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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厨房传来瓷碗轻撞的脆响。

  沈曼芝这才如梦初醒般眨了眨眼,抬手轻轻拍了下自己的手背,语气里带着点嗔怪自己的意思:“瞧瞧我,一高兴就忘了正事儿,灶上还温着给你们炖的汤呢。”

  说着便要起身往厨房走。

  岑知雾连忙跟着站起来,伸手想去扶她:“妈,我跟你一起去,帮你端端盘子也好。”

  沈曼芝却轻轻按住她的手,指尖带着温温的暖意,笑着摇了摇头:“不用跑这一趟,保姆阿姨会帮我打下手的。你呀,就乖乖坐着陪霍总说说话,别让人家一个人待着。”

  她边说边轻轻推着岑知雾的胳膊,把她送回沙发边,才转身脚步轻缓地往厨房去,临走前还回头冲两人弯了弯眼。

  岑知雾看向单人沙发上的霍臣枭,脚步像灌了铅似的挪回客厅。

  慢吞吞地坐在沙发边缘,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沙发缝。

  空气里只剩厨房传来的隐约水声,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她悄悄抬眼,霍臣枭还维持着方才的姿势,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杯沿,侧脸冷硬深邃。

  岑知雾深吸一口气,攥了攥手心,终于轻声开口:“霍先生……”

  他指尖动作微顿,抬眸看过来,目光沉静得像深潭。

  岑知雾被这视线看得心跳漏了一拍,连忙垂下眼,声音又轻又涩:“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妈找医疗团队,也……也谢谢你没有怪我刚才的胡思乱想。是我误会你了,对不起。”??

  话说完,她紧张地攥着衣角,连呼吸都放轻了些,只等着他的回应。

  她话音刚落,客厅里静了两秒。

  霍臣枭指尖终于停在杯沿,抬眸看向她时,眼底掠过一丝浅淡的笑意,语气却漫不经心,像在聊天气般随意:“你误会什么了?”

  岑知雾猛地僵住,指甲掐进掌心。

  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堵住似的,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那点自作多情的窘迫,混着被戳穿心思的慌乱,瞬间漫上脸颊。

  还没等她组织好语言,霍臣枭已收回目光,重新垂眸看向杯中的茶叶,指尖轻轻转着茶杯,声音不高,却精准地戳破了她藏在心底的戒备:“你以为,我把你母亲接过来,是想用她威胁你?”

  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却像根细针,轻轻扎在岑知雾心上。她猛地抬头看他,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只觉得脸颊发烫,连耳根都烧了起来,方才那句“对不起”,此刻竟显得格外苍白。

  霍臣枭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笑,那笑意却没到眼底语气里裹着层自嘲的冷意:“你想的也没错。”

  他抬眸看她,目光沉了沉:“我本就是这种不择手段的人,所以你最好老老实实待在我身边。”

  她愣了愣,攥着衣角的手却慢慢松开,抬眼望进他眼底那片故作冷漠的伪装里,声音轻,但异常清晰:“但我感觉你不像这种人。”

  话音落,她自己都顿了顿,又补了句,语气里带着点不确定的执拗:“至少……你没对我妈做过任何过分的事,反而帮了我们。”

  霍臣枭闻言,眉梢微挑,喉间溢出一声带着点无奈的轻啧。他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膝头,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尖上,语气里裹着几分说不清的意味:“之前你满心怀疑我,我现在认了,你反倒不信了?”

  岑知雾抿了抿唇,睫毛颤了颤,一时竟找不到反驳的话。

  她知道自己这样别别扭扭的,确实挺奇怪的。

  只能攥着沙发巾,小声嘀咕:“可……可你做的事和你说的不一样啊。”

  岑知雾望着杯里重新泛起的热气,把心底那句酝酿许久的话慢慢吐出来:“以后……我不会再想着离开你了。”

  她话说得轻,尾音还带着点未散的局促。

  满心想的是他帮了母亲,自己理应留在他身边赎罪,却没察觉这话落在空旷的客厅里,裹着暖光,竟添了几分说不清的暧昧。

  霍臣枭添茶的动作猛地顿住,茶壶嘴悬在杯口,几滴茶水落在茶几上,晕开小小的湿痕。

  他抬眸看向她,喉结极快地滚了一下,目光像被定住般,牢牢锁在她垂着的睫毛上。

  方才那点漫不经心彻底褪去,眼底沉得像浸了温水的墨,连呼吸都似是轻了几分,没应声,只这么静静看着她。

  男人喉间动了动,刚要开口,厨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沈曼芝端着一碟热气腾腾的糖醋排骨走出来,保姆跟在身后,手里也端着两盘时蔬,氤氲的香气瞬间漫满客厅。

  “都别坐着啦,菜好咯!”沈曼芝笑着把盘子往餐厅的餐桌上放,眼角扫到两人相对而坐的模样,又补了句,“快过来吃饭,这排骨我特意按知雾小时候爱吃的口味做的,霍总也尝尝。”

  话音落,岑知雾像被解救般猛地站起身,脸颊还带着未褪的热意,快步走向餐厅帮忙摆碗筷。

  霍臣枭也收回目光,跟着起身,方才那句没说出口的话被咽回喉咙,只在路过她身边时,目光轻轻扫过她泛红的耳尖,才迈开步走向餐桌。

  餐桌上的瓷碗碰撞声轻缓细碎,热气裹着饭菜香袅袅升起,四人一时都没多说话,只偶尔传来碗筷相碰的轻响。

  沈曼芝目光落在岑知雾碗里,夹了一筷子翠绿的西兰花放进她碗中,语气软和:“多吃点这个,清肠解腻,你小时候就不爱吃,现在得学着吃点素菜,不许挑食。”

  岑知雾盯着碗里的西兰花,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下。

  她打小就不喜欢这菜自带的清苦味,可又不想扫了母亲的兴,只能握着筷子,把西兰花在米饭里轻轻拨来拨去。

  她握着筷子往碗里戳了戳,小声辩解:“我才不挑食呢。”

  霍臣枭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嗤笑,尾音裹着点了然的意味,抬眸扫她一眼。

  他比谁都清楚,她有多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