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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卡车在茫茫戈壁上颠簸前行,车轮卷起的黄沙像一条长龙,在车后绵延数里。

  六月的戈壁滩,中午烈日灼人,早晚刺骨的寒风就呼啸而来,刀子般刮在脸上。

  车子开了一段时间后,卡车后的知青们就被寒风吹的受不了了,纷纷拿出带的被子裹在身上。

  "这鬼天气!"陶翠兰打了个哆嗦,解开棉被,她利落地将被子展开,一半裹在自己身上,一半搭在身旁瑟瑟发抖的周红梅。

  周红梅扭扭捏捏的接过被子,低声说了句“谢谢”。

  风越来越大,卷着沙砾打在脸上生疼。

  林知南从包袱里摸出一方洗得发白的蓝布方巾,熟练地包在头上,在下巴处打了个结。

  "哎,这主意不错。"顾清如眼睛一亮,也从随身的皮包里取出一条深蓝色的丝巾。

  陶翠兰没有方巾,但她反应极快。

  只见她直接从包袱里抽出一件上衣,三两下就把头和脸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这样更挡风!"她声音闷在衣服里,却透着股不服输的劲儿。

  林知南和顾清如都被她逗笑了。

  周红梅撇了撇嘴:"丑死了..."

  她摸了摸自己今早精心编织的麻花辫,终究没舍得用衣服包头。

  直到寒风把她的耳朵吹得通红,眼泪都快冻出来了,才不情不愿地效仿起来。

  卡车突然一个急刹,所有人都向前扑去。

  "到五连了,五连的人,下车!"司机扯着嗓子喊道,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

  几个年轻人拎着行李跳下车,茫然的看着远处几间低矮的土房。

  “轰……”卡车继续前行。

  一路上经过其他连队,有不少知青下了车。

  四个多小时的颠簸后,卡车终于喘着粗气停在一片低矮的建筑群前。

  “到七连了,七连的人下车。”

  此时车上只有八个人了。

  顾清如她们四个女生,张志强,还有一个女生,两个男生。

  顾清如站起来,腿已经麻得没了知觉。

  她扒着车栏向外望去,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这哪里是什么连队营地?

  分明是在莽莽戈壁滩上硬生生刨出来的一片布满碱斑的绿色孤岛。

  所谓的营房,是些大小不一、杂乱无章的地窝子——半截埋在土里的简陋土房,房顶上杂草丛生,像一群蹲伏在戈壁上的土黄色野兽。

  偶尔有几间用土坯垒起来的泥房子,墙面上布满裂缝,仿佛随时会坍塌。

  "这就是...我们要住的地方?"周红梅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陶翠兰已经拎着厚棉被和行李跳下了车。

  "总比睡露天强!"她拍了拍身上的土,眼睛却不住地打量着四周,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林知南深吸一口气,拎起自己的行李——她又来到了这里。

  这一次,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了。

  "同志们辛苦了!"一个穿着褪色军装的中年男人大步走来,黝黑的脸上堆满笑容,"我是连队指导员马卫国,欢迎来到七连!"

  张志强上前一步,代表大家和马卫国握了手。

  指导员的手掌粗糙得像砂纸,却温暖有力。

  "我是张志强,这是陶翠兰、周红梅、顾清如..."

  瘦高的男生叫夏时靖,矮胖的男生叫刘连福,另一个女生叫王明珠。

  马卫国热情地拍着他的肩膀:"好!好!都是好青年! 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你们来对了地方!"

  他转头指向那些地窝子,"别看现在条件艰苦,等你们亲手建设起来,这里就是塞外江南!"

  周红梅小声嘀咕:"江南才不是这样..."被陶翠兰用手肘捅了一下,立刻噤声。

  "来,先带你们看看住处。"

  马卫国领着他们走向一排地窝子,

  "男女分开住,四人一间。现在老知青们都在地里干活,晚上才能见到。"

  地窝子比远处看起来还要简陋。

  低矮的土墙,巴掌大的窗户,推开门就是一股霉味混着土腥气扑面而来。

  屋内是土炕,上面铺着粗糙的芦苇席,墙角堆着几个木箱全当衣柜。

  周红梅、陶翠兰、林知南和王明珠住一间,张志强、夏时靖和刘连福住一间。

  "这...这怎么住人啊?"进入到地窝子,周红梅终于崩溃了,眼泪夺眶而出。

  林知南却已经放下行李,开始整理自己的铺位。

  陶翠兰也利落地铺好了自己的铺位,

  "别哭了,眼泪省着点用,这儿水可金贵。"她半开玩笑地说,手上动作却不停。

  马卫国分配好男女住处后,径直离开,似乎对大家的反应已经习以为常。

  "你是顾清如?你的住处在卫生室。"他带着顾清如朝着卫生室走去。

  "到了,那就是卫生室。"马卫国指了指最边上那间灰扑扑的泥房子。

  顾清如正要进去,一个洪亮的声音插了进来:"都站着干什么?卫生员刚到,还不让人进屋休息?"

  来人是个中年汉子,三十多岁,一身洗得发白的军装,浓眉下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马卫国堆起笑容:"李连长,我正要带顾同志去熟悉卫生室呢。"

  李峰点点头,转向顾清如时眼神温和了些:"路上辛苦了。连队条件有限,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找我。"

  顾清如道了谢,李连长就大步流星般朝着知青地窝子走去。

  顾清如跟着马卫国走进卫生室。

  推开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不到二十平米的房间里,一张木桌、两把椅子、一个药柜就是全部家当。

  药柜里零星摆着几瓶药,纱布和酒精所剩无几。

  "你的住处就在后面那间小屋。"马卫国指了指通往后院的一个小门。

  "每天上午在这坐诊,其他时间你去地里田里巡诊。"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道:

  "姜副连长特别交代,要你尽快熟悉工作,别辜负组织的信任。"

  顾清如听出了话外之音。

  她不动声色地点头:"我会尽力的。"

  马卫国离开后,顾清如简单收拾了住处。

  卫生室的地窝子比知青集体宿舍稍小一些,一个小土炕、一个小木箱就是全部家当。

  顾清如关上门,确认门闩已经插好,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能有单独住处,顾清如就已经很欣喜了,这样她进入空间方便。

  她闪身进入空间,在小院水井取了一些水,水滑过喉咙,甘甜清冽,瞬间驱散了旅途的疲惫。

  顾清如又取了些水拍在脸上,被戈壁风吹得发红的皮肤立刻舒缓了许多。

  她本想多待一会儿,却突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靠近,赶紧闪身出了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