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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情绪,快步往府门外走。

  比起这些弯弯绕绕,把粥煮好、让穷苦人喝上热粥,才是眼下最该做的事。

  回到善德堂时,已经是未时。

  新的铁锅已经送到,放在厨房门口,李泥瓦匠正蹲在灶台边,手里拿着抹子补灶台的裂缝,旁边的小厮正帮着递瓷砖。

  沈景玄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泥瓦匠干活,见她回来,目光落在她身上:“二夫人找你何事?”

  “没什么,就是叮嘱我施粥那天注意分寸,别出岔子。”

  岑晚音避开话题,转而看向灶台:“看来傍晚前能修好,泥瓦匠手艺怎么样?会不会漏火?”

  “李泥瓦匠是城南有名的,修灶台很拿手,不会漏火。”

  沈景玄点头,又拿出另一份清单,递给她。

  “刚让管家点了碗筷和布巾,碗筷都用开水烫过了,放在正厅的柜子里,布巾也洗干净晾着了,你再核对下。”

  岑晚音接过清单,跟着管家走进正厅。

  柜子里的碗筷摆得整整齐齐,碗是白瓷碗,筷是竹筷,都透着干净。

  她又走到院子里,见布巾晾在绳子上,雪白的布巾在风里轻轻飘动。

  “都齐了,没什么问题。”

  她对沈景玄说,又看向正在捆枯枝的婆子:“枯枝捆好后,搬到后院的柴房里,别堆在院子里,看着乱。”

  “是,姑娘。”婆子连忙应下。

  两人并肩站在院子里,看着众人忙碌的身影。

  夕阳落尽时,善德堂的活计总算告一段落。

  灶台补得平整,新铁锅稳稳架在灶上,柴火码进后院柴房,碗筷收进正厅柜中,连墙角的杂草都拔得干干净净。

  管家擦着额头的汗,递上最后一份清点记录:“侯爷,姑娘,所有东西都归置好了,您过目。”

  沈景玄接过扫了眼,递给岑晚音:“你再看看,有没有漏的。”

  岑晚音逐条核对,确认米粮、器具、人手都安排妥当,才点头:“辛苦管家了,明早再让人来检查一遍,确保万无一失。”

  两人辞了管家,坐马车返回侯府。

  车厢里很静,只听得见车轮碾过路面的声响。

  沈景玄见岑晚音望着窗外出神,出声追问:“你今天下午有些心不在焉的,二夫人今日找你,到底说了什么?”

  岑晚音指尖轻捻着帕角,低声道:“没什么,就是让我施粥当天少出头,别让人说侯府无人主事。”

  沈景玄眉峰微蹙,想说些什么,却见她转头笑道:“其实也没什么,我本就打算盯着后勤,不往前凑。”

  他看着她平静的神色,终究只道:“若是当天有人为难你,随时找我。”

  回到侯府时,暮色已浓。

  岑晚音刚下车,就见春桃匆匆走来。

  “姑娘,方才香菱来传话,说明日一早张嬷嬷要在正厅教姑娘规矩,让您也去旁听。”

  “我也去?”岑晚音微怔。

  张嬷嬷是教沈慕雪的,跟她并无干系。

  春桃点头:“说是苏夫人吩咐的,说让您也学学规矩,免得往后在府里失了体统。”

  岑晚音心里明白,这大抵是苏菁觉得她“越界”,故意找机会敲打。

  她没多说,只道:“知道了,你明早提醒我。”

  次日天刚亮,岑晚音便起身梳洗,换上一身素净的浅蓝衣裙,准时到了正厅。

  沈慕雪已坐在一侧的梨花木椅上,见她进来,没有立刻移开目光,只淡淡扫了一眼,便收回视线。

  她的指尖轻轻抚平裙摆上的褶皱,倒比往日多了几分沉静。

  张嬷嬷站在厅中,见人到齐,便展开一卷宫规图,指着上面的坐姿示意图讲解。

  “腰背需挺而不僵,双手交叠放于膝上,落座时需先提裙摆,避免褶皱歪斜,这是入宫面圣最基础的仪态。”

  沈慕雪起身尝试,第一次落座时裙摆仍有些歪。

  她没有像往常那样皱眉烦躁,只默默起身,按张嬷嬷说的步骤重新提裙、屈膝、落座,动作慢了些,却多了几分耐心。

  练到第三遍,裙摆终于平顺,腰背也挺得端正。

  张嬷嬷点点头,语气稍缓:“比刚才稳了些,只是还需练熟,做到抬手落步都自然。”

  沈慕雪轻声应下,没有多言,只静静站在一旁,等着张嬷嬷指导岑晚音。

  轮到岑晚音时,她虽没学过这些规矩,却学得认真。

  她按张嬷嬷的指点提裙落座,腰背挺直,双手轻放膝上,竟比沈慕雪第一遍做得还要周正。

  张嬷嬷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只道:“还算得体,往后多练练,便能更自然。”

  苏菁坐在主位,见沈慕雪没像往日那样闹脾气,神色稍缓。

  可看到岑晚音做得周正,脸色又冷了几分。

  待规矩课结束,她对张嬷嬷道:“嬷嬷,往后让她也来听课,也好跟慕雪互相督促,免得在外头失了侯府体面。”

  张嬷嬷应下,沈慕雪走上前,扶着苏菁的手臂,声音平静:“娘,我刚才练得还不够熟,明日想早些来再练几遍。”

  苏菁愣了愣,随即点头:“也好,你能上心就好。”

  岑晚音躬身行礼后,便转身离开。

  刚走出正厅,就见沈景玄站在廊下,手里拿着一卷书。

  “刚上完规矩课?”他问道。

  岑晚音点头:“苏夫人让我也来旁听。”

  沈景玄沉默片刻,道:“若是觉得累,便跟我说,不用勉强。”

  “没事,多学些规矩也没坏处。”

  岑晚音笑了笑,转而道:“明日就是施粥日,咱们再去善德堂确认一遍吧?”

  沈景玄点头:“好,吃过早饭就去。”

  两人并肩往膳厅走,晨光透过树叶洒在地上,斑驳细碎。

  岑晚音看着前方的路,心里清楚,苏菁的敲打不会就此停,但只要能把施粥的事做好,这些都不算什么。

  那些等着喝热粥的穷苦人,比这些弯弯绕绕重要得多。

  吃过早饭,岑晚音和沈景玄带着管家再次往善德堂去。

  刚到巷口,几个穿粗布衣裳的老人正蹲在善德堂门口张望。

  见他们下车,一个老人颤巍巍起身:“敢问是侯府来的贵人吗?明日真能喝上热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