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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那艘灰色的轮船消失在海平面上。

  天幕的画面也随之陷入了短暂的黑暗。

  那压抑的氛围让酒桌旁的李云龙等人,都感到了一阵莫名的烦躁。

  李云龙又为自己倒上了一碗酒。

  他看着那清亮的酒液心里却想着刚才楚云飞那个落寞的背影。

  他想不明白。

  真的想不明白。

  明明是自己赢了。

  明明是那个不可一世的楚云飞成了丧家之犬。

  可为什么自己这心里非但没有半点打了胜仗的痛快。

  反而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闷得慌。

  “他**!”

  他低声地骂了一句。

  “这破天幕净给老子整这些没用的!还华丽的囚笼?老子倒要看看那**能住上什么样的囚笼!”

  他的话音刚落。

  天幕的画面再次亮起。

  时间已经过去了数十年。

  地点是海峡的另一端台湾。

  一座充满了日式风格的清幽宅院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

  青石板铺就的小径蜿蜒曲折。

  路两旁是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草坪和几株姿态优雅的翠竹。

  院子的角落里甚至还有一座小小的假山。

  清澈的泉水从假山顶上引下来,在下面汇成一汪小小的池塘发出潺潺的声响。

  整个院子雅致宁静充满了文人墨客的闲情逸致。

  “**!”

  丁伟看到这一幕直接爆了粗口。

  “这他**叫囚笼?这简直就是皇宫啊!”

  他瞪圆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

  “乖乖这小日子过得比咱们**的首长还滋润啊!又是假山又是流水的真他**会享受!”

  孔捷也看得眼热。

  他咂咂嘴酸溜溜地说道。

  “哼腐朽的资产阶级生活方式!丢了一个大陆还有心情在这喝茶赏竹,不知所谓!”

  李云龙的火气更是一下子就窜了上来。

  他一拍桌子震得碗筷叮当响。

  “他**!老子就说吧!这帮**就是会享受!”

  “咱们在大陆这边勒紧裤腰带搞建设。他们倒好跑到个小岛上作威作福!住着这么好的院子!老蒋真是瞎了眼!把钱都糟蹋在这帮败家子身上了!”

  他骂得唾沫横飞。

  那股子刚刚才被“一抔黄土”压下去的幸灾乐祸的劲头,又重新占领了高地。

  就在他们几个酸得牙根都疼的时候。

  赵刚那冷静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们先别急着骂。”

  他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指着天幕的画面。

  “你们仔细看那个院子的围墙。”

  经他这么一提醒。

  李云龙等人才注意到。

  那个看似风雅的院子的围墙砌得异常的高。

  几乎要与二楼的窗沿齐平。

  而且墙头之上还隐约可以看到一圈闪烁着金属冷光的铁丝网。

  甚至在墙角那几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还安装着几个黑洞洞的摄像头。

  “这……”

  李云龙脸上的嫉妒和怒火瞬间凝固了。

  他不是**。

  他一眼就看出来这根本不是普通的围墙。

  这他**是监狱的配置!

  “这他**哪里是住家这分明就是个看守所啊!”

  丁伟也反应了过来他倒吸一口凉气。

  孔捷则陷入了沉默。

  他看着那高高的围墙心里五味杂陈。

  就在这时。

  天幕的镜头缓缓地推向了院子的中央。

  一个头发花白但身形依旧挺拔的老人,正穿着一身宽松的白色中式唐装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

  他面前摆着一套精致的紫砂茶具。

  他正用一把小小的竹夹将茶叶一点一点地拨入壶中。

  他的动作不急不缓优雅从容像一个与世无争的隐士。

  他就是老去的楚云飞。

  他看起来似乎很享受这种宁静的午后时光。

  但天幕却在此刻给他的眼神一个大大的特写。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不再有年轻时的锐利与骄傲。

  也没有了中年时的不甘与挣扎。

  那双眼睛空洞而又落寞。

  像两口早已干涸了的古井。

  里面再也映不出任何的光彩。

  只有无尽的死寂与虚无。

  酒桌旁。

  李云龙等人看着楚云飞那双如同死灰般的眼睛。

  他们脸上的所有表情都消失了。

  他们忽然觉得。

  住着这样的“豪宅”每天对着四面高墙。

  身边连一个能说说话的知心人都没有。

  这比直接把他关进牢里还要残忍。

  那是一种精神上的凌迟。

  是一种将一个英雄的傲骨一点一点磨碎的酷刑。

  李云龙沉默了。

  他默默地端起面前那碗酒一饮而尽。

  那酒喝在嘴里感觉没滋没味的。

  就在这片压抑的沉默之中。

  天幕的画面再次切换。

  来到了楚云飞的书房。

  书房的布置很简单。

  一张巨大的由整块花梨木制成的书桌。

  一排顶到天花板的红木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线装的史书。

  而在那张巨大的书桌上最显眼的位置。

  并排摆放着两样东西。

  一个是用那块已经有些发黄的白色真丝手帕仔细包裹着的小小的土包。

  另一个就是那个紫檀木的装着勃朗宁**的木盒。

  这两样东西都被他擦拭得一尘不染。

  像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件信物。

  夜深了。

  楚云飞独自一人坐在书桌前。

  他伸出那双因为年迈而微微颤抖的手。

  轻轻地打开了那个紫檀木的盒子。

  他没有去拿那把枪。

  只是用指腹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那冰冷的枪身。

  他的目光悠远而又悲伤。

  仿佛穿透了时空回到了许多年前的那个小酒馆。

  回到了那个与他一生的宿敌推杯换盏纵论天下的夜晚。

  天幕之上。

  一行字幕缓缓浮现。

  【午夜梦回他最思念的究竟是故土还是那个一生的宿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