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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半夜的夺命连环call

  “你…你从哪儿弄来的?”

  张建民的声音沙哑,还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恐惧。

  李卫国没回答,他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

  “操。”

  张建民吐出一个字。

  他弯下腰,想把那张纸捡起来,可伸出去的手抖得太厉害,试了两次都没能成功。

  最后还是李卫国蹲下去,用两根同样在颤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把那张纸捻了起来。

  两人就这么一个站着,一个蹲着,在黑暗中对视。

  谁也不说话。

  客厅里死一样寂静。

  过了不知道多久,张建民突然开口。

  “不行。”

  “什么不行?”

  “就我们两个人,不行。”

  张建民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

  “这玩意儿,会压死人的。”

  李卫国懂了。

  这不是金矿。

  这是他**一座喜马拉雅山,直接从天上掉下来,砸在了他们两个老头子的天灵盖上。

  两个人,扛不住。

  “叫人。”

  李卫国站起身,声音里没有一丝犹豫。

  “叫谁?”

  “把那几个还没死的老家伙,全都叫过来。”

  凌晨一点。

  电话铃声划破了京城好几个顶级住宅区的宁静。

  “喂?王向东吗?我是李卫国,现在,滚到我家来。”

  “……”

  “对,滚过来。你书房里那瓶六二年的茅台,我给你备好了。”

  凌晨一点半。

  “老钱?睡你**头,起来。我跟老李,还有王向东在你楼下,给你十分钟。”

  凌晨两点。

  “周……周老?您身体还行吧?我是建民啊。对,张建民。有个东西,您老必须得看一眼。不不不,不是什么国家大事,比那重要。对。我们马上到您家门口接您。”

  凌晨三点。

  李卫国那间不算宽敞的客厅里,挤满了人。

  一群老头。

  一个算一个,全都是跺一跺脚,龙国物理学界就要抖三抖的泰山北斗。

  龙科院院士王向东,穿着睡衣,趿拉着拖鞋,手里还真就拿着那瓶没开封的茅台。

  清北大学物理系教授钱立安,戴着老花镜,眼屎都没擦干净,一脸的起床气。

  还有头发全白,拄着拐杖,需要人搀扶才能坐到沙发上的周培元,周老。

  他是龙国理论物理的奠基人之一,今年已经九十有二。

  整个客厅里,烟雾缭绕,

  “说吧,李卫国。”

  脾气最火爆的王向东把酒瓶子往桌上一顿,发出“砰”的一声。

  “你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今天我们几个就把你这拆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李卫国身上。

  李卫国没说话。

  他只是和张建民对视了一眼,然后,两人合作,像是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将那张皱巴巴的草稿纸,轻轻地,平铺在了茶几中央。

  那瓶六二年的茅台旁边。

  “就这?”

  王向东第一个凑过去,看了一眼,笑了。

  “一张破纸?李卫国,你是不是真老年痴呆了?”

  钱立安也扶了扶眼镜,不屑地哼了一声。

  “这字写的,我家上小学的孙子都比他强。”

  只有周老,从始至终一言不发,只是微微眯着眼,看着那张纸。

  李卫国和张建民也不解释。

  他们只是默默地退开一步,把位置让了出来。

  王向东第一个拿起了那张纸。

  他只看了一眼标题,脸上的嘲讽就僵住了。

  然后是第一个公式。

  他拿纸的手,稳住了。

  接着,他一**坐到沙发上,把酒瓶子推到一边,将那张纸完全展开。

  整个客厅,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王向东。

  只见他的表情,从不屑,到好奇,再到震惊。

  最后,他的呼吸变得粗重,拿着纸的手开始出现轻微的抖动。

  “老钱,你来看。”

  王向东头也不抬,直接把纸递给了旁边的钱立安。

  钱立安狐疑地接过来。

  五分钟后,他的反应和王向东一模一样。

  甚至更夸张。

  他猛地站起来,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词,像个疯子。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这个思路……**,他是怎么想到的?”

  每经过一个人,客厅里的空气就凝固一分。

  烟不抽了。

  没人说话了。

  只剩下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

  最后,那张纸被恭恭敬敬地送到了周老面前。

  老人家没有伸手去接。

  他的视线早就穿过众人,落在了那张纸上。

  他只是用枯瘦的手指,轻轻敲了敲自己的拐杖。

  “放大镜。”

  张建民立刻从电视柜下翻出一个高倍放大镜,递了过去。

  周老举着放大镜,一个字一个字,一个符号一个符号地看。

  时间,在这一刻彻底停滞。

  终于,周老放下了放大镜。

  他闭上眼睛,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假的。”

  周老突然开口,声音不大,但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众人心里咯噔一下。

  王向东忍不住问。

  “周老,您说……是假的?”

  “嗯。”

  周老依旧闭着眼。

  “推导过程天马行空,很多地方完全不符合我们现有的理论框架。结论更是……荒谬。”

  客厅里的气氛瞬间松懈下来。

  几个老头都长出了一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我就说嘛。”

  王向东一拍大腿。

  “肯定是哪个小子异想天开,搞出来的民科玩意儿,把老李给骗了。”

  “是啊,吓我一跳。”

  钱立安也擦了擦额头的汗。

  “我还真以为天要变了。”

  李卫国和张建民的脸色却变得煞白。

  他们不相信。

  那种灵魂深处的共鸣,那种看到真理的战栗,不可能是假的。

  “可是周老……”

  李卫国刚想争辩,周老却突然又开口了,打断了他。

  “但是……”

  老人的眼睛猛地睁开,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两道骇人的精光。

  “如果……它是真的呢?”

  整个客厅,鸦雀无声。

  “如果,我们穷尽一生建立的理论大厦,本身就是错的呢?”

  周老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如果,这上面写的,才是真理呢?”

  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着那张草稿纸。

  “你们再看看,抛开你们脑子里所有的固有认知,再去看一遍,”

  “看看那自成一体的完美闭环,”

  “看看这……这他**艺术品,”

  老人家激动了,满脸涨红,拐杖顿得地板咚咚作响。

  一群平均年龄超过七十岁的老院士,像一群被老师训斥的小学生,一个个面红耳赤,重新围了过去。

  这一次,没人敢再有半点轻视。

  他们的大脑被强制清空,用一种虔诚的姿态,重新审视那张纸上的每一个字符。

  一个小时。

  两个小时。

  天边开始泛起鱼肚白。

  “啪。”

  王向东然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我是猪。”

  他说。

  “啪。”

  钱立安也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我连猪都不如。”

  他说。

  “我研究了一辈子量子力学,就是一坨屎。”

  他哭了。

  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哭得像个孩子。

  客厅里,横七竖八倒着稿纸,全是他们刚刚做的验算。

  每一张纸,都证明了茶几上那张草稿纸的……正确性。

  他们毕生的骄傲,他们建立的学术大厦,在这一刻,被一张来路不明的破纸,碾得粉碎。

  不。

  不是粉碎。

  是在他们那座破旧的茅草屋旁边,直接盖起了一座通天彻地的摩天大楼。

  金碧辉煌。

  雄伟壮丽。

  衬得他们像一群守着**堆的乞丐。

  “老李……”

  王向东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声音嘶哑地问。

  “告诉我们。”

  所有人都看向李卫国。

  他们的眼神,不再是质疑,

  而是一种狂热。

  一种信徒仰望神迹的狂热。

  “写出这个东西的人……是谁?”

  李卫国看着眼前这群失魂落魄,却又激动到浑身发抖的老朋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知道,当他说出答案后,今晚对他们心灵的冲击,才算真正开始。

  他舔了舔裂开的嘴唇,艰难地开口。

  “这份东西,是林凡给我的。”

  “林凡?”

  王向东愣了一下,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哪个林凡?我们物理所有叫这个名字的年轻人吗?”

  “不。”

  李卫国摇了摇头。

  “不是我们物理所的。”

  他顿了顿,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是个学生。”

  “学生?”

  众人精神一振。

  天才学生发现惊天理论,这种故事虽然罕见,但也能接受。

  “哪个学校的?清北?还是科大少年班的?”

  钱立安急切地追问。

  “不管是谁,我们必须立刻把他保护起来!不,是供起来!”

  李卫国看着他们眼中燃起的希望之火,默默地,再次摇了摇头。

  “都不是。”

  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像一片羽毛。

  “他是龙国中医药大学的。”

  “学中医的。”

  空气,凝固了。

  所有人脸上的狂热,激动,和期待,瞬间冻结。

  他们脸上的表情,精彩到了极点。

  这一辈子受到的教育,建立的世界观,都在这一秒钟崩塌,

  羞愧。

  无与伦比的羞愧,瞬间淹没了这群站在龙国科学界顶峰的老人。

  他们,被一个学中医的,用一张草稿纸,

  上了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