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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朔方城头,地狱般的鏖战仍在持续。

  杨钊并未与毒蝎一起坠城殒命。

  千钧一发之际——

  两名眼疾手快的亲卫,不顾自身安危,猛地扑出垛口,死死抓住了杨钊一只手臂和腰带!

  巨大的下坠力量,几乎将他们也带下去,三人险之又险的悬在城墙外沿。

  后方数名士兵拼死拉扯,将他们拖回城头!

  杨钊虽被救回。

  但左肩伤口处鲜血狂涌。

  肋下的旧伤更是彻底崩裂。

  甚至能看到森森白骨!

  剧痛和失血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几乎昏厥!

  “将军!将军您撑住啊!”

  亲兵队长带着哭腔,撕下衣襟拼命按着杨钊的伤口。

  但鲜血依旧汩汩而出,迅速将布料染红。

  “别……别管我!”

  杨钊咬紧牙关,用刀拄着地,挣扎着想要站起,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摇晃,“守……守城!守住……城……”

  “将军,求您了!下去治伤吧!”

  周围的士兵看到杨钊如此惨状,无不目眦欲裂,悲声哀求。

  “治伤?”

  杨钊惨然一笑,脸上毫无血色,声音却异常坚定,“守不住城……都是……都是个死!与其……窝囊死在……伤兵营……不如……战死城头!是爷们儿的……跟老子……杀!”

  他猛地推开搀扶的亲兵,用尽全身力气挺直腰杆。

  那柄缺口累累的长刀再次举起,指向城下如同潮水般涌来的乌桓士兵!

  被伤势缠绕的身影,在火光中显得无比佝偻。

  却如同定海神针,瞬间稳住了即将崩溃的军心!

  “跟将军杀——!”

  亲卫抹了把脸上的血泪,嘶声怒吼!

  “城在人在!杀——!”

  残存的守军爆发出最后的悲鸣,如同受伤的狼群,再次扑向垛口。

  用刀剑,用身体,甚至用牙齿……用最后的气力,抵挡着乌桓接二连三的冲击!

  不一会的功夫——

  一名随军老医师被连拖带拽地拉上城头。

  当他看到杨钊的伤势,瞬间老泪纵横:“将军!老朽……老朽无能啊!止血的药……早就用完了!”

  “现在,连……连一点干净的布都没有了!”

  “这……这伤……老朽……老朽……”

  他捶胸顿足,泣不成声。

  “无妨!”

  杨钊低吼一声,一把扯过旁边士兵递来的、沾满血污的破布条,胡乱缠住肩头的伤口,又用腰带死死勒住肋下。

  剧痛让他额角青筋暴起,冷汗如雨。

  ……

  这一夜,格外漫长。

  乌桓的进攻浪潮,一点点碾磨着朔方城守军最后的血肉和意志。

  尸体在城头、城下堆积如山,血腥味浓得化不开。

  守军,在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已不足四千!

  “轰!轰!轰!”

  巨大的撞击声从城门处传来。

  仿佛整个城墙都在颤抖!

  乌桓人不知从哪里弄来了粗壮的撞木,由数十名力士抬着,在盾牌的掩护下,正疯狂撞击着早已摇摇欲坠的朔方城门!

  每一次撞击,都像是敲打在守军的心坎上!

  “顶住!用石头!用尸体!堵死城门!”

  杨钊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

  他拄着刀,靠在冰冷的城墙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致命的伤口,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视线已经开始模糊,精疲力尽下,感觉浑身冰冷。

  他知道,最后的时刻,恐怕真的要来了……

  这朔方城,这些守军弟兄。

  还有他自己……

  都将埋葬在这片浸透了鲜血的土地上。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一切。

  就在这时——

  一缕微弱的、金色的晨曦,刺破了东方厚重的乌云,洒在朔方城头那面残破的‘杨’字大旗上。

  几乎同时——

  一阵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如同平地惊雷,骤然从乌桓大军营盘的侧后方,轰然炸响!

  那声音,带着无边的愤怒,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

  “杀——!!!”

  “诛杀乌桓狗贼!救朔方!”

  城头上,所有浴血奋战的守军都猛地一愣!

  “援……援军?!”

  一个靠在垛口喘息的小兵,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声音带着哭腔,“是援军,援军来了!将军!援军来了啊!”

  这声呼喊如同点燃了引信,引爆了城头死寂的绝望!

  “援军!真的是援军!”

  “听声音!在乌桓狗贼后面!”

  “天啊!终于等到了!”

  原本精疲力竭、濒临崩溃的守军,如同被注入了强心剂,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狂喜和最后的力量!

  他们奋力推开压在身上的尸体,举起残缺的武器,发出震天的高呼!

  杨钊浑浊的双眼,猛地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他挣扎着扑到垛口,极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乌桓营盘后方的地平线上,烟尘滚滚。

  一面面猎猎招展的战旗刺破了晨雾!

  “旗……旗号……是什么旗?!”

  杨钊声音颤抖,死死抓住亲卫队长的手臂。

  亲卫队长极目远眺,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将军!是……是‘秦’字旗……纛旗上写着‘秦’字!”

  “‘秦’字旗?”

  杨钊一怔,印象里雁山关内,并无姓秦的将领。

  但看旗帜的制式,是大乾的纛旗无疑!

  “不管了!”

  “天不亡我朔方!”

  ……

  乌桓中军阵前,赤那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

  “什么声音?!”

  他猛地勒住躁动的马匹,惊疑不定地望向后方。

  那震天的喊杀声,如同冰锥,狠狠刺入了他狂热的头脑!

  “报!”

  一名浑身浴血的乌桓骑兵惊恐万状地冲来,声音带着哭腔:“将军!不好了!一支乾国大军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足有数万之众!打着‘秦’字旗!已经……已经杀穿了我们后营!正朝着中军杀过来了!”

  “数万大军?!”

  赤那如遭雷击,脸色瞬间煞白!

  “不可能!饮马江桥已断!他们怎么可能……”

  他猛地想起了昔日在乾国的经历……

  秦夜!

  一定是秦夜!

  这家伙,神鬼莫测!

  “稳住!都给老子稳住!”

  赤那挥舞着狼牙棒,试图稳住阵脚。

  但恐慌如同瘟疫般在乌桓士兵中蔓延。

  后营被袭的消息如同野火燎原。

  前方攻城的部队也出现了骚动!

  就在这时——

  秦夜和陈敢当所率大军已至!

  战吼声接连不断的响起——

  “杀!”

  “杀穿这群乌桓狗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