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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可是皇嗣啊!

  “还有太医院那边。”沈景玄继续说道,语气更沉了几分。

  “院判大人当着皇子府所有人的面,从柳氏喝剩下的安胎汤里,查出了堕胎药的成分,还指认那药渣和慕雪让晚翠去宫外买的药材一模一样。证据确凿,京城里早就传遍了‘侯府嫡女毒杀皇嗣’的闲话,连宫里的太后都问了老夫人两句。这个时候我去求情,不是把侯府往火坑里推吗?”

  苏菁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晃了晃,差点站不稳。

  她扶着案角,声音带着哭腔:“可……可慕雪不能就这么毁了啊!她还这么年轻,若是被休了,以后该怎么办?景玄,你是侯府的世子,老夫人最疼你,你去跟大皇子好好说说,哪怕不让她回皇子府,至少别让她落得‘被休’的名声,行不行?”

  沈景玄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眼神里闪过一丝无奈,却还是摇了摇头。

  “夫人,不是我不帮,是真的帮不了。贵妃娘娘为了撇清关系,三天前就把柳氏接进了宫里,还赏了她不少补品,明摆着是要保柳氏和她腹中的孩子;大皇子更是放话出来,说等柳氏的胎象稳定了,就立刻送休书来侯府。这件事,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他顿了顿,又道:“让慕雪闭门思过,其实是在保护她。若是我现在去求情,大皇子以及皇上只会觉得我不分是非,为了私情不顾侯府颜面,到时候说不定会给侯府施加压力,让我们把慕雪送到家庙去。那可比闭门思过苦多了。”

  苏菁怔怔地站在原地,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她看着沈景玄决绝的眼神,终于明白,慕雪的错已经铸下,谁也救不了她。

  那碗还冒着热气的莲子羹,此刻仿佛也变得冰冷,再也暖不了她的心。

  沈景玄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终究还是软了几分语气。

  “夫人,你也别太难过。眼下最重要的是让慕雪好好反省,等这阵风过去,我会想办法为她寻一条出路。但求情这件事,你以后不要再提了,对慕雪,对侯府,都没有半分好处。”

  苏菁的指尖在描金食盒边缘掐出深深的红痕,漆盒上繁复的缠枝莲纹硌得指腹生疼,可这点痛,远不及心口那钝重的压迫感。

  沈景玄坐在案后,玄色锦袍的衣摆垂落在紫檀木椅的踏脚上。

  阳光透过窗纱洒在他身上,却没半分暖意,反倒让他那张素来沉稳的脸,显得愈发冷硬如冰。

  她知道,寻常的哀求早已打动不了他。

  先前在松鹤堂,老夫人那般疾言厉色,沈景玄依旧能冷静地定下“闭门思过”的规矩,半点没为沈慕雪求情。

  如今要让他扭转局面,必须抛出足以让他动摇的筹码。

  那个压在她心底二十余年,任何人都未曾知晓的秘密,像一颗裹着蜜糖的毒药,此刻终于要被她亲手揭开。

  深秋的风从半开的窗缝钻进来,卷起案上散落的奏折边角,发出细碎的“哗啦”声,也吹得苏菁身上月白绫袄的衣摆微微发颤。

  她深吸一口气,抬手用帕子拭去脸上的泪痕,原本悲戚的眼神骤然变得坚定,甚至带着几分破釜沉舟的凛冽。

  书房内的墨香与莲子羹的甜香交织,却掩不住她声音里的凝重。

  “景玄,你当真不肯帮慕雪?哪怕……用一件关乎你身世的事来换?”

  沈景玄执笔的手顿了顿,狼毫笔尖的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小团黑斑,像朵骤然绽开的墨色花。

  他抬眸看向苏菁,眉峰微蹙,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苏菁向来温和,即便为了沈慕雪焦急,也从未说过这般荒唐的话。

  “夫人此言何意?”他放下笔,指节轻轻叩了叩案面,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乃母亲亲生之子,侯府嫡长子,自小在母亲膝下长大,身世何来异议?”

  他的话像一块石头,砸在苏菁紧绷的心上,却让她愈发笃定。

  唯有这个秘密,能让沈景玄低头。

  她缓缓走到紧闭的门边,侧耳听了听门外的动静,确认小厮并没有靠近,才转过身,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像冰锥般扎向沈景玄。

  “你以为的‘亲生’,不过是老夫人为你铺下的保护层,一层能让你平安长大的壳。二十三年前,京城里那场沸沸扬扬的‘太子谋逆案’,你还记得吗?”

  “太子谋逆案”五个字出口,沈景玄的瞳孔骤然收缩,握着笔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节泛白,连指腹因常年握笔磨出的薄茧,都绷得发紧。

  那场案子他自然记得,不仅史书上记载得明明白白,连府中老仆偶尔闲谈,都会压低声音提及。

  先帝在位时,太子萧景渊温文尔雅,本是朝野公认的储君。

  却因不满先帝属意三皇子——即当今圣上,继承大统,暗中勾结外戚,意图在秋猎时发动宫变。

  事败后,先帝震怒,废黜其太子之位,将他圈禁于东宫,次年便传出“病逝”狱中消息。

  其家眷也被流放三千里,无一幸免。

  此事早已尘封。

  如今苏菁突然提及,让他心中莫名升起一股不安,像藤蔓般缠上心口。

  “你是想说,我与废太子有关?”沈景玄的声音冷了几分,眼神里的锐利更甚,仿佛要将苏菁的心思看穿。

  “夫人,这种牵扯皇家秘辛的玩笑,可不是随便能开的。若被外人听去,不仅你我,整个侯府都要遭殃。”

  “我没开玩笑。”

  苏菁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愈发坚定。

  她往前走了两步,离沈景玄更近了些,能清晰看到他眼底的震惊与怀疑。

  “当年废太子被圈禁后,东宫内外戒备森严,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可老夫人以‘探望旧友’之由,托了多少关系,才换得一次入东宫的机会,你知道吗?老夫人与太子妃是自幼一同长大的手帕交,情同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