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真的东西,最容易变质

  车停在别墅门外,明瑜没让司机再往里开。

  她忍着疼,一瘸一拐地往前走,不回头也知道那辆车在她身后停了很久。

  那是陆禁的规矩,必须亲眼看着她安全进了门,司机才能交差。

  虚伪。

  直到她刷开门禁,走进院子,身后才传来引擎发动的声响,渐行渐远。

  别墅里空无一人,管家他们大概以为她和陆言忱要在山上过夜,便放了假。

  也好,省了她绞尽脑汁去解释,怎么会自己一个人瘸着一条腿回来。

  她回了客房,反手将门落了锁,把自己扔进床铺里,掏出手机拨通了文茵的电话。

  “回来了?”文茵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想来也是忙了一天。

  “嗯。”明瑜应了一声,“你那边怎么样了?”

  “放心,二十四小时三班倒,眼睛都不眨一下。”文茵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关切,“你呢?今天怎么样?”

  明瑜想到今天的事,从梦境又一次成真,到陆禁的羞辱,再到自己没骨气的上了陆禁的车,一时间竟不知从何说起。

  她含糊地带过,“老样子。你告诉他们,让他们拍好看点,照片和视频,一个都不能少。越亲密,越高清,越好。”

  “明白。”文茵应下来,还是有些不放心,“你也别硬碰硬。协议是死的,人是活的,保全自己最重要。”

  “我心里有数。”

  挂了电话,明瑜连澡都懒得洗,扯过被子蒙住头,强迫自己入睡。

  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睡得也并不安稳。

  梦里全是支离破碎的片段。

  有陆言忱推**门,骂她不知廉耻的样子。秦知意站在他身后,一脸的不可置信。

  画面一转,是陆禁那洞悉一切的冷漠眼眸,他捻着佛珠,薄唇轻启:

  “攥得太紧,会伤到自己。”

  她想跑,可无论怎么挣扎,她都逃不出去。

  再睁开眼时,天光微亮,眼前是陆言忱熟睡的英俊侧脸。

  明瑜一怔。

  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她明明锁了门。

  可她又忘了,在这栋别墅里,就没有他打不开的门,没有他去不了的地方。

  陆言忱睡得熟,下意识地寻找着熟悉的热源,手臂搭在她腰间,温热又潮湿。

  明瑜一动不动地躺着,看着窗外光线透过薄纱窗帘一点点描摹出他的轮廓。

  他睡着的时候眉眼舒展,看起来温和又无害,就像他们刚在一起时那样,干净得让她心动。

  明瑜胃里又是一阵翻搅。

  他昨晚应该是在秦知意的温柔乡里被伺候得很舒服吧。

  现在又跑到她这里来寻求安稳和慰藉了?

  他怎么睡得着的?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身后的男人也跟着贴了过来,脸在她的发间轻蹭,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慵懒,“瑜瑜醒了?”

  陆言忱心情不错,手指捻起她的一缕长发在指尖把玩,“昨晚睡得好吗?”

  明瑜忍着不适,边回他边撑着身子起身下床:“还不错。”

  脚一沾地,她没忍住,倒抽一口凉气,“嘶……”

  陆言忱反应极快,长臂一伸就将她捞了回来,重新按坐在床沿。

  目光落在她那只还有些微红肿脚踝上,陆言忱的声音紧张起来。

  “怎么回事?脚怎么了?”

  他甚至来不及穿上拖鞋,赤着脚就蹲到了明瑜身前,手掌托住她的脚踝仔细查看,“肿了,疼不疼?”

  明瑜垂眼看着他,忽然就想起了三年前。

  那时他们交往两年,正是最甜蜜的时候。

  秋天,他心血来潮,非要带她去爬山看红叶,不巧,前一天刚下过雨,山路湿滑泥泞。

  她一脚踩空,从石阶上滚了下去。

  当时陆言忱走在前面,听到她的惊呼,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回来。

  看到她抱着擦破皮流着血的膝盖掉眼泪时,二话不说就把自己背了起来。

  她记得当时走了一个多小时的山路下山,他反反复复地骂自己,说不该带她来这种鬼地方。

  到了医院,医生检查完,轻描淡写地说只是皮外伤,看着吓人,其实不严重,回去养几天就好了。

  陆言忱听完,靠在走廊的墙上,半天没说话。

  明瑜看过去,才发现他眼眶都红了。

  那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陆言忱那样失态又无措的样子。

  那时的陆言忱,是真的把她放在心尖上疼。

  那时的爱意,也是真的。

  可真的东西,最容易变质。

  放久了,会凉。

  搁置久了,会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