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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长长的仪仗队伍带着一身疲惫与离愁,缓缓驶回宫门。

  楚岚下了銮驾,眉宇间的忧色未曾消散。

  反而因那份空落落的牵挂而愈发沉重。

  她正欲返回御书房处理积压的政务,却见一名内侍连滚爬爬地冲了过来,脸色煞白,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陛……陛下!荣国公和夫人……说……说瑶小姐不见了!”

  “什么?!”

  楚岚心头猛地一沉。

  早晨送行时未见到秦瑶。

  只当那丫头还在闹脾气,不愿面对离别场面。

  怎会……

  她立刻摆驾文华阁,脚步比平时急促了许多。

  阁内,已是一片混乱。

  秦文山脸色铁青,在厅内来回踱步。

  沈玉雁坐在椅上,泪流满面,声音哽咽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丫头不会这么算了……她一定是……一定是偷偷跟着大军走了!这可如何是好!她一个姑娘家……”

  秦舜华在一旁,眼中满是焦急与无措。

  “怎么回事?仔细说说!”

  楚岚踏入厅内,担忧的问道。

  秦文山停下脚步,懊恼道:“回来之后,我们一直没见瑶儿,只当她还在房里生闷气。直到晚膳时分,玉雁去叫她,才发现她房内空空如也!衣物少了几件利落的劲装,她平日攒下的体己钱和几件值钱的首饰也不见了!枕头上……还留下了这个!”

  说话间,他递过来一张折叠的纸条。

  楚岚接过展开,上面是秦瑶工整却透着决绝的字迹:“爹、娘,你们都不让我去,我只能自己去了!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绝不会给大军添乱!我要凭自己的本事挣军功,让你们看看,我秦瑶不是只能困在京城绣花的女子!勿念,功成便归!”

  楚岚捏着纸条的手指微微收紧,纸边泛起褶皱。

  她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翻涌的担忧。

  这丫头,胆子真是太大了!

  “搜!立刻封锁京城九门,严加盘查!派人沿着官道向北追赶!通知沿途各州县,留意一个独身或结伴、年约十六七岁、会武艺的女子!”

  楚岚一连串命令下去,声音冷冽:“同时,将消息八百里加急,告知摄政王!”

  皇宫禁军、京城巡防营立刻行动起来。

  整个京城因为摄政王妹妹的失踪而暗流涌动。

  入夜,楚岚站在窗前,望着北方沉沉的夜色,心中一片冰凉。

  她知道,以秦瑶的机敏和身手,若一心要躲,想要在茫茫人海中将其找回,无异于大海捞针。

  “瑶儿……你可知,你这任性之举,会让你哥哥多么分心……”

  她低声喃喃,忧色更重。

  ……

  半月之后。

  北伐大军历经跋涉,终于抵达了那座巍峨雄关、雁山关!

  熟悉的苍凉气息扑面而来。

  蜿蜒的城墙在初春的阳光下闪烁着冷硬的光泽。

  关隘之上,“雁山”二字铁画银钩,历经风霜,更显肃穆!

  秦夜勒住马缰,抬头望着这座他曾驻守、征战,承载了无数记忆的雄关,心中感慨万千。

  当年他还是云州刺史,以此地为根基,北拒乌桓。

  后来成了北境都督,又平定月氏。

  如今再来,身份已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肩负着扫平北患、开疆拓土的重任!

  “末将雁山关守将陈敢当,恭迎摄政王!王爷千岁!”

  一声洪亮而带着激动的声音响起。

  只见,关门大开,身材魁梧、面容粗犷的陈敢当快步迎出!

  他身后还跟着王贲等一众雁山关将领。

  陈敢当来到秦夜马前,又半跪行礼,目光灼灼地看着秦夜。

  秦夜翻身下马,快走几步,亲手扶起陈敢当,脸上露出真挚的笑容:“陈叔,快快请起!多年不见,您还是这般硬朗!在这里,没有什么摄政王,叫我少帅便好,听着习惯!”

  一声“陈叔”,一声“少帅”,瞬间勾起了无数浴血奋战的回忆,冲淡了因身份带来的距离感。

  陈敢当眼眶微微发热,声音有些哽咽:“是,少帅!走,快进关!酒宴已经备好了,给少帅和诸位将士接风洗尘!”

  众人簇拥着秦夜和秦风进入关内。

  雁山关内部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街道整洁,军营肃穆。

  但细节处可见许多改善,营房更加坚固,校场上配备了新的器械,士兵们精神饱满,眼神锐利。

  显然这些年并未松懈。

  ……

  接风宴不算奢华,但酒肉管够,气氛热烈。

  秦夜坐了主位。

  秦风坐在他下首,安静地观察着这一切。

  一众京城来的年轻将领,也与雁山关的将领们互相见礼,很快便熟络起来。

  酒过三巡,秦夜放下酒杯,看向陈敢当和王贲,询问道:“陈叔,王将军,这些年雁山关情况如何?北面可还太平?”

  陈敢当抹了把嘴边的酒渍,朗声道:“回少帅,托您的福,自打月氏平定,设为西域都护府后,咱们雁山关这边可就安生多了!偶尔有些小股马匪流窜,不成气候,都被弟兄们当练兵给收拾了。商队往来也比以前频繁得多,关内关外,日子都好过了不少。”

  王贲也补充道:“确实如此。如今雁山关主要任务是维护商路畅通,防范零散匪患,大的战事已经多年未有。但将士们不敢懈怠,日常操练从未放松。”

  秦夜满意地点点头,又问道:“月氏那边,赵天霸赵将军在管着,情况如何?”

  陈敢当一听提到老战友,声音更洪亮了,“老赵在那干得风生水起!西域都护府设立后,按照少帅制定的政策,按部就班的推行仁政,鼓励农耕商贸,那些月氏遗民如今也算安居乐业。哦,对了,还有周勃,帮着老赵打理军务,也是个能独当一面的了!”

  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带着几分感慨:“说起来,朝廷这些年鼓励移民实边,不少穷苦的流民,还有想过新日子的百姓,都往月氏那边去了。那边地广人稀,去了就能分到田地,头几年还免税,只要肯下力气,日子眼见着就红火起来了,这可是积德的大好事啊!”

  秦夜静静听着。

  这些都是他当年制定的政策。

  如今听到切实的成效,心中也颇感欣慰。

  “朔方城那边呢?吴铁山守着,乌桓可有异动?”

  秦夜问到了最关键的问题。

  朔方城是真正的边防最前沿。

  提到朔方城,陈敢当的神色严肃了几分:“吴铁山那小子也是个狠角色,把朔方城经营得铁桶一般!探马日夜监视,根据朔方城传回的消息,勃勃朗吞并新罗后,似乎一直在忙于整合内部,消化新得的地盘和人口,暂时还没有大规模调兵遣将、南下寇边的迹象。不过,小股的斥候摩擦一直没断过,那边气氛绷得很紧。”

  秦夜眼眸微眯,若有所思。

  勃勃朗没有立刻南下,这在他的预料之中。

  吞并一个国家并非易事,需要时间整顿。

  想着,他看了一眼身旁听得认真的秦风,心中暗道:也好,这给了风儿一个适应战场、了解敌情的时间。

  就在这时,有兵士前来,朗声道:“报!摄政王,诸位将军,我们在军营中发现了个鬼鬼祟祟的兵士,像是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