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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夜看着密报上。

  “文景轩于酒楼独饮至深夜,神情郁结”、“文景轩今日又至公主府前徘徊良久,最终黯然离去”等字眼,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倒是楚岚,看着密报,忍不住有些心软了。

  这日,她挥退宫人,依偎在秦夜身边,轻声道:“夫君,咱们是不是,太苛刻了些?那文景轩,看起来是真心的,这般折磨他,华儿心里怕也不好受。”

  秦夜放下密报,揽住妻子的肩,语气坚定:“岚儿,心软不得,这才几日?一点闭门羹,几杯苦酒,就受不住了?若连这点挫折都承受不了,看不清自己的心意,那他日后如何面对成为驸马后,可能遇到的各种非议、压力和挑战?如何能在关键时刻,坚定地站在华儿身边,护她周全?”

  “华儿是我们的心头肉,她的夫婿,绝不能是个遇事则迷、轻言放弃的懦弱之辈。这一关,他必须自己过。过得去,证明他有担当,有决心,我便认他这个女婿。过不去……”

  他冷哼一声,“那他便不配!”

  楚岚听着夫君斩钉截铁的话语,知道他是铁了心要考验文景轩。

  她虽心疼女儿和那年轻人。

  但更明白秦夜的良苦用心。

  作为母亲,也何尝不希望女儿能找到一个真正可靠、能为她遮风挡雨的良人?

  最终,轻轻叹了口气,不再多言,只是心中默默祈祷。

  那文景轩,莫要让她和女儿失望才好!

  ……

  文府,夜。

  书房内的灯火亮至三更。

  文修远处理完手头最后一封公文,揉了揉发胀的眉心,正准备歇息。

  却闻到一股淡淡的酒气从门外飘来。

  他皱了皱眉,推开书房门。

  只见儿子文景轩独自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手中还拎着一个酒壶,仰头望着那轮凄清的残月,背影说不出的落寞萧索。

  文修远心中一惊。

  他这儿子,自小聪慧自律,何曾有过这般颓唐的模样?

  这几**似乎总是心事重重,自己忙于政务,竟未及时察觉。

  “轩儿!”

  文修远沉声喝道,快步走了过去。

  文景轩闻声回头,脸上带着醉意,眼神却是一片清明后的痛苦。

  他看到父亲,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却被文修远按住了肩膀。

  “爹……”

  文景轩的声音带着沙哑,“您还没睡?”

  “你这副样子,为父如何能睡?”

  文修远夺过他手中的酒壶,放在石桌上,语气带着责备,更多的是担忧,“告诉爹,到底出了何事?可是受了委屈?还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文景轩看着父亲关切的眼神,这些时日积压的委屈、焦虑、思念和绝望,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涌上心头。

  他再也忍不住,声音带着哽咽:“爹……儿子……儿子心里有人了……”

  文修远一愣,随即恍然。

  原来是儿女情长!

  他松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我当是什么大事,男大当婚,有心仪的女子是好事。是哪家的姑娘?若门当户对,爹明日便请媒人去提亲。”

  文景轩却痛苦地摇了摇头:“爹,孩儿的意中人,是永宸公主!”

  “什么?!”

  文修远闻言,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声音都变了调,“永宸公主?你……你何时……这……这怎么可能?!”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自己的儿子,竟然心仪当朝嫡长公主,摄政王和女帝的掌上明珠?

  这……这简直是胆大包天!

  文景轩将压抑在心底的情愫和盘托出。

  从最初诗会上的惊鸿一瞥。

  到后来的几次“偶遇”与诗文唱和。

  再到……

  如今,却被公主府拒之门外的煎熬……

  文修远听得心惊肉跳。

  终于明白儿子为何如此消沉了!

  他并不知道,秦舜华那边的心思。

  只以为儿子是单相思。

  陷入了一场,可能引来滔天大祸的痴恋!

  “糊涂!糊涂啊!”

  文修远急得在院中来回踱步,指着文景轩,气得手都在发抖,“你……你怎敢对公主存有妄念?那是陛下和摄政王心尖上的人!你可知这是何等大罪?”

  “爹,儿子知道!儿子都知道!”

  文景轩激动的打断,“可儿子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儿子是真的……真的心仪舜华!儿子想娶她为妻!”

  “娶她?你拿什么娶?!”

  文修远低吼道,“陛下和摄政王何等眼光?满朝俊杰,王孙公子,哪个不比我们强?就算你爹我,和摄政王有些故交,可是……哎!你……你趁早死了这条心!明日爹就去替你寻一门好亲事,断了你的念想!”

  文景轩却猛地抬头,决绝道:“不!爹,我不娶别人!我只要舜华!”

  说话间,他猛地站起身:“我要求见陛下!求见摄政王!我要当面恳求他们,将舜华公主下嫁于我!我要娶她!”

  “你疯了?”

  文修远吓得魂飞魄散,一个箭步冲上去捂住儿子的嘴,惊恐地四下张望,生怕隔墙有耳,“你就算见了,如此莽撞,非但求不来姻缘,只怕立刻就会惹来雷霆之怒!到时候,不仅你要遭殃,我们文家上下都要被你牵连!”

  他苦口婆心地劝道:“轩儿,听爹一句劝,收起这份心思吧!公主不是我们能够肖想的!你年少有为,前途无量,何必为了这镜花水月,毁了自己?”

  文景轩看着父亲惊恐万状的脸,听着他语无伦次的劝说,眼中的火焰渐渐黯淡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空洞。

  他低下头,不再说话,仿佛默认了父亲的安排。

  文修远见儿子如此,以为他终于想通了,心中稍安。

  又安抚了几句,这才拖着疲惫惊惶的身子,将他送回房间休息。

  ……

  翌日,早朝。

  金銮殿上,楚风端坐于御阶之下的监国宝座上,龙椅空悬。

  但所有人都知道,那至高无上的权力,如今已大半落在了这位年轻的太子手中。

  此刻,文景轩站在文官队列的中后位置。

  他低垂着眼睑,看似在认真听政,但内心却波涛汹涌。

  父亲昨夜的话言犹在耳。

  可是,一想到秦舜华,不甘与勇气便压倒了恐惧。

  不能放弃!

  如果连争取的勇气都没有,那还有什么资格说爱她?

  还有什么脸面,去面对未来那个可能属于别人的她?

  早朝在礼官悠长的“退朝”声中结束。

  文武百官如同潮水般,躬身行礼,准备退出大殿。

  就在此时,文景轩猛地吸了一口气,一步踏出班列。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快步走到御阶之前。

  “臣,文景轩,恳请面见陛下、摄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