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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样心高气傲的人,被夫家休弃,又连累侯府名声,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可转念一想,这一切都是沈慕雪咎由自取,若不是她贪慕权势、心肠歹毒,也不会落得这般境地。

  正思忖着,春桃端着茶水过来,见她神色恍惚,忍不住问道:“小姐,您还在想大皇子妃的事呀?听说侯府现在乱成一团,沈老侯爷都气晕过去了呢!”

  岑晚音接过茶盏,指尖触到温热的瓷壁,才稍稍找回几分暖意。

  她轻轻啜了一口茶,声音平静了些:“都是她自己选的路,怨不得别人。”

  皇子府的夜,静得能听见烛火燃烧的“噼啪”声。

  沈慕雪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妆容精致却眼底青紫的自己,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描金镜匣的边缘,直到指甲泛白。

  门外传来下人们低低的议论声,那些“毒妇”“被休”的字眼像针一样扎进她的耳朵,让她再也坐不住。

  “晚翠!”沈慕雪猛地转身,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

  “把我最值钱的首饰和常穿的衣裙都装起来,快!”

  晚翠正在收拾床榻,闻言手一抖,锦被滑落一地。

  她看着沈慕雪通红的眼眶,不敢多问,连忙应声:“是,小姐!”

  打开樟木箱,将那些成色极好的赤金镶玉首饰、苏绣罗裙一件件叠好。

  首饰碰撞的清脆声响,在这压抑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沈慕雪站在窗边,看着院外巡逻侍卫的身影,只觉得浑身发冷。

  她想起白日里大皇子摔碎茶杯时的震怒,想起柳氏躺在床上假意柔弱的模样,想起太医院院判拿着药渣说出“堕胎药”三个字时,满室人的惊愕目光。

  她不能留在这儿,绝不能等着休书下来,被人像扔**一样赶出皇子府。

  那样的话,她沈慕雪就真的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半个时辰后,晚翠提着沉甸甸的行李箱出来,额角满是汗珠:“小姐,都收拾好了。”

  沈慕雪点点头,换上一身素色布裙,用帕子蒙住半张脸,趁着夜色,跟着晚翠从侧门溜了出去。

  马车早已在巷口等候,她弯腰钻进车厢,刚坐稳,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冰凉的车壁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马车驶得飞快,直到侯府熟悉的朱漆大门出现在眼前,沈慕雪才勉强止住哭声,用帕子擦干净脸。

  晚翠扶着她下车,刚走进二房的院门,就撞见了提着食盒出来的苏菁。

  苏菁是特意给老夫人炖了冰糖燕窝,正要送去松鹤堂。

  见沈慕雪突然回来,还带着包裹,她手里的食盒“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白瓷碗摔得粉碎,燕窝洒了一地。

  “慕雪?”苏菁快步上前,抓住女儿的手,指尖传来的冰凉让她心头一紧。

  “你怎么回来了?这个时辰,你不是该在皇子府歇着吗?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沈慕雪看着母亲满是关切的脸,连日来的委屈和恐惧瞬间爆发。

  她扑进苏菁怀里,放声大哭:“娘!大皇子要休我!他要写休书,把我赶出皇子府!”

  “休你?”苏菁浑身一震,扶住沈慕雪摇摇欲坠的身子,声音都在发抖。

  “为什么?好端端的,怎么会要休你?是不是柳氏那个小**人在背后嚼舌根?还是贵妃娘娘对你不满了?”

  “不是她们……是我自己……”沈慕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她如何看着柳氏怀孕后独占恩宠,如何在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

  如何让晚翠去宫外买堕胎药,又如何趁着送补品的机会,把药掺进柳氏的安胎汤里。

  最后如何被太医院查出来,大皇子如何震怒,连贵妃娘娘都不肯为她求情。

  苏菁越听,脸色越白。

  到最后,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幸好晚翠眼疾手快,从旁扶住了她。

  她看着沈慕雪,眼里满是不敢置信,声音带着哭腔:“慕雪,你怎么能做这种事?那可是一条未出世的性命啊!你忘了娘从小教你的,要积德行善,不能害人……”

  “我也是没办法啊!”沈慕雪抬起哭花的脸,眼眶通红,语气里满是怨怼。

  “娘,你看看我在皇子府过的是什么日子!大皇子从来就没喜欢过我,娶我不过是因为当初我算计了他,碍于皇室颜面才不得不娶!如今柳氏怀了孕,他更是连我的院门都不踏进一步,连母妃都天天召柳氏入宫,给她送各种赏赐!我要是不做点什么,等柳氏生了皇子,我在皇子府还有立足之地吗?我会被她们欺负死的!”

  苏菁听着女儿的哭诉,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

  她知道女儿在皇子府过得委屈,大皇子的冷淡、柳氏的挑衅,她都看在眼里。

  只是没想到女儿会被逼到走投无路,做出这样的傻事。

  她抬手擦去沈慕雪脸上的泪水,语气渐渐坚定:“慕雪,别怕,有娘在呢。咱们是侯府二房的嫡女,就算大皇子要休你,侯府也不会不管你!娘这就去找你祖母,让她为你做主!”

  正说着,院外传来丫鬟的脚步声。

  那丫鬟走到苏菁面前,躬身道:“二夫人,老夫人让您和小姐现在就去松鹤堂,说是有要事商议。”

  沈慕雪的心猛地一沉,她知道,老夫人定是已经听说了消息。

  苏菁也慌了神,却还是强撑着,拉着沈慕雪的手:“走,慕雪,娘陪你一起去。老夫人最疼你,定会帮你的。”

  主院的正厅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老夫人端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却没有丝毫往日的温和,眼神锐利得像刀子。

  沈景玄站在老夫人身旁,穿着一身玄色锦袍,脸色冷峻。

  目光落在沈慕雪身上时,没有丝毫温度。

  沈慕雪刚走进正厅,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膝盖磕在地上,传来一阵刺痛。

  “祖母……”她声音哽咽,头埋得低低的,不敢看老夫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