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坡议事大殿,死一般寂静。

  风从殿外灌入,卷起地上尚未干涸的血腥,却吹不散那凝如实质的压抑。

  熊山第一个赶到,他魁梧的身躯像一尊铁塔,每一步都让地面微微一颤。

  他看着大殿中央那具焦黑的尸体,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暴怒。

  蛇母第二个出现,她妖娆的身影如一缕青烟,悄无声息地滑入殿中。

  她没有看那具尸体,狭长的凤眸只是落在了那尊坐在阴影里的王座之上。

  新任的蜈蚣王和云岭大师兄,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跟了进来,匍匐在地,不敢抬头。

  朱宁靠坐在那张由巨石开凿的王座上,地龙骨甲之上,裂痕依旧。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死寂的眼瞳,缓缓扫过他麾下这四位各怀鬼胎的堂主。

  他缓缓抬起那只覆盖着苍白骨甲的右手,指向了地上那具尸体。

  “半个时辰前,死在北坡粮道。”

  他的声音嘶哑,不带一丝情感,却像一柄冰冷的锥子,狠狠凿入每一个妖物的心。

  “心脏被掏空,死状与那名鬼使,一模一样。”

  蛇母的瞳孔微微一缩。

  朱宁没有理会她的反应,他将那枚漆黑的鳞片,扔在了尸体旁。

  “现场,只留下了这个。”

  熊山第一个上前,他小心翼翼地拈起那枚鳞片,放在鼻尖嗅了嗅,随即猛地摇头。

  “不是妖气。”他闷声闷气地说道,“倒像是什么东西烧焦了的臭味。”

  蛇母也缓缓上前,她没有用手去碰,只是用那双狭长的凤眸,仔细地端详着。

  片刻之后,她那张妖娆绝美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无法稀释的凝重。

  “这不是鳞片。”她的声音很轻,却让整座大殿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这是某种东西,在高速穿行时,从身上剥落的甲壳碎片。”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那尊坐在阴影里的王。

  “能留下这种碎片的,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天生的异种,肉身强横到足以硬抗罡风。”

  “另一种,”蛇母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是某种……被炼制出来的傀儡。”

  朱宁的指尖,在冰冷的石座上轻轻敲击着。

  “暗堂。”

  “妾身在。”

  “我要你在一天之内,查清这东西的来历。”朱宁的声音冰冷,“我要知道,浪浪山方圆百里,还有多少这种‘影子’。”

  “遵命。”蛇母躬身退下,妖娆的身段隐入一片青雾,消失不见。

  “地堂。”

  “小……小妖在!”蜈蚣王猛地抬头,巨大的复眼里充满了恐惧。

  “我要你的子孙,立刻清查所有地道。”朱宁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我要知道,那些‘影子’,除了天上,还能从哪里进来。”

  “是!”蜈蚣王不敢有半分迟疑,庞大的身躯化作一道黑影,钻入了地底。

  “工堂。”

  “罪……罪人在。”云岭大师兄面如死灰。

  “我要你,放下手中所有事务。”朱宁缓缓站起身,那副厚重的地龙骨甲与地面摩擦,不带半点声息,“我要你,为我炼制出,能探查这种阴冷气息的罗盘。”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名身披重甲,煞气冲天的熊山身上。

  “战堂。”

  “小的在!”

  “从今天起,北坡巡山营,日夜巡视。”朱宁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审判,“我要这浪浪山,变成一张网。”

  “任何一个未经允许闯入的‘影子’……”

  他缓缓走到大殿门口,看着外面那片由他亲手搅乱,又正在被他强行整合的黑暗世界。

  “都给我,活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