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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知雾清澈的眼眸浮出几分惊讶来:“抱团?”

  她实在搞不清楚这有什么好抱团的,不管什么圈子,几乎都是靠实力说话。

  似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景和摇摇头:“你还是太单纯了,成年人的世界就是如此险恶。”

  那些抱团取暖的圈子,表面是分享经验,实则是利益交换,像通过贬低具有灵气的新人来巩固自身地位的行为屡见不鲜。

  岑知雾不以为意:“他们抱他们的。”

  “你呀。”景和摇摇头,又忽的话锋一转,“不过也是,霍先生的权势低位摆在那里,不管他们怎么抱团使手段也对你造不成任何影响。”

  听他提起霍臣枭,岑知雾又想到了那两套令她无比尴尬的情侣睡衣,便匆匆掠过话题:“老师好像在叫我们,快过去吧。”

  她脚步轻快,乌浓柔顺的发丝微微飘动,落到有的人眼底又成了罪。

  “不过是侥幸赢了肖琦,得意个什么劲儿啊?”

  涂着红指甲油的女人不屑地撇撇嘴,“我猜她能被沈老看中,也只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别这么说。”旁边一个长相温润的年轻男人道,“她的确有几分实力。”

  “那又怎么样?”女人道,“难道她还比得上薛璟你吗?薛家世代从艺,你的爷爷更是油画界泰斗,当初你诚心拜沈安为师,他也不为所动,莫名其妙就收了这么一个人当关门弟子,我是替你感到不值。”

  薛璟温和道:“沈老有自己的想法和顾虑,而她,也有独特的闪光点。”

  说着,他抬眸望向沈安身边那个纤薄柔弱的身影,镜片后的目光里翻涌的暗潮却分毫未散。

  对此岑知雾一无所知。

  她跟在沈安旁边,被带着认识了不少画家,笑得她脸颊都僵了。

  原以为接下来的茶会可以清闲一会儿,想不到又有一些年轻画家先后到她身边来搭话。

  流程都差不多,一开始只是夸赞她比赛时的那幅画,后来话题慢慢引到沈老身上,问她是怎么认识沈老,并且得到他的青睐的,还顺便侧面打听了一下她的家世地位。

  岑知雾不愿透露太多,张口就来:“没有啦,我就是个普通人,没有什么家庭背景。”

  等到最后一场圆桌讨论结束,暮色已给美术馆镀上暖金色,众人才陆陆续续散去。

  岑知雾走出大门,天边残阳悬在梧桐树杈间,把她的影子拉得细长。

  距离她仅有十几米远的地方,黑色迈巴赫后座的霍臣枭透过车窗注视着她。

  女孩也很快注意到了停靠在这边来接她回家的车,她挥挥手,正要过开,却被一个年轻男人拦下。

  霍臣枭原本漫不经心垂落的眼睑微微收紧,睫毛在眼下投出锋利的阴影。

  岑知雾对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年轻男生有点无奈:“不好意思,不能介绍你和老师认识呢。”

  后者表情懵逼:“啊?我没想认识沈安老师啊,我想认识你。”

  这次轮到她懵了:“嗯?”

  男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你画画特别好,怼肖琦的时候也很有态度,我非常欣赏,方便加个**吗?”

  他边说着,边拿出手机打开微信页面晃了晃。

  岑知雾正要拒绝,忽然一声突如其来的喇叭声吓得她一激灵。

  她生怕司机等着急了,灵机一动。

  “抱歉,我家里人来接我了,他们管的比较严,不让我谈恋爱,拜拜。”

  话音未落,她已经侧身绕过,小跑着走了。

  边拉开后座车门,岑知雾边道:“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前排的司机眼观鼻鼻观心,心道,就算借我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按喇叭来催你上车啊。

  催促的另有其人。

  而下一秒,岑知雾也发现了男人,她有些惊讶:“霍先生?你怎么也在?”

  后者语气淡淡:“正好在附近,顺路接你。”

  “哦。”她系上安全带,脊背自然地靠向座椅,脖颈微微后仰,让紧绷的肩线放松一下,长舒一口气。

  霍臣枭的目光掠过来,声音裹着几分难得的温沉:“很累?”

  “一点点。”岑知雾用拇指和食指比划出一小段距离来,感慨:“主要是人际交往太累了。”

  说到这个话题,她略有几分苦恼:“交流会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她原以为,交流会是一个十分纯粹的,让来自各地不同派系的油画画家聚在一起交流经验,分享心得的场所,没想到除了作品交流之外,还要和他们进行与之无关的交际。

  霍臣枭颔首:“正常。”

  他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轻敲方向盘,嗓音低沉,带着历经世事的通透:“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江湖,艺术圈也不能免俗。”

  岑知雾闻言偏头看向他,发丝顺着肩线滑落:“可艺术不该是纯粹的吗?”??

  男人轻笑出声:“纯粹的艺术只存在于画布上。”

  车厢里陷入短暂的寂静,她轻轻叹了口气:“或许是我太天真了。”

  霍臣枭声线一如既往的沉稳低哑,却难得染上几分柔和:“天真没什么不好。”

  “在这个满是算计的世界里,还能保有一份纯粹,很难能可贵。”

  他难得对她说这种话,岑知雾眼睫如蝶翼般轻颤了下,胸腔里像是被塞进一团蓬松的棉花,柔软又酸涩。

  她偏头看向霍臣枭的侧脸,西装革履的轮廓与夕阳晕染的暖光重叠,竟生出几分不真实的温柔。

  岑知雾有短暂地愣神,片刻后反应过来,欲盖弥彰地低下头,细白的手指搅在一起:“可是大家都那样做,要是我特立独行,会显得很不合群欸。”

  “那些所谓‘合群’的人,作品或许不能在市场上撑过三个月。”

  霍臣枭顿了下,道:“更何况,谁敢说你不合群?”

  乍一听轻飘飘的一句话,尾音落下时却带着漫不经心的威慑。

  “有我在,不用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