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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把枪,隔着一道海峡。一个时代,就此落幕。】

  天幕上的字迹,如同一个时代的,终章。

  画面,再次切换。

  不再是炮火连天的,肃杀的前线。

  时间,又过去了数十年。

  地点,是海峡的另一端,台湾,台北。

  一处安静的,带着浓郁日式风格的宅院里。

  院子不大,却打理得,异常雅致。

  几株翠竹,在墙角,随风摇曳。

  一口古井,井口,布满了青苔。

  一个头发花白,但身形,依旧挺拔如松的老人,正穿着一身宽松的,白色的中式唐装,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

  他的面前,摆着一套精致的紫砂茶具。

  他正用一把小小的竹夹,将茶叶,一点一点,拨入壶中。

  他的动作,不急不缓,专注,而又充满了某种,仪式感。

  他,正是楚云飞。

  当年的意气风发,早已被岁月,打磨成了如今的,沉静内敛。

  他的身边,没有了副官,没有了卫兵。

  只有,一个同样年迈的,跟了他一辈子的老管家,在不远处,沉默地,侍立着。

  天幕的镜头,缓缓移入他的书房。

  书房的布置,很简单。

  一张巨大的,由整块花梨木制成的书桌。

  一排顶到天花板的,红木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线装的史书。

  而在那张巨大的书桌上,最显眼的位置,摆放着两样东西。

  一个,是用一块已经有些发黄的,白色真丝手帕,仔细包裹着的,一个小小的土包。

  另一个,就是那个紫檀木的,装着勃朗宁**的,木盒。

  这两样东西,被他擦拭得,一尘不染。

  就在这时,那个年迈的老管家,捧着一个同样用油布包裹的,方方正正的包裹,走了进来。

  他将包裹,轻轻地,放在了楚云飞的面前。

  “将军,从大陆那边,辗转送回来的。”

  楚云飞,正在练习书法的动作,停住了。

  他手中的那支狼毫毛笔,悬在半空,一滴浓墨,滴落下来,在宣纸上,晕开了一片,小小的墨迹。

  他缓缓地,抬起头。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包裹之上。

  他沉默了许久。

  才缓缓地,放下手中的毛笔。

  他没有立刻去解那个包裹。

  他只是,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那几株在风中摇曳的翠竹,久久不语。

  最终,他还是,走了回来。

  他伸出那双,因为常年握笔而显得有些清瘦,但却异常平稳的手,将那个包裹,一层一层地,解开。

  里面,露出的,是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紫檀木的盒子。

  他打开盒子。

  那把勃朗NING,依旧静静地,躺在里面。

  似乎,与几十年前,他亲手送出去时,没有任何变化。

  只是,在枪的旁边,多了一张小小的,已经有些泛黄的纸条。

  楚云飞,拿起那张纸条。

  上面,没有署名,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话。

  只有,四个字。

  龙飞凤舞,力透纸背。

  “兄弟,保重。”

  楚云飞,看着那四个字。

  看着那熟悉的,狂放不羁的笔迹。

  他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他就那么拿着那张纸条,坐在书桌前,一动不动。

  从日上中天,坐到了夕阳西下。

  他时而,会拿起那把勃朗ning,用指腹,轻轻地,摩挲着枪身上,那冰冷的纹路。

  时而,他又会拿起那个,装着故乡泥土的土包,将它,紧紧地,攥在手心。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一丝,来自海峡对岸的,温度。

  黄昏。

  他终于,站起了身。

  他没有再换上那身笔挺的军装。

  他只是,穿着那身宽松的唐装,独自一人,走出了宅院。

  他走到了海边。

  咸湿的海风,吹动着他花白的头发,也吹动着他那空荡荡的衣袖。

  他望着海峡对岸,那片在落日的余晖中,已经变得模糊不清的,故土的方向。

  他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那把勃朗宁。

  他没有将枪口,对准任何方向。

  他只是,将它,像举起一杯酒一样,对着远方,遥遥一敬。

  他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几乎,要被这喧嚣的海风,吹散。

  “云龙兄……”

  “你我,争了一辈子,斗了一辈子……”

  “到头来,什么是输,什么是赢?”

  “若能重来……我,当如何?”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他。

  海风,也给不了他答案。

  他只是,那么站着。

  像一尊,望向故乡的,孤独的,望夫石。

  夕阳,将他那孤单的,苍老的影子,在沙滩上,拉得很长,很长。

  天幕之上,一行字幕,缓缓浮现。

  【英雄,最怕的不是战死沙场,而是被岁月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