亲压低了声音,“马尔福家族,作为他最忠诚的仆人之一,将重回权力的中心。”

  而帕金森家族,却从未被授予那个代表着无上荣耀和绝对信任的黑魔标记。

  母亲的话,则更加直白和残忍。

  “……纳西莎上次在茶会上,已经暗示得很清楚了。”

  母亲慢条斯理地搅动着杯子里的红茶,“她认为,帕金森家族的忠诚度,‘似乎还有待考量’。”

  “不够格”。

  这三个字,像三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打在潘西的脸上。

  “所以,潘西,”母亲抬起头,“你明白你的任务了。必须牢牢地抓住德拉科。”

  凭什么?

  凭什么德拉科·马尔福,就这么好运?

  他生来就拥有一切——财富,地位,英俊的容貌,以及……那位大人的青睐。

  而她,潘西·帕金森,同样是神圣二十八纯血家族的后代,却只能像一株需要依附着大树才能向上攀爬的藤蔓,依附这个,依附那个。

  一股混合了嫉妒和怨恨的苦涩,在她心头慢慢地弥漫开来。

  如果……

  如果那对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马尔福夫妇,发现他们那个被寄予了厚望的心爱儿子,正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一个——连他们眼中“不够格”的帕金森家都远远不如的——东方孤儿呢?

  德拉科突然停下了脚步。

  潘西立刻将脸上那份来不及掩饰的嫉恨压了下去,她快步上前,重新摆出了那副温顺讨好的表情。

  “你去那边。”

  德拉科指了指走廊的另一头,像在命令一个家养小精灵。

  “好的,德拉科。”

  德拉科居高临下地看着潘西那副顺从的样子,心里感到一阵满足。

  这样才对。

  马尔福,就应该永远这样高高在上,被人仰望,被人服从。

  他能感觉到潘西那份顺从之下的不满,但他根本不在意。

  一个连核心圈都挤不进去的家族,有什么资格在他面前表露不满?

  他的心里充满了优越感和鄙夷。

  还有那个一无所知的“救世主”,那个愚蠢的波特,他还不知道,他未来如同臭虫一样被碾死的悲惨命运,早已被注定了吗?

  德拉科恶劣地想,没多久,秋就会发现她那双漂亮的眼睛是多么的有眼无珠。

  当她意识到,无论是那个疤头救世主,还是那个赫奇帕奇的傻大个,都无法给她任何东西时,只有他——德拉科·马尔福——才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到那时,她会怎么做呢?

  她是否会像潘西现在这样,低声下气地祈求他的怜悯和恩赐呢?

  一想到这里,德拉科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

  他那原本就英俊的面庞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扯了扯那紧绷在脖子上的领带,似乎这样能稍稍缓解一下内心的躁动。

  德拉科不禁开始想象起那个场景:她抱着他的胳膊,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颤抖着声音向他诉说着自己的悔恨和爱意。

  而他,则会站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他会让她感受到失去他的痛苦,然后再在适当的时候,给她一线希望,让她觉得自己还有机会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就像她现在对他做的一样。

  不过,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同情心的。

  最后,他会大发慈悲地允许她回到自己身边。

  但在此之前,她必须要为曾经的有眼无珠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

  这样,她才会懂得珍惜他的好,才会明白他的宽容和大度是多么的难得。

  就在他沉浸在这份充满了自我满足的幻想中时,他的目光似乎捕捉到了窗外,远处那片漆黑的草坪上,有一个一闪而过的模糊身影。

  -

  哈利穿着隐形衣,像一个幽灵,远远地看着月下那两个人。

  一个是他的教父,那个他视作父亲般存在的唯一亲人。

  一个是他心爱的女孩,那个占据了他所有少年时期绮丽幻想的唯一月亮。

  而此刻,他们正拥抱在一起。

  在皎洁的月光下,西里斯高大的身影几乎将秋完全笼罩在他的怀抱里,男人低着头,黑色的卷发垂下来,与少女那如墨般的长发交织在一起。

  秋的脸埋在他的颈窝里,哈利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他能看到她那只搭在西里斯古铜色后背上的手,白皙得近乎透明。

  即使心里早有猜测,可他一直不愿相信,麻痹自己,那只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关照,一个教父对教子心上人的友好。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暑假,在格里莫广场十二号?

  在他看不见的角落,在他被噩梦和愤怒占据的日日夜夜里,他们之间就已经滋生出了这种他不敢去深思的秘密?

  还是更早?

  哈利不受控制地想起了三强争霸赛的圣诞舞会。

  他记得西里斯是如何轻而易举地将秋从舞池中带走,记得他们是如何在众人的注视下翩翩起舞,记得秋在他教父怀里露出的笑容。

  他是多么的愚蠢。

  哈利感觉自己的胃在剧烈地翻腾,一股混合着恶心、背叛和痛苦的酸涩液体,从他的胃里一路向上涌,灼烧着他的喉咙。

  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哈利猛地转过身,像一头受伤的野兽,跌跌撞撞地地向着霍格沃茨城堡冲去。

  他跑得那么快,那么急,以至于隐形衣的下摆被风吹起,露出了他那双沾满了泥点的运动鞋。

  当哈利终于冲进城堡宏伟的橡木大门,在他身后,那扇沉重的门“砰”地一声关上的瞬间——

  “统统石化!”

  一道红光从走廊尽头的阴影里精准地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