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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套草地,风卷残云。

  黑色的铁甲洪流,如同一道从地平线尽头延伸而来的、凝固的钢铁长城,无声地,横亘在这片苍茫的天地之间。

  “铁浮屠”。

  大元王朝最后的、也是最精锐的王牌。

  三千重甲骑兵,人马俱铠,只露双眼,列阵如山,那股冰冷、厚重、仿佛能碾碎一切生机的铁血煞气,冲天而起,竟将天边那轮惨白的冬日都遮蔽得黯淡无光。

  阵前,一名身穿赤红色密宗僧袍的喇嘛,静立于一架由十六名壮汉抬着的黄金法台之上。

  他身材高大,面容古拙,双耳垂肩,一双眼睛开阖之间,竟隐隐有电光闪烁。

  他便是元廷最后的守护神,大轮寺密宗国师,金轮。

  就在此时,金轮缓缓抬起手中那只由纯金打造、镶嵌着七色宝石的法螺,凑至唇边。

  “呜――!”

  一声沉闷、悠长、仿佛来自远古神魔咆哮的螺声,毫无征兆地,轰然炸响!

  音波,竟化作了肉眼可见的、透明的涟漪,以他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疯狂扩散!

  对面的明教大阵之中,前排数千名早已百战余生的精锐士卒,竟在这股霸道绝伦的音波冲击之下,齐齐发出一声闷哼,只觉得胸口如遭重锤,气血翻涌,险些站立不稳!

  “好霸道的内力!”

  常遇春脸色一变,他身旁那匹神骏的战马,竟被这音波惊得人立而起,发出一阵不安的嘶鸣。

  金轮放下法螺,那双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眸子,缓缓扫过对面那早已军容鼎盛、士气如虹的十万明教大军,嘴角勾起一抹充满了无尽轻蔑的弧度。

  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对着数百丈之外的明教阵前,虚虚一拍。

  那一掌,看似轻飘飘地不带半分烟火气。

  然而,一股肉眼可见的、凝练如钢的透明掌印,竟脱手而出!

  那掌印迎风便长,在空中划过一道凄厉的轨迹,竟是无视了那数百丈的距离,狠狠地,印在了明教阵前那三面迎风招展的“明”字大旗之上!

  轰!

  一声沉闷至极的巨响,那三名负责执旗的、皆是百里挑一的彪形大汉,连人带旗,竟如同被一头无形的远古巨象狠狠撞中,口喷鲜血,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射而出,重重地砸入了后方的军阵之中,生死不知!

  隔空百丈,一掌之威,竟至于斯!

  整个明教大阵,瞬间陷入了一片死神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那三面轰然倒塌的大旗,看着那个静立于黄金法台之上、宛若神魔般的红袍喇嘛,一股比这河套寒风还要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这,已经不是凡人的武功。

  这是足以左右一场十万大军胜负的……神力!

  就在这片因恐惧而凝固的死寂之中,金轮那充满了无尽威严与霸道的声音,如九天惊雷,轰然炸响!

  那声音,响彻了整个河套草地!

  “中土武林,人才凋零至此了吗?”

  “谁,敢与我一战!”

  常遇春与徐达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与……无力。

  他们知道,面对这等早已超脱了凡人范畴的绝世凶人,任何兵法韬略,任何千军万马,都已失去了意义。

  就在这万马齐喑的绝望时刻。

  一道青衫身影,从那中军大帐之中,缓步走出。

  他没有骑马,更没有披甲。

  他就那么静静地,穿过了那自动向两侧分开的十万大军,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走到了那早已剑拔弩张的两军阵前。

  他没有看那威风凛凛的铁浮屠,更没有理会那高台之上宛若神魔般的红袍喇嘛。

  他只是在那片被鲜血与煞气浸透的草地之上,缓缓地,摆出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起手式。

  双脚微开,与肩同宽。

  膝盖微屈,双手画圆。

  太极拳。

  整个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安静了下来。

  黄金法台之上,金轮看着那个竟敢以这等“软绵绵”的拳架来应对自己的青衫少年,那双如同鹰隼般的眸子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毫不掩饰的讥讽与暴怒。

  他觉得,自己被侮辱了。

  “找死!”

  他发出一声如同野兽般的嘶吼,那具本该古拙的身体,竟在瞬间爆发出了一股令人心悸的、充满了毁灭与蛮荒气息的恐怖气势!

  他周身那件赤红色的僧袍,无风自动,竟隐隐有龙象虚影,在他身后盘旋、怒吼!

  他将那早已修至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第十层“龙象般若功”,毫无保留地,尽数催动!

  他缓缓抬起右手,那只本该是血肉之躯的手掌,竟在瞬间膨胀了一圈,变得如同黄金浇铸,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

  他没有再多一句废话。

  他对着那道静立于百丈之外的青衫身影,简简单单地,一掌推出!

  那一掌,没有半分花巧,就是最纯粹、最霸道、也最直接的正面碾压!

  掌风未至,他与宋青书之间那百丈的草地,竟如同被一柄无形的巨犁狠狠犁过,一道深达数尺的恐怖沟壑,伴随着漫天飞舞的沙石草屑,朝着那道看似不堪一击的青衫身影,疯狂蔓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