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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秀秀的哭声当场卡住,她豁然抬头,泪痕遍布的小脸上是极致的震惊和荒唐。

  李翠花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尖锐的狂笑,笑得浑身肥肉乱颤双手叉着水桶腰:“娶她?哈哈哈!江春,你穷疯了吧?你拿啥娶?拿你这身破烂还是你家那两间破泥屋?”

  她伸出粗短的手指,嫌恶地戳了戳地上的猪腿肉满脸鄙夷。

  “别以为走了**运,在山上捡了坨死肉就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一直沉默的林大强吐掉嘴里的草根,阴着脸走了过来。

  他眼神轻蔑像在打量一头牲口,一脚踩在那块鲜红的猪肉上,用沾满泥的鞋底狠狠碾了碾。

  “小子口气不小。三百块拿出来了吗?”

  “听见没?三百块!一个子儿都不能少!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癞**也想吃天鹅肉?我妹子金贵着呢,能是你这种穷得叮当响的短命鬼惦记的?”

  夫妻俩一唱一和,将林秀秀心里刚燃起的那点微光彻底碾成了齑粉。

  她的小脸瞬间煞白摇摇欲坠。

  江春却恍若未闻。

  他的视线从始至终都如烙铁般,死死锁在林秀秀身上。

  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翻涌着两世为人的滔天悔恨。

  他看见了她那双冻得红肿指节开裂的手。

  看见了她单薄衣衫下掩不住的层层叠叠的补丁。

  他看见了她眼底深处那片死寂的、连光都透不进的荒芜。

  上一世就是这双手,这身破衣,这双死去的眼睛,成了他午夜梦回时万箭穿心的根源。

  江春无视眼前两座肉山,一步步走到林秀秀面前缓缓蹲下。

  “手冷不冷?”

  林秀秀浑身剧震,本能地想把手缩回去却被江春一把攥住。

  他的手掌宽大粗糙却滚烫得惊人。

  那股暖意像一道决堤的洪流悍然冲上她的心口,让她那颗早已冰封死寂的心,狠狠地痛楚地悸动了一下。

  “我……”她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堵死了一团棉花,一个字都说不出眼泪却先决了堤。

  “江春!你个小王八羔子!当老子是死的?”

  被无视到极点的林大强彻底炸了!一张脸涨成猪肝色,蒲扇大的巴掌夹着恶风就朝江春后领抓来。

  “狗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老子就教教你怎么做人!”

  李翠花也尖叫着扑向林秀秀:“小**人!还敢当着老**面勾搭野男人!看我不撕烂你的脸!”

  就在林大强的手指即将触碰到江春衣领的刹那。

  江春动了。

  他甚至头都没回攥着林秀秀的手腕,猛然起身反手一巴掌快逾闪电狠狠甩了出去!

  啪——!

  一声脆得让人牙酸的炸响!

  整个院子连同院外扒墙头看热闹的人,呼吸都像是被掐断了。

  时间仿佛凝固。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钉在林大强那张肥脸上。

  一个血红狰狞的五指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他左脸上高高肿起,半边脸瞬间变形!

  林大强彻底被打懵了。

  他捂着脸脑袋嗡嗡作响,好半天才意识到自己竟被这个爹死娘没的穷光蛋,当着全村人的面给抽了!

  “啊!!”

  林大强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眼睛瞬间血红。

  “江春!我**祖宗!老子今天弄死你!”

  他疯了般挥舞着拳头像头发狂的公牛,直冲江春面门!

  江春将林秀秀往身后一揽面对冲来的林大强,脸上不见丝毫惧色只有一片冰冷的肃杀。

  就在那砂锅大的拳头即将砸中的瞬间,江春不闪不避不退反进,右腿绷直如一杆铁枪,挟着撕裂空气的恶风闪电般踹出!

  正中林大强那滚圆的小腹!

  砰!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闷响!

  林大强那近两百斤的身躯像个被攻城锤砸中的破麻袋,双脚离地凌空倒飞出两米多,“轰隆”一声重重砸在院角的大水缸上!

  “咔嚓——哗啦!”

  厚实的陶缸应声爆碎!

  冰冷的井水混着碎瓷片浇了林大强满头满身。

  他蜷在地上捂着肚子,疼得整张脸都扭曲了像只熟透的大虾,张着嘴连一声惨哼都发不出来。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凶悍无匹的一幕骇得魂飞魄散。

  谁能想到平日里老实巴交的江春,动起手来竟是如此狠戾!

  一脚就把牛高马大的林大强给废了!

  “杀人了——!”

  李翠花最先反应过来她发出一声刺破耳膜的尖叫,却没去看自己的男人而是一**墩在地上双手疯狂拍打着大腿开始撒泼嚎丧。

  “没天理了啊!姓江的小**上门打死人了啊!”

  “快来人啊出人命啦!”

  江春的目光从她脸上扫过没有丝毫温度,像在看路边一块不会说话的石头。

  他不再理会地上抽搐的林大强和嚎丧的李翠花,一把攥住林秀秀冰凉的手腕。

  “进屋。”

  林秀秀脑子里嗡嗡作响,任由他拖着踉跄着跟上。

  江春拉着她径直踹开了那间最西头、又黑又矮的柴房——那是她的“闺房”。

  他反手“砰”的一声将那扇薄得像纸片的木门狠狠甩上!

  门轴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

  院子里所有的咒骂哭嚎还有邻居们探头探脑的指点,瞬间被隔绝在外。

  门关上的刹那光和声被同时斩断。

  一股混杂着霉烂草料和阴沟的腐臭,混合着刺骨的阴冷瞬间将两人吞噬。

  这哪是人住的屋子分明就是个不见天日的土牢!

  唯一的窗户洞用几张被油烟熏得焦黄发脆的报纸糊着,光线只能从破口里挤进来几缕照亮了空气中那些仿佛永不停歇的密密麻麻的灰尘。

  这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

  一张木板拼成的床占了屋子大半。

  床上是一床看不出原本颜色硬得像石板的破棉被,上面的补丁摞着补丁。

  墙角一只缺了腿的矮凳上放着一个豁口的粗瓷大碗,半碗清汤里飘着几根烂菜叶子。

  这就是她过的日子。

  江春垂在身侧的拳头骨节捏得“咯咯”作响,根根惨白。

  一股能焚化一切的暴怒在他胸膛里横冲直撞,几乎要烧穿他的胸膛!

  前世他只知道她过得不好却从不知道,她竟是在这种连牲口棚都不如的地方活活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