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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邢志国那封浸透了悲伤与决绝的家书还在天幕下每一个人的耳边回响。

  那句“我只希望我是最后一个死在这场兄弟相残的战争中的人”更是像一根无形的刺深深地扎进了所有人的心里。

  然而天幕却并未给予众人任何消化这份悲伤的时间。

  画面一转再次回到了金门那片如同人间炼狱般的血色沙滩。

  战斗已经进入了最惨烈也最绝望的白热化阶段。

  天幕的镜头以一种近乎纪录片的冷静而又残酷的视角缓缓地扫过整个战场。

  那不再是抗日战场上那种敌我分明的拉锯战。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屠杀。

  一场由钢铁对血肉的单方面的屠杀。

  国军方面显然是有备而来。

  整个滩头阵地被构筑成了一个立体化的永备防御体系。

  最前沿是密布的铁丝网和足以炸断人腿的反步兵地雷。

  往后是交叉火力密集的永备地堡。

  地堡里的重机枪像是不要钱一样喷吐着致命的火舌将整个滩头都笼罩在一片死亡的弹雨之中。

  更后方山坡上的炮兵阵地则不断地将一发发炮弹精准地砸在登陆部队那本就拥挤不堪的滩头上。

  每一次爆炸都像一朵死亡之花绽放将周围的生命无情地撕成碎片。

  海面上几艘幸存的**军舰也调转炮口用那大口径的舰炮对滩头进行着毁灭性的覆盖射击。

  而反观登陆部队。

  他们除了身上那身单薄的军装和手里那杆简陋的**几乎一无所有。

  没有重火力掩护没有空中支援甚至连像样的登陆艇都没有。

  他们乘坐的是临时征用来的民用木船。

  那些木船在敌人的炮火面前脆弱得就像纸糊的一样。

  许多船还没靠近海岸就被炮弹击中连人带船一起化作了海面上的一团火焰。

  侥幸冲上滩头的战士们则要面对那如同绞肉机一般的密集火网。

  他们无处可躲无处可藏。

  只能迎着那密集的弹雨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为后续部队开辟出一条前进的道路。

  每一寸的前进都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每一秒的存活都是一种奢望。

  天幕之下。

  李云龙孔捷丁伟这些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老将看着眼前这如同地狱般的景象全都失声了。

  他们的脸色苍白嘴唇因为愤怒和震惊而微微颤抖。

  “这……这他**叫打仗?”

  李云龙的声音嘶哑得厉害。

  “这他**叫送死!”

  他一拳狠狠地砸在桌子上桌上的酒菜被震得跳了起来。

  “指挥官是谁?哪个**制定的作战计划?让战士们就这么往枪口上撞?老子要枪毙了他!”

  孔捷和丁伟也双目赤红。

  他们无法想象在赶跑了日本人之后在全国即将解放的时候还要经历如此惨烈如此毫无意义的内战。

  那些在滩头上像麦子一样被成片割倒的年轻生命。

  他们本该回到家乡回到父母妻儿的身边去建设一个崭新的国家。

  可现在他们却永远地倒在了这片陌生的沙滩上。

  死在了自己同胞的枪口之下。

  赵刚的脸色也同样难看。

  作为一名政工干部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场战役背后的复杂性与无奈。

  但他同样无法接受眼前这残酷的现实。

  那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都是和他一样有着对新中国美好向往的同志啊。

  可现在他们却像牲口一样被屠杀。

  晋绥军指挥部里楚云飞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他不忍再看下去。

  因为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这场被称为“血肉磨坊”的战役其惨烈程度远超所有人的想象。

  他也曾在这场战役中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

  那是他一生都无法洗刷的罪孽与耻辱。

  天幕之上。

  在一片混乱的战场上邢志国带着剩下的几十名战士艰难地在弹坑和尸体之间穿行。

  他的左臂已经被流弹击中鲜血染红了半边军装。

  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只是死死地咬着牙。

  他的眼睛因为愤怒和悲伤而布满了血丝。

  他亲眼看到身边一个又一个熟悉的战友倒下。

  就在刚才他们连的指导员孙大海为了掩护他被一发炮弹炸断了双腿。

  那个平日里总是笑呵呵的像个邻家大男孩一样的年轻人。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用尽全身力气高喊着。

  “老邢!别管我!为了新中国!冲啊!”

  然后他就拉响了身上最后一颗手榴弹与几个冲上来的国军士兵同归于尽。

  战友的牺牲彻底点燃了邢志国心中最后一丝理智。

  他扔掉了手里那杆早已打光了子弹的**。

  他从腰间拔出了一颗手榴弹。

  他看准了不远处那个还在疯狂喷吐着火舌的地堡。

  那个地堡像一头钢铁怪兽吞噬了他们连至少一半的生命。

  他拉开引线。

  然后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一样迎着那密集的枪林弹雨发起了决死的冲锋。

  “老邢!”

  李云龙在现实世界里发出了绝望的嘶吼。

  他想冲进天幕去拉住那个发疯的老搭档。

  但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平日里最稳重最谨慎的老邢以一种最惨烈的方式去迎接自己的结局。

  他的拳头捏得指节发白。

  就在邢志国即将冲到地堡前的那一刻。

  一排罪恶的子弹狠狠地击中了他的胸膛。

  强大的冲击力将他的身体向后推去。

  他像一个破麻袋一样重重地摔倒在沙滩上。

  他手里的那颗手榴弹也脱手飞出冒着青烟滚落在不远处的沙滩上。

  他的生命正在飞速地流逝。

  但他的眼睛却依旧死死地盯着那个地堡的方向。

  充满了不甘与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