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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事非同小可,需即刻禀明祖父与父亲,一同面圣陈情。”

  秦夜沉了口气,对楚岚和沈玉雁说完,转身大步流星离开。

  穿过庭院廊道,径直前往书房,去找正在对弈的秦泰然与秦文山。

  书房内,檀香袅袅。

  秦泰然听完秦夜所述,又将那军报细细看了一遍,花白的眉毛紧紧拧起,猛地一拍棋枰,震得棋子乱跳:“哼!赫连家的小狼崽子!才安稳多久,就又露出獠牙了!还有月氏那帮首鼠两端的东西!”

  秦文山面色凝重,捻着手中的棋子沉吟道:“父亲息怒,此事需慎重。乌桓统一,又新灭蛮族,气势正盛。劫掠商队,看似贪财,实为挑衅试探,若应对不当,恐边患再起,丝路断绝,与月氏关系亦将破裂。”

  秦夜点头:“若真是月氏与乌桓暗通款曲,共分掳掠之利,则其心可诛,其祸更烈。必须即刻禀明陛下,早定应对之策。”

  秦泰然霍然起身,虎目之中精光烁烁:“走!老夫这就带你们进宫面圣!这等军国大事,岂容耽搁!”

  ……

  与此同时,御书房内。

  楚天恒亦手持一份内容相似的军报,面色沉凝。

  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龙案。

  丝路初通,带来的利益与边疆的稳定至关重要。

  乌桓此举,无异于在他心头插针。

  “月氏……乌桓……”

  他低声咀嚼着这两个名字,眼中寒芒闪烁。

  也与秦夜想到了同一处可能。

  正当他沉思之际,沈全悄步而入,低声禀报:“陛下,荣国公携子秦文山、孙秦夜,于宫外求见,称有紧急北境军情禀奏。”

  楚天恒眸光一闪,抬首:“哦?来得正好,宣!”

  不多时,秦家祖孙三人步履沉稳地踏入御书房,依礼参拜。

  “老臣/臣,参见陛下。”

  “不必多礼。”

  楚天恒抬手虚扶,目光落在秦泰然身上,“老国公匆匆入宫,可是为了乌桓劫掠商队一事?”

  秦泰然拱手,声如洪钟:“陛下明鉴!正是为此事而来!赫连勃勃朗狼子野心,月氏助纣为虐,或包藏祸心!北境恐生大变,丝路危在旦夕,老臣恳请陛下早做决断!”

  楚天恒将手中的军报示意了一下:“朕也已收到消息。”

  说着,他看向秦夜:“秦爱卿,你久在北境,与乌桓、月氏皆打过交道,依你之见,此事当如何应对?月氏在此中,究竟扮演何种角色?”

  秦夜上前一步,从容不迫,将方才与父祖分析的情况再次清晰陈述。

  尤其强调了乌桓劫掠背后的试探意图以及与月氏可能存在的勾结嫌疑。

  “……故此,臣以为,当下首要之事,需立刻加强边境及丝路沿线关隘的守备,增派精锐游骑,护卫商队,对来犯之敌予以坚决反击,绝不可示弱,助长其气焰。”

  “其二,需立刻派遣得力使者,紧急出使月氏国,严正质问其态度!”

  “若月氏愿联手遏制乌桓,维护丝路畅通,则既往不咎,共谋对策。”

  “若月氏推诿搪塞,甚至暗中与乌桓勾结……那我大乾便需重新考量与月氏之邦交,乃至做出必要之反制!”

  秦文山补充道:“陛下,夜儿所言极是,此外,还需密令雁山关、朔方城等地守将,提高戒备,整军备战,以防乌桓得寸进尺,大举犯边。”

  秦泰然重重哼了一声:“陛下!老夫愿再赴北境,倒要看看那赫连勃勃朗,是否比他老子更经打!”

  楚天恒听着秦家祖孙三人条理清晰、软硬兼施的策略,沉凝的脸色稍缓。

  他沉吟片刻,眼中决断之色渐浓。

  “好!就依诸位爱卿所奏!”

  “秦夜,你既已擢升北境都督,统筹北境军政,增兵护卫、整军备战之事,便由你全权负责,与你祖父、父亲商议后,即刻施行!”

  “至于出使月氏……”

  楚天恒目光扫过三人,“文修远此前出使月氏,颇善斡旋,且熟悉情况,便再令他为使,持朕国书,快马前往月氏质问交涉!”

  “朕倒要看看,月氏王此次,如何给朕一个交代!”

  “臣等遵旨!”秦家祖孙三人齐声应道,神色肃然。

  ……

  几日后,一支并不显赫却护卫森严的车队悄然离开了京城,朝着北境云州方向而去。

  秦夜携楚岚、一双儿女,以及柔儿、小禾同行。

  陈敢当率领一众精锐亲卫护卫左右。

  此番北上。

  虽无秦泰然坐镇。

  但阵仗依旧不容小觑。

  消息很快便传到了相府。

  书房内,气氛压抑。

  徐国甫半倚在软榻上,指尖捻着一串光滑的紫檀念珠,神色晦暗不明。

  徐子麟垂手立在榻旁,眉头紧锁。

  楚盛则烦躁地在房中踱步,脸上是掩不住的愠怒与不甘。

  “又走了!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这么带着家眷走了!”

  楚盛猛地停下脚步,声音因气愤而有些尖锐,“舅父!这两年,我们明里暗里示好了多少次?可他秦夜呢?油盐不进,滑不溜手!根本就没把孤放在眼里!如今他手掌北境军政大权,深得父皇信重,却与我们离心离德,这……这如何是好!”

  徐国甫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淡淡道:“殿下稍安勿躁,秦夜此人,桀骜难驯,早已不是一日两日。拉拢不得,亦是意料中事。”

  “意料中事?”

  楚盛像是被点燃了的炮仗,声音陡然拔高:“舅父!您还说得如此轻巧!您看看如今朝中!看看我们!”

  “这两年,您手下那些得力的官员,还有与我们亲近的党羽,不是被寻由贬谪出京,就是被周廷玉那老东西揪住错处查办!”

  “如今还在朝堂上说得上话的,除了表兄和寥寥几个亲信,还有谁?”

  “您这丞相之位早已被架空,这病养的,已然在朝中查无此人了!”

  楚盛越说越激动,额角青筋跳动:“舅父!我们快没有时间了!父皇老了,身体却一天比一天硬朗!”

  “我都怀疑,母妃那边是不是用的假药了,不好使,根本就不好使啊!”

  “而且楚昭那狼崽子也已经长大了,都在朝为官,被父皇安插在户部了,那可是户部啊!”

  徐子麟见状,连忙上前一步,低声劝道:“殿下,您冷静些,父亲他自有……”

  “自有打算?”

  楚盛猛地打断,笑声凄厉而讽刺,“打算?什么打算?眼看着秦夜势力坐大,眼看着我们的人一个个被清除?这就是舅父的打算吗?!”

  徐国甫慢悠悠地坐直了身子:“盛儿,你只看到了明面上失去的,便如此沉不住气了吗?”

  “陛下清除异己,提拔寒门,打压我等不假。”

  “但老夫能屹立朝堂数十载,历经风雨,你以为……靠的只是明面上这些官职和人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