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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营地中央,那堆篝火早已燃尽,只剩下几点猩红的余烬,在夜风中明灭不定,如同垂死者的最后呼吸。

  竹屋之内,那盏孤灯,也终于耗尽了最后一滴灯油,悄然熄灭。

  整个灵蛇岛,陷入了一片死神般的寂静。

  赵敏斜倚在自己的软榻之上,那柄白玉折扇已从她无力垂下的指尖滑落。

  她意识的最后一道防线,在与那股奇异甜香的对抗中,节节败退。

  她只觉得眼皮重于泰山,四肢百骸都陷入了一片温暖而又致命的酸软之中。

  “好……好厉害的迷香……”

  这是她沉入无边黑暗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竹屋之内,金花婆婆那佝偻的身体,猛然一震。

  她那双浑浊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骇人的精光,想也不想便要运功抵御,可那股无孔不入的香气,早已随着那杯温热的姜茶,渗入了她的五脏六腑。

  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不甘的闷哼,便眼前一黑,软软地瘫倒在了那张冰冷的竹床之上。

  黑暗中,那道一直静坐于阴影之中的纤细身影,缓缓地,站了起来。

  是周芷若。

  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整个人如同一道从地狱中挣脱的、没有重量的鬼魅,悄无声息地,滑入了那片被月光映照得一片惨白的营地。

  她的第一个目标,是赵敏。

  她如同一只夜行的狸猫,轻盈地绕过那些东倒西歪、鼾声如雷的王府亲卫,来到了那座华丽的软榻之前。

  赵敏睡得很沉,那张明艳不可方物的脸上,褪去了所有的算计与骄傲,只剩下一种属于少女的、毫无防备的恬静。

  那柄华美无双的倚天神剑,就静静地放在她的枕边,仿佛是她最忠诚的守护者。

  周芷若的呼吸,微微一滞。

  她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足以让天下任何男子都为之倾倒的绝色容颜,那双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混杂着嫉妒与敬畏的情愫。

  但,那也只是一瞬间。

  下一刻,所有的情绪,都被师父临终前那血色的遗命,彻底取代。

  她缓缓伸出手,指尖冰冷,在那赵敏警觉的身体即将做出本能反应之前,快如闪电地,握住了那柄冰冷的剑柄。

  倚天剑,到手。

  她没有半分停留,身形再次一晃,已然融入了更深沉的黑暗,朝着那间早已没了灯火的竹屋,悄无声息地摸了过去。

  竹屋之内,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草药香气,与金花婆婆身上那股独特的、海藻腐烂的腥气,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令人闻之欲呕的诡异味道。

  周芷若屏住呼吸,她借着从窗外透入的、微弱的月光,在那间简陋至极的屋子里,开始飞快地搜寻。

  竹床之下,没有。

  竹桌之内,没有。

  那几个用来存放草药的陶罐,除了刺鼻的药味,亦是空空如也。

  周芷若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的瞬间,她的脚尖,无意间,踢到了床下的一块竹制地砖。

  “咯噔。”

  一声极其细微的、与周围格格不入的闷响,让她那双清冷的眸子,骤然一亮!

  她俯下身,用那柄锋利的倚天剑鞘,小心翼翼地,将那块地砖撬开。

  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条形的漆黑木盒,静静地躺在那片潮湿的泥土之中。

  周芷若的心,在这一刻,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她颤抖着,伸出手,将那沉重的木盒,缓缓地,抱了出来。

  她打开那早已被岁月侵蚀得有些腐朽的盒盖。

  嗡!

  一股沉重、霸道、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森然刀气,迎面扑来!

  一柄造型古朴、通体乌黑的阔身大刀,静静地躺在血红色的丝绸衬垫之上。

  那刀身之上,没有任何华丽的纹饰,却仿佛蕴**一座尸山血海,一股睥睨天下、舍我其谁的无上霸气,即便是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也依旧让人无法直视!

  屠龙宝刀!

  刀剑在手,天下我有。

  周芷若一手持剑,一手抱刀。

  那两股截然不同的、却又仿佛同出一源的绝世锋芒,在她手中交汇。

  她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彻底沸腾了!

  师父……

  芷若,没有让你失望。

  她没有再敢有片刻停留,抱着那足以让整个江湖都为之疯狂的两件神兵,如同一道离弦的箭,冲出了那间充满了秘密的竹屋,朝着海边一处早已选定好的、怪石嶙峋的礁石群,狂奔而去!

  海风,吹拂着她那早已被冷汗浸透的衣衫。

  海浪,拍打着礁石,仿佛在为她这惊世骇俗的壮举,奏响最激昂的乐章。

  她要将刀剑藏好,待到天明,再装作与众人一同醒来。

  届时,神兵失窃,只会让宋青书与赵敏之间,产生无法弥补的猜忌与裂痕。

  而她,则可以坐收渔翁之利,等待着那个能解开刀剑秘密的……时机。

  计划,天衣无缝。

  她抱着刀剑,在那片嶙峋的礁石之间,飞快地穿行,很快,便找到了那块她早已看好的、足以藏下两件神兵的巨大礁石。

  她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那颗一直悬着的心,终于缓缓地放了下来。

  她将刀剑轻轻放下,正欲寻找那处可以藏匿的石缝。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瞬间。

  一只手,温暖而又有力,从她身后的黑暗中,无声无息地探出,轻轻地,按在了她的肩膀之上。

  周芷若的身体,在这一刻,彻底僵住了。

  那股熟悉的、仿佛早已刻入了她灵魂深处的温热气息,让她那张本该写满惊骇的俏脸,瞬间血色尽褪,变得如同雪纸一般惨白。

  一个平静的、不带半分感情的声音,在她耳边,缓缓响起。

  “芷若。”

  “这么晚了,一个人在这吹海风。”

  “不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