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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门房刚收到的。是通政司副使刘大人的夫人,明日要求拜访。”花嬷嬷将拜帖递给宋以宁。

  宋以宁眉头微蹙,在原主记忆里,侯府与这位刘夫人素无深交。

  她展开拜帖,目光落在最后一行小字上——

  “闻府上三公子贺,与西城柳衣巷苏秀才之女云裳姑娘交往甚密,小儿女不知轻重,恐惹非议,心甚忧之,特来与老夫人一叙。”

  苏云裳?

  宋以宁心头一跳,一股无名火猛地窜起,几乎要冲破天灵盖。

  好啊,真是好得很!

  王宴院里那摊烂泥还没掏干净,王贺这个混账又给她捅了个天大的窟窿!

  她这边刚挽起袖子清理门户,外面的豺狼就闻着腥味寻上门了。

  这两个孽子,是生怕这个家倒得不够快吗?!

  那苏云裳若是青楼歌姬,反倒简单,不过是少年风流,一桩逸闻。

  可偏偏是秀才家的女儿!

  这身份就变得极其麻烦且敏感。

  秀才虽无功名,却是读书人,属清流。

  一个侯府公子与一个清流秀才的女儿“交往甚密”,传出去,那些御史言官会如何议论?

  是勋贵子弟仗势欺人,引诱、逼迫良家女子?

  还是永宁侯府治家不严,纵子行为不端?

  无论哪种,都足以让刚在翰林院站稳的王宴惹上一身骚,让整个侯府被推上风口浪尖!

  这刘夫人哪里是忧心,分明是抓住了一个大把柄,前来试探,甚至是要挟!

  可她为何要这么做?原主的记忆里,搜寻不到任何侯府与刘家的过节。甚至书中都没有细写侯府与刘家之事。

  她放下拜帖,看着跳跃的烛火,指尖冰凉。

  看来,这场整顿家风的硬仗,比她预想的还要凶险。

  宋以宁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将拜帖直接放到一边,重重的躺在床上:“过来给我按摩。”

  不光是身体累,心更累。

  穿越而来,面对的不是富贵闲适的晚年,而是这样一个烂到根子里的家,和一群虎视眈眈的外敌。

  “小姐,今日受累了。”花嬷嬷心疼地指挥丫鬟为她舒缓筋骨。

  她已经很久没见自家小姐如此劳心劳力了。

  看着宋以宁眼下的青黑,花嬷嬷心中感慨万千。

  自从侯爷战死,小姐就把自己封闭了整整十年,对几个孩子不闻不问,这才让他们个个长歪。

  如今她终于振作起来大刀阔斧地整治,虽让人欣慰,却也着实心疼。

  窗外的月色冷冷地照进祠堂,与主院的温暖不同,这里只有冰冷的砖石和摇曳的烛火。

  王青看见王宴进来,像见了救星:“二哥!娘让你放我们出去吗?”

  “我就知道娘舍不得我!”他说着就要往外溜。

  “砰!”祠堂大门被关上。

  王宴一言不发,默默走到蒲团前,直挺挺地跪下。脖颈上的抓痕火辣辣地疼,他下意识**,又忍住了。

  明日还要去翰林院,这伤痕若处理不好,同僚问起,他该如何作答?说被发妻挠的?他丢不起这个人!

  “二哥,你的脖子上出血了。”王贺凑到王宴跟前,用手擦了擦王宴的脖子。

  上面清晰的三个挖痕,一看就是被女人挠了。

  “二哥,你逛青楼了?”王青好奇的问道。

  这个二哥明面上斯斯文文,干的都不是人事,那小妾多的都能开青楼了。

  王青露出羡慕的表情,多么好的精力啊,居然还能考上状元。

  “跪好了,若是让娘知晓你们两个人偷懒,明日怕是又要多跪一天。”王宴拿出帕子随手擦了擦脖颈。

  白皙的手帕上,一片鲜红。

  死女人,下手真重。

  他不过是扇了她一巴掌,这女人就要拧断他的脖颈,还好他躲得快。

  王宴不想想,以周灵玉的身手,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怎么能躲得开她的攻击。

  “二哥,娘罚你了?是因为那个谁……假怀孕吗?”王青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凑到王宴的跟前问道。

  王宴冷冷的扫了他一眼:“闭嘴,再说话,我和老三就把你揍一顿。”

  “哦。”王青揉了揉鼻子,乖乖的在一旁跪好。

  王贺一溜烟挪过来:“二哥,你当了官,月俸肯定不少……先支给我五百两应应急成不成?云裳家里要给她定亲,我拿钱让对方放弃云裳,云裳昨日哭着说她不喜欢那个李公子,我总不能眼睁睁看她被逼死!”

  王宴猛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三弟:“你疯了?她父母为她定亲,是天经地义!你这样纠缠不清,传出去就是我们侯府仗势欺人,逼良为**!你是想害**吗?”

  这话要是让宋以宁听到,都要鼓掌了。

  崽种,你害**的时候怎么不说,现在倒教育起弟弟们了!

  “可我……我是真心喜欢她……”王贺梗着脖子。

  “真心?呵。”王宴嗤笑一声,今日母亲的质问言犹在耳,像一记耳光抽在他脸上,让他格外烦躁。

  “你的真心值几个钱?能抵得过御史的一本参奏,还是能挡得住父亲的旧敌落井下石?她喜欢的,恐怕也只是你永宁侯府三公子的身份和银子!听二哥一句劝,趁早断了!”

  他全然忘了自己方才如何维护烟儿,只觉得三弟蠢不可及,为了个女人竟将把柄送到外人手上,连累他的仕途。

  “断了?你说得轻巧!”王贺情绪激动起来:“你们院里莺莺燕燕,凭什么要我一个人清心寡欲!你这副道貌岸然的模样,真令人作呕!”

  王宴的手紧紧的握住,他自己一身骚,还说教弟弟,真是可笑至极。

  “娘说的总没有错,听**话。”王宴难得用母亲来压王贺。

  一直沉默的王青突然幽幽地插了一句:“二哥,娘让你宠着二嫂,你……做到了吗?”

  一句话,像根针扎进了死穴。

  一时间,祠堂沉默了。

  王宴脖颈上的抓痕仿佛又在隐隐作痛,他闭上眼,脑中一片混乱。

  与此同时,主院内的宋以宁并未入睡。她靠在榻上,指尖轻轻敲击着那张拜帖。

  刘夫人、苏云裳、王贺……这几个名字在她脑中盘旋。

  她原本以为只要关起门来把几个“叉烧”儿子收拾服帖就行,现在看来,大错特错。

  这个世界的恶意无孔不入,家族的内忧与外患永远相伴相生。

  花嬷嬷低声道:“小姐,夜深了,明日还要应付刘夫人,先歇息吧。”

  宋以宁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是啊,得养足精神。”她轻声自语,眼神却锐利如刀:“我倒要看看,这位刘夫人,想从我永宁侯府身上,撕下多大一块肉来。”

  整顿家风是关起门来的事,但若有人想趁火打劫,就得先问问她手里的刀,答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