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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别军事法庭的内部比想象中还要空旷还要冰冷。

  高耸的穹顶将所有的声音都吸了进去,只留下一片死寂的回响。

  光线从两侧高高的拱形窗户里**来,在空气中切割出一条条清晰的、浮动着无数微尘的光柱。

  像一道道从天而降的无形的枷锁。

  审判席设在高高的台阶之上,居高临下俯视着下方的一切。

  上面坐着三个人。

  正中的是一个面容枯槁、眼神阴鸷的老者。

  他的左右是两个表情同样冷漠的中年军官。

  他们的脸上没有法律应有的庄严与公正。

  只有一种属于审判者的、不容置疑的、绝对的权威和一种隐藏在权威之下的非理性的狂热。

  台下旁听席上稀稀拉拉地坐着一些人。

  有的是和李云龙一样从各大**“请”来的高级将领。

  有的是一些看起来就很年轻的、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的军校学员。

  他们都穿着笔挺的军装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如坐针毡的紧张与不安。

  整个法庭安静得能清晰地听到自己那因为紧张而加速的心跳声。

  “带被告人李云龙!”

  审判长那干涩的、如同两块砂纸在摩擦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死寂。

  厚重的大门被推开。

  李云龙被两名身材高大的法警一左一右地押了进来。

  他的手上没有戴手铐。

  但他那身早已被扒掉了所有军衔和领章的、光秃秃的旧军装却比任何手铐都更具侮辱性。

  他没有像其他犯人那样低着头畏畏缩缩。

  他依旧挺直着腰杆。

  像一杆在战火中被熏黑却永远也不会弯折的标枪。

  他被押到了被告席前。

  他没有立刻坐下。

  他只是环顾四周。

  他的目光扫过那高高的审判席,扫过那几个面无表情的审判官。

  扫过旁听席上那些或同情、或好奇、或幸灾乐祸、或鄙夷的复杂眼神。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角落里那两个正对他拼命使着眼色的老伙计身上。

  孔捷和丁伟。

  他们也被“请”来旁听了。

  孔捷的脸上满是焦急,他用口型无声地对李云龙说着两个字。

  “冷静。”

  而丁伟则死死地握着拳头,那双一向精明的眼睛里燃烧着滔天的怒火。

  李云龙看懂了他们的眼神。

  他的嘴角缓缓地扯出一个充满了讽刺与不屑,弧度。

  他转回头看着审判席上那个正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俯视着他的审判长。

  他咧开嘴用他那特有的大嗓门嘿嘿一笑。

  那笑声在空旷的法庭里显得格外的突兀,也格外的刺耳。

  “好家伙。”

  “审判长、陪审员、公诉人、旁听席……这阵仗够大的啊。”

  他顿了顿,声音又提高了几分。

  “比他**当年打坂田联队的时候还热闹!”

  这句充满了李云龙个人风格的、粗俗而又充满了嘲讽意味的话像一块巨石投进了平静的湖面。

  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整个法庭一片哗然。

  旁听席上那些年轻的军校学员脸上都露出了鄙夷和愤怒的神情。

  “不知悔改!”

  “死到临头了还敢这么嚣张!”

  “这种军阀作风的老顽固就该被彻底地扫进历史的**堆!”

  他们的窃窃私语,虽然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法庭里却显得异常清晰。

  这些话像一根根针扎在孔捷和丁伟的心上。

  他们看着那些因为被某种狂热的、非黑白的思想所洗脑而变得面目全非的年轻的脸。

  他们感到一种巨大的无力的悲哀。

  他们想反驳想争论。

  但他们知道没用的。

  在一个所有人都疯了的时代,你一个清醒的人就是最大的罪过。

  天幕之下。

  现实中的李云龙看着天幕上那个虽然身陷囹圄却依旧不改其“滚刀肉”本色的自己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

  “哼,审判老子?”

  “就凭这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兔崽子?”

  “他们也配!”

  他端起酒碗一饮而尽,脸上满是对那个荒诞时代的极度的鄙夷。

  赵刚的脸色则彻底沉了下去。

  他看着天幕上那些年轻军官脸上那种理所当然的、审判“历史罪人”的表情。

  他的心比任何时候都要冷。

  他知道这已经不是一场简单的针对李云龙个人的**迫害。

  这是一个时代对另一个时代的彻底清算。

  楚云飞也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切。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他知道好戏要开场了。

  他很期待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李云龙在面对这种他从未经历过的“秀才造反”式的战争时会如何应对。

  法庭之上。

  审判长似乎被李云龙那嚣张的态度给彻底激怒了。

  他猛地一敲法槌。

  “肃静!”

  他那干涩的声音在法庭里回荡。

  “被告人李云龙,现在对你提出公诉!”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

  一个年轻人从公诉席上站了起来。

  他手里拿着一份厚厚的文件。

  他的脸上带着一种病态的、亢奋的潮红。

  他翻开文件用一种尖锐的、充满了煽动性的声音开始宣读对李云龙的第一条指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