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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像根刺,扎在柳明轩心上。

  他从未听过岑晚音说这些,可见两人关系不一般。

  柳明轩捏了捏手里的食盒,脸色沉了沉,却还是强装平静道:“岑姑娘,原来你与侯爷很是熟悉?倒是我唐突了。”

  岑晚音又气又急,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

  沈景玄见状,又添了把火,从怀里掏出个小巧的樱花发簪,簪头是银制的,还缀着颗小小的珍珠。

  “晚音,去年你丢的那支樱花簪,我找人重新打制了一根,今日特意带来给你。春日风大,别再弄丢了。”

  他说着,就想往岑晚音发间插。

  岑晚音猛地后退一步,厉声道:“沈景玄,你别太过分!”

  柳明轩看着这一幕,哪里还不明白,他收起食盒,对岑晚音拱了拱手,语气带着几分疏离:“岑姑娘,看来你与侯爷还有话要说,我就不打扰了。改日再约吧。”

  说完,他转身快步离开,连油纸伞都忘了拿。

  岑晚音看着柳明轩的背影,再看看眼前的沈景玄,眼泪差点掉下来。

  “沈景玄,你为什么要这样?你明明知道我是来赴约的,为什么要故意挑拨?”

  沈景玄收起发簪,脸上的嘲讽散去:“柳公子根本不适合你。”

  他想拉她的手,却被她狠狠甩开。

  “沈景玄,你太自私了。适合不适合,不是由你来判定的,你明明就是没有歇了心思,还想让我做你的妾室,所以才来故意搅扰!”岑晚音的声音带着哭腔。

  “你从来都只想着自己,从来不顾及我的感受。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说完,她抱着暖手炉,转身朝着马车的方向跑。

  浅紫披风的下摆扫过满地樱花瓣,却没再回头。

  沈景玄站在亭子里,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远,手里还攥着那支没送出去的樱花簪,心里像被冬春交替的冷风刮过,又空又疼。

  他知道自己错了,可一想到岑晚音要跟别人走,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占有欲。

  哪怕用错了方式,也想把她留在身边。

  方承业看到岑晚音这么早回来,还有些惊讶。

  “晚音,你不是和柳公子出去赏早樱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多说会儿话?”

  看着方承业脸上的关切,岑晚音差点要哭出来。

  她强忍住哭意,若无其事的说道:“外祖父,我觉得我和柳公子可能不是那么合适,于是就先回来了。”

  方承业摸了摸她的头:“既然不合适,那便算了吧,等外祖父给你寻一个更好的。”

  岑晚音心里一暖,点了点头。

  七日后,方承业又为岑晚音安排了一场相看。

  这次的苏文是个举人,家境普通,却在去年秋闱中拔得头筹,卷子还被学政评为“有古儒之风”。

  方承业特意将人请到府中见过一面,回来对岑晚音叹道:“苏文这孩子,虽穿的是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却坐得端、行得正,说起民间疾苦时眼里有光。你去见一见,不必抱着‘相看’的执念,春日里去静安寺祈福,本就是件顺心事。”

  岑晚音应了,选了身素青襦裙,外罩件月白比甲,领口绣着几簇淡青兰草,是她前几日得空自己绣的。

  她没带春桃,只自己提着个竹编小篮,里面装着香烛和一方干净的帕子。

  静安寺后山的石阶陡,她想着若是遇到老人家,或许能帮衬一把。

  春分刚过,晨间的雾还没散,静安寺的香火已飘出半里地。

  山路上的新草冒了绿尖,沾着晨露,踩上去软乎乎的,偶尔还能看到早起的僧人提着水桶往殿前走,木瓢碰撞桶沿的声音,在雾里传得很远。

  岑晚音刚走到山门前的石狮子旁,就见个穿青布长衫的男子站在石阶下,手里攥着本卷边的书。

  书页上还夹着片干枯的枫叶,该是去年秋天夹进去的。

  他眉眼算不上俊秀,眼睛却透着股温和的书卷气。

  见她来,连忙上前一步,双手拢在袖口,微微躬身道:“可是岑姑娘?在下苏文。”

  他声音不高,却清晰沉稳,像山间的清泉流过石缝。

  指尖因常年握笔,指腹磨出了层薄茧,连递过来的手都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拘谨。

  岑晚音点头回礼,两人并肩往寺里走。

  寺内的白玉兰开得正好,素白的花瓣落了满地,风一吹,带着股清浅的香。

  落在苏文的长衫上,他也不拂,只轻声道:“这玉兰树有三十年了,我小时候跟着先生来祈福,它就这么粗,如今倒更壮实了。”

  他走在她身侧,步伐不快,还特意让她走在内侧,避开路边松动的碎石。

  偶尔遇到挑着水的小沙弥,他会侧身让到石阶外侧,等对方走过了才继续走,嘴里还会低声说句“辛苦师傅”。

  岑晚音看在眼里,心里悄悄松了些。

  比起柳明轩的刻意周全,苏文的温和,倒像是刻在骨子里的。

  到了佛殿前,岑晚音取出香烛点燃,火苗在晨雾里跳着。

  她闭眼祈福时,眼角余光瞥见苏文正对着佛像躬身行礼,动作虔诚,双手合十时指节微微泛白,嘴里低声念着“愿今年风调雨顺,百姓无饥寒,学子皆有书读”。

  她心里微动。

  寻常男子祈福,多是求功名、求富贵,或是求姻缘,他倒先念着百姓和学子。

  待她祈福完毕,苏文已在殿外的石凳上等着,手里多了杯刚沏好的粗茶,茶杯是普通的粗瓷碗,边缘还有道细小的裂纹。

  “静安寺的茶是后山采的野茶,寺里的师傅说能解乏。姑娘爬山上来,喝口暖一暖。”

  他递茶时,手指避开了碗沿,怕自己的手凉,冻着她。

  粗瓷碗握在手里,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口。

  岑晚音抿了口,茶味清苦,却带着股山野的鲜气,咽下去后,喉咙里还留着点回甘,比清茗轩的碧螺春多了几分实在。

  苏文坐在她对面,没提相看的事,只聊起自己幼时在乡间的生活。

  春日里跟着母亲去田埂上采荠菜,母亲会把荠菜和着玉米面蒸成窝窝,蘸着蒜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