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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清如瞬间清醒,立刻起身整理药箱。

  外面天已经黑透了,风声呼啸。

  四连在营部二十里外,情况紧急,营部安排了一辆卡车送他们过去。两人裹紧大衣,顶着寒风上了车。

  紧赶慢赶,到了四连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

  四连门口执勤的小战士听见了卡车轰鸣声,赶紧跑了过来,拉着两人朝着食堂去。

  “医生,人都在食堂!”小战士一边跑一边喊,“情况严重,怕是中毒了!”

  夜色中的食堂门口挤满了人。

  几个干部模样的人正焦急地来回踱步,看到顾清如和黄医生的身影,立刻围了上来。

  四连连长赵铁柱和指导员李文斌一前一后地从人群中走了过来。

  赵铁柱是个四十岁上下、皮肤黝黑、身材魁梧,是个常年风吹日晒、习惯于命令与执行的硬汉。此刻,他那张平日里坚毅如铁的脸上,写满了焦灼。

  李文斌则显得文气许多,瘦削的身材,戴着一副眼镜,是个习惯于讲政策、做思想工作的政工干部。此刻,他镜片后的眼神同样充满忧虑与凝重。

  “可算等到你们了!”四连连长赵铁柱满脸焦急,声音沙哑,额头上汗珠直冒,“十几个知青都倒下了,有的都快不行了!情况很糟糕!”

  指导员李文斌也是一脸焦急,但比连长冷静些,一边擦汗一边说:“情况太急,能不能先看看人?”

  黄医生脚步没停,边走边说:“先救人,再说别的。”

  顾清如一进门,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食堂里,昏暗的煤油灯摇晃着映出了一张张痛苦的脸,十几名知青横七竖八地瘫在地上,有的蜷缩着呻吟,有的已经意识模糊,脸色发青,嘴唇发紫。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腐和血腥混杂的味道,令人作呕。

  看到眼前一片狼藉的景象时,顾清如心里一沉。

  这不是普通的腹泻。

  食堂中央,卫生员郑建平脸色苍白,他正忍着腹痛在照料病患,满头大汗。

  抬头一见黄医生和顾清如进来,就像看见了主心骨一样,

  “黄医生!你们可算来了!”

  “冷静!先说说情况!”黄医生快步上前。

  “晚饭后大概半小时,先是个别人肚子疼,后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呕吐、抽搐,最严重的几个,已经……已经叫不醒了。”

  “他们都说胃里像着了火……后来就有人开始抽搐,还有人吐黑水……”

  听到“黑水”,顾清如和黄医生对视一眼,心中警铃大作。

  黄医生听罢,眉头紧锁,一句话没说,快步走到几名病情最重的知青身边,蹲下身仔细检查他们的瞳孔、脉搏、腹部体征,动作专业而迅速。

  他的脸色越来越沉,眉头越皱越紧。

  “这不是普通的肠胃炎。”他低声说道,语气里透着一丝压抑的震惊,

  “这像是……食物中毒。”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赵铁柱和李文斌对视一眼,眼中尽是震惊与不安。

  赵铁柱一听“中毒”两个字,脸色立刻变了:“中毒?我们四连可是模范连队,怎么会出这种事?”

  “立刻将厨房封锁,今晚做晚饭的所有器具都不能动,等待查验。”

  他身后的小战士立刻转身去办这件事。

  “病情最重的要马上催吐!快,组织人手,先救人!”

  黄医生一边说,一边打开药箱,准备催吐药剂和补液剂。

  赵铁柱压下心头的慌乱,沉声问:“好,黄医生,有什么需要我们配合你做的?”

  “催吐剂只够给最严重的几个人,其他人要用绿豆水,快去烧温水!再煮几桶绿豆水,要快!”

  赵铁柱立即安排几位知青去准备。

  顾清如注意到现场一些没中毒的知青,正不知所措的站着,面露恐慌之色。

  还有的人聚在一起低头窃窃私语着。

  “竟然是食物中毒,是谁下的毒?”

  “是有人故意在食物里投毒?”

  这些话一传出来,顿时让现场的气氛更加慌乱。

  顾清如转身对李文斌说道:“李指导员,麻烦您安排人把现场清理一下,窗户要打开一部分,让空气流通。把所有中毒的人,按照症状轻重分开。症状最重的,呼吸困难的,集中到门口通风最好的地方,便于我们救治。再烧几桶温水过来,我有用。还有,把今天晚饭的所有食物残渣、锅具、食材都封存起来,一会要检查看看是什么导致的中毒。”

  她的命令清晰、果断、有条不紊,瞬间将陷入混乱的众人从恐慌中拉了出来。

  “哎哎,我这就安排!”李文彬立刻转身去指挥。

  李文斌招呼着几个身体尚可的知青,开始按照顾清如的指令行动。

  有人烧水、有人开窗、有人搬运病人,还有人搬来病患的棉被,整个食堂的气氛从恐慌无序,逐步转向紧张有序。

  知青们都埋头做事情,也没有人议论了。

  这一刻,顾清如成了连队里最冷静、值得信赖的人。

  黄医生听完顾清如的安排,看到现场的秩序很是满意。

  他微微点头,随即转向赵铁柱,严肃补充道:

  “赵连长,请你立刻向营部值班室紧急报告,四连疑似集体食物中毒,并请派防疫和侦查干部前来调查!还要准备担架,送严重的病患去团部医院!”

  赵连长立刻点头,转身去联络营部。

  顾清如蹲下身,扶起一名意识尚存的知青,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还能说话吗?”

  那知青嘴唇颤抖,声音微弱:“林……林柱国……”

  顾清如心头一震。

  林柱国?就是前两天来巡诊时第一个走过来找她医治的那个小知青?

  此刻他面色苍白,嘴唇发紫,神情萎靡。

  林柱国抬起头,嘴角还挂着呕吐物的痕迹,却还是勉强挤出一个苦笑:

  “顾大夫……对不起,我又**心了。“

  “你坚持住,我们马上给你救治。”顾清如将林柱国平躺,头偏向一侧,立刻开始急救。

  她从药箱中取出一个干净的杯子和一小包食盐,用温水溶解后,让林柱国喝下。

  这是常用的催吐方法,通过喝下淡盐水来刺激喉咙,引发呕吐。

  顾清如轻拍林柱国的背部,郑建平端着搪瓷盆走过来接手。

  顾清如继续转向下一个病人。

  “你们晚上都吃了什么?”顾清如一边给病人急救,一边问郑建国。

  “玉米窝头、炖土豆……还有今天难得有肉。本以为是饱餐一顿,哪想到吃完就成这样了?”郑建国忙的声音嘶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