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门前,死一般寂静。

  空气中弥漫着皮肉被灼烧的焦臭,混杂着妖血特有的腥甜。

  五十具焦黑的尸骸,如同一尊尊沉默的雕像,控诉着方才那场单方面的屠戮。

  剩下的二百余名熊妖,噤若寒蝉。

  它们看着高台之上那尊身披天兵甲胄,沉默如山的身影,眼中充满了无法稀释的恐惧。

  那不是战斗。

  那是献祭。

  熊山握着环首骨刀的手,微微颤抖。

  他魁梧的身躯里,第一次生出了名为“寒意”的东西。

  这位新主人,比他想象的,要冷酷得多。

  高台之上,那尊“狼大人”依旧沉默如山。

  仿佛那五十条性命,在他眼中,不过是五十块被扔进水潭里试探深浅的石子。

  他缓缓抬起了那只覆盖着银色甲胄的手。

  “第二营。”

  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结阵。”

  “继续。”

  被点到的一百名熊妖,身体猛地一僵。

  它们的眼神从震撼,瞬间凝固成了无法稀释的绝望。

  可这一次,没有妖敢再质疑。

  断耳熊妖那颗尚有余温的头颅,就是最好的军令。

  “吼!”

  绝望的咆哮声中,百名熊妖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再次结成了那头狰狞的黑熊虚影。

  只是这一次,虚影的轮廓,因恐惧而显得有些涣散。

  它们朝着那片刚刚吞噬了五十条性命的金色光幕,再次悍然冲锋!

  “滋啦!”

  金色的符文疯狂亮起,如同饥饿的凶兽,再次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

  又一轮血肉与金光的碰撞,野蛮,且徒劳。

  一具具庞大的身躯,在金光的净化下,当场化作冒着青烟的焦炭,轰然倒地。

  云岭之巅,三座道观成品字形而立,云雾缭绕。

  中央那座最为宏伟的道观大殿内,三名身着八卦道袍,仙风道骨的老道,正盘坐于蒲团之上。

  他们面前,一面水镜正清晰地映照着山门前的惨烈景象。

  “哼,一群不知死活的蠢熊。”左侧一名面容枯槁的老道,抚着山羊须,眼中充满了不屑,“也敢来我云岭撒野。”

  “师兄说的是。”右侧那名身材矮胖的老道附和道,“只是……那监军的来头,有些古怪。”

  他们的目光,都落在了水镜中,那尊身披天兵甲胄,自始至终都未曾动过一下的身影上。

  “天庭的鹰犬罢了。”端坐于中央,气息最为深沉的老道,缓缓睁开了眼。

  他那双浑浊的眼眸里,古井无波。

  “传令下去,”他声音平淡,“守好山门,不必理会。”

  “待这些蠢熊死绝了,那条鹰犬,自然会知难而退。”

  “是,大师兄。”

  两名老道恭敬地应道,脸上再次露出了高高在上的倨傲。

  他们没有看到,就在他们谈笑风生的这片刻。

  山门前那片坚不可摧的金色光幕之上,那道被第一波炮灰用性命撞出的细微裂痕,在第二波更加疯狂的冲击下,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扩大。

  而在千丈之外的一片密林阴影中,朱宁的身影,与黑暗融为一体。

  他像一个没有情感的看客,欣赏着一出由自己亲手编排的戏剧。

  他在等。

  等裂痕,变成真正的缺口。

  也等那些高高在上的执棋者,流露出他们致命的傲慢。

  当第二营的最后一头熊妖,用他那早已被烧得只剩骨架的利爪,在光幕上划出最后一道深痕后,山门前,重归死寂。

  一百五十条性命,换来的,是那道金色光幕之上,一道如同蛛网般蔓延的,狰狞裂痕。

  大阵,已是强弩之末。

  高台之上,那尊“狼大人”缓缓站起了身。

  他那双空洞的眼神,仿佛穿透了层层云雾,与山巅之上那三双倨傲的眼睛,对视在了一起。

  “第三营。”

  冰冷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审判。

  “踏平云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