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磁矿洞深处,幽光如水。

  朱宁盘坐在那块最大的元磁矿石上,一动不动。

  他像一尊与这片地底洞窟融为一体的骸骨雕像,连呼吸都仿佛停止。

  洞口的光影微微一动,游子无声无息地飞了进来,落在他身旁的石台上。

  他看起来有些疲惫,但那双漆黑的豆眼,却亮得惊人。

  “有回信了。”游子的声音压得很低。

  朱宁缓缓睁开眼,那双死寂的眼瞳里没有半分波澜。

  “那条蠢蜈蚣,死了?”

  “没有。”游子摇了摇头,语气变得古怪,“但他传回来的消息,比死了更糟。”

  他从翅膀下,抖落一片沾染着浓郁尸气的枯叶。

  叶片之上,用某种腥臭的液体,画着几个歪歪扭扭、充满了恐惧的妖文。

  “他说,乱葬岗下面,是空的。”

  朱宁的眉头微微皱起。

  “那头食尸鬼,根本不住在乱葬岗。”游子语速极快,“那片凶地,只是它的……食堂。”

  “它真正的巢穴,在食堂下面。”

  游子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凝重。

  “那条老蜈蚣钻了下去。他说,下面是一座巨大的地底空洞,堆满了数不清的骸骨,像一座真正的白骨山。”

  “而那头食尸鬼,就盘踞在骨山之顶。”

  “它不是在守护什么地脉节点,”游子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它是在……孵蛋。”

  朱宁的瞳孔,骤然收缩。

  “孵蛋?”

  “对。”游子重重地点了点头,“那条老蜈蚣说,地脉节点散发出的磅礴生机,全都被那头食尸鬼用来喂养一颗巨大的,还在搏动的……骨卵。”

  朱宁缓缓站起身,骨白色的甲胄与元磁矿石摩擦,不带半点声息。

  狼渊的情报,只说了一半。

  他要朱宁守的不是地脉节点,而是那颗未知的,以地脉为食的卵。

  “蜈蚣精还说了什么?”

  “他说,”游子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无法掩饰的惊骇,“他在那座骨山的底部,看到了很多不该出现在那里的东西。”

  “有妖的骸骨,也有人的。”

  “甚至,还有几具穿着天庭制式甲胄的……天兵残骸。”

  洞窟里的空气,在这一瞬间,仿佛凝固了。

  朱宁缓缓走到洞口,看着外面那片被晨光笼罩的山林。

  他知道,自己又一次,被那头老狼当成了探路的棋子。

  “那条蜈蚣,现在在哪?”

  “他不敢出来。”游子低声道,“他说那头食尸鬼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已经封死了所有的出口。他只能躲在地底深处,苟延残喘。”

  朱宁沉默了。

  他看着手中那枚从枯骨林带出的残破令牌,又想起了那个神秘的蓑衣客。

  天庭,佛门,狼渊。

  三方势力,都在图谋这山下的“根”。

  而这颗以地脉为食的骨卵,无疑是这盘棋局上,一枚新的,致命的变数。

  “大人,”游子的声音将他从思绪中拉回,“我们……”

  “等。”

  朱宁只说了一个字。

  他缓缓转过身,那双死寂的眼瞳里,闪烁着冰冷的算计。

  “传我的命令,让鸦群盯死断魂涧。”

  “我要知道,那条老蜈蚣失踪后,他那些子子孙孙,谁会第一个跳出来,争抢那张空出来的椅子。”

  游子愣住了。

  “大人,您这是要……”

  “棋子死了,总要有新的棋子补上。”

  朱宁重新走向那张冰冷的王座,声音嘶哑,却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角落。

  “也让那对穿山甲兄弟,准备一下。”

  “告诉它们,很快,就会有一份新的‘投名状’,需要它们去取。”

  “至于那片乱葬岗……”

  朱宁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就让那颗蛋,再多吃几天吧。”

  “我倒要看看,它究竟能孵出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