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你没有心
矮桌上的菜仿佛只是摆设，像是个打开话题的借口，
从热到凉，未曾有人碰过。
又下雪了，
雪落无声。
或许是耳房地龙烧的不太旺，有股寒意从骨子里往外渗，叫阿沐不禁打了个寒战。
她拢了拢衣襟，缓缓抬起长长的眼睫，和秦越视线相撞，
那人默默看着她，喉头滚动，只在眨眼间就平复了眼底汹涌的悲色。
“阿沐...出去吧...”他闭了闭眼，朝床栏靠去，
出去？
阿沐愣住，还想拿孩子说事，就听秦越的声音冷了下来，甚至带着愠怒，“出去，我不想再说一遍。”
大抵是没听见离开的脚步声，他睁开眼，眼底的戾气甚至裹挟着恨，当目光落到她小腹上的时候，阿沐后颈瞬间起了一片战栗，
指尖不由自主地收紧，等反应过来时，脊背已是一片冰凉，
她几乎是本能地后退了一步，喃喃说了声“是”，便逃一样退了出去。
还未远离耳房前院，身后就传来巨响，像是矮桌被掀，碟子摔碎在地的声音。
阿沐定住，转头看向那扇紧闭的房门，咬住唇，匆匆离开。
她没回主屋，反而先去找了桃娘，
进屋太急忘记敲门，推开门时她好像看见桃娘手上捏着什么东西，白白的，一小片，边缘锋利...
“手上拿的什么？”她蹙眉问道，自己的事先放一边，
桃**表情瞬间无措，但慌乱只持续了一瞬，她转而笑道：“就是不小心摔了个杯子，正收拾呢...”
阿沐也看见了地上散落着碎瓷片，
她哦了声，蹲下来一起捡，
吓她一跳，以为桃娘也摔杯子发火呢...
八个月的身孕让她在蹲下时有些不便，即便宽大的衣裳遮着，也能轻易看出她是个将要临盆的妇人。
收拾完地上的残局，把她刚才的事情复述了一遍给桃娘听，
说到委屈处不禁咬住后槽牙：“我给他下了两次厨，一次阴阳怪气的说我不知道他口味，这次更好，桌子都给掀了，
真这么嫌弃我，干脆把门打开放我出去啊！把我关起来还嫌对他不够关心，他以为他皇帝啊，要什么有什么！”
桃娘习惯性撇去阿沐话里的情绪输出，沉吟片刻，问：“他是在你说完孩子入梦之后变的脸色？”
阿沐点头。
桃娘认真分析：“我觉得应该是你太主动，拿孩子说事的意图太明显，让他一时间没法接受...更何况...更何况你还怀着项起的...”
视线落到阿沐的隆起上，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
是么，是她腹中的孩子刺激到了那人...
阿沐扶桌坐下，怔怔看着耳房的方向，许久没出声，
她心里很乱，
桃娘倒水煮茶，给她拿来蜜饯，
可她一点心情也没有，啃了两口蜜枣，起身告辞了。
或许因为提及了那个胎死腹中的孩子，阿沐低落了一整天，午膳随便用了几口就撤了，晚膳也是，
睡前厨房照例送来点心和果子，阿沐看了眼托盘里几样爱吃的，摇摇头：“不用了，你们拿下去分了吧...”
丫鬟刚走没一会儿，门外就传来脚步声，阿沐已经躺下了，闭眼朝外吩咐：“别送东西进来了，我睡了。”
那脚步声一滞，没多久，就听门吱呀打开了，
阿沐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是谁。
她裹紧了被子，朝墙边挪了挪，给秦越留了个背影，和一撮从被窝里溜出来的头发。
秦越拽了拽那一撮，“怎么一整天没吃东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饭菜不合胃口？”
被窝里伸出只小手，探到脖子后面，把那一撮拽了回去。
秦越勾出缕继续，阿沐拽回，
又勾，
又拽回，
几次下来阿沐烦了，气呼呼地掀开被子，靠着床头坐起来，
“干什么。”她冷声。
“问你呢，怎么一整天没吃东西。”
阿沐对上他的目光，心里的别扭劲还在，或许是看他主动前来和好，突然起了熊心豹子胆，学着他早些的脸色，冷声道：“出去。”
大约没料到她会说这话，秦越明显怔了怔，旋即轻笑起来，
“生我气了？”
“出去，不要让我说第二遍。”阿沐说。
秦越叹了口气，摸摸她头顶：“好了，是哥哥不对，哥哥道歉，不该冲你发火...”
心里的委屈未消，阿沐还想开口赶人，就看那人眼底的暗色倏地一深，声线压得极低，“叶云沐，可以了。”
阿沐扁扁嘴，压下难受劲，“我没胃口，所以没吃，就这样。”
“别作**身子...”秦越说着传来丫鬟，让厨房做点开胃的过来。
不消片刻，一碗用陈皮梅子粥就被端了进来，
陈皮与粳米同煮，加以梅干提味，稍一搅动就散发出清甜的橘香。
秦越的勺子喂到了嘴边，她也不敢继续驳他面子，只好一口一口把粥喝了个干净。
一天没吃东西确实遭不住，
一碗粥下肚，全身都舒畅了不少。
勺子碰碗的声音停下，屋子又安静了下来。
“早些你说的是真的吗，还是骗我的...”
突然响起的声音打破了凝滞的空气，
阿沐垂眸掩盖眼中的半真半假，咬着唇，说：“我怎么会拿自己的骨肉骗人...你怎么可以这么想我...”
锦被之下，指甲深深嵌进手心。
“是吗...”秦越垂下眼睫，“那是我误会你了...”
良久没人再开口，
风吹的窗户轻轻晃动，远处寒风呼啸，近处，只一支蜡烛微弱地照着他们的面容。
男人将她耳边碎发刮在耳后，说：“睡吧，我回去了。”
“我想他了。”阿沐突然说话，她抬眼时捉住他的衣袖，“我想我们的孩子了...”
“你呢...你可曾想过他...”
总是蒙着寒霜的凤眸缓缓闭上，秦越反手握住她的手，睁开时满是痛苦，
“那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我如何能不想...又如何能在你利用他为借口时保持冷静...”
“可你害死了他，是你，是你这个做父亲的害死了他。”阿沐冷冷地对视，甚至怀着恨，“他何尝不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我从抗拒到接受，再到最后因为生离死别而痛苦...”
“我怀胎七月，受了多少苦...身子也因此残破成这副样子...”
“可你却认定我会利用他...”
她嗤笑一声，抽出手，
“秦越，你真的没有心。”
矮桌上的菜仿佛只是摆设，像是个打开话题的借口，
从热到凉，未曾有人碰过。
又下雪了，
雪落无声。
或许是耳房地龙烧的不太旺，有股寒意从骨子里往外渗，叫阿沐不禁打了个寒战。
她拢了拢衣襟，缓缓抬起长长的眼睫，和秦越视线相撞，
那人默默看着她，喉头滚动，只在眨眼间就平复了眼底汹涌的悲色。
“阿沐...出去吧...”他闭了闭眼，朝床栏靠去，
出去？
阿沐愣住，还想拿孩子说事，就听秦越的声音冷了下来，甚至带着愠怒，“出去，我不想再说一遍。”
大抵是没听见离开的脚步声，他睁开眼，眼底的戾气甚至裹挟着恨，当目光落到她小腹上的时候，阿沐后颈瞬间起了一片战栗，
指尖不由自主地收紧，等反应过来时，脊背已是一片冰凉，
她几乎是本能地后退了一步，喃喃说了声“是”，便逃一样退了出去。
还未远离耳房前院，身后就传来巨响，像是矮桌被掀，碟子摔碎在地的声音。
阿沐定住，转头看向那扇紧闭的房门，咬住唇，匆匆离开。
她没回主屋，反而先去找了桃娘，
进屋太急忘记敲门，推开门时她好像看见桃娘手上捏着什么东西，白白的，一小片，边缘锋利...
“手上拿的什么？”她蹙眉问道，自己的事先放一边，
桃**表情瞬间无措，但慌乱只持续了一瞬，她转而笑道：“就是不小心摔了个杯子，正收拾呢...”
阿沐也看见了地上散落着碎瓷片，
她哦了声，蹲下来一起捡，
吓她一跳，以为桃娘也摔杯子发火呢...
八个月的身孕让她在蹲下时有些不便，即便宽大的衣裳遮着，也能轻易看出她是个将要临盆的妇人。
收拾完地上的残局，把她刚才的事情复述了一遍给桃娘听，
说到委屈处不禁咬住后槽牙：“我给他下了两次厨，一次阴阳怪气的说我不知道他口味，这次更好，桌子都给掀了，
真这么嫌弃我，干脆把门打开放我出去啊！把我关起来还嫌对他不够关心，他以为他皇帝啊，要什么有什么！”
桃娘习惯性撇去阿沐话里的情绪输出，沉吟片刻，问：“他是在你说完孩子入梦之后变的脸色？”
阿沐点头。
桃娘认真分析：“我觉得应该是你太主动，拿孩子说事的意图太明显，让他一时间没法接受...更何况...更何况你还怀着项起的...”
视线落到阿沐的隆起上，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
是么，是她腹中的孩子刺激到了那人...
阿沐扶桌坐下，怔怔看着耳房的方向，许久没出声，
她心里很乱，
桃娘倒水煮茶，给她拿来蜜饯，
可她一点心情也没有，啃了两口蜜枣，起身告辞了。
或许因为提及了那个胎死腹中的孩子，阿沐低落了一整天，午膳随便用了几口就撤了，晚膳也是，
睡前厨房照例送来点心和果子，阿沐看了眼托盘里几样爱吃的，摇摇头：“不用了，你们拿下去分了吧...”
丫鬟刚走没一会儿，门外就传来脚步声，阿沐已经躺下了，闭眼朝外吩咐：“别送东西进来了，我睡了。”
那脚步声一滞，没多久，就听门吱呀打开了，
阿沐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是谁。
她裹紧了被子，朝墙边挪了挪，给秦越留了个背影，和一撮从被窝里溜出来的头发。
秦越拽了拽那一撮，“怎么一整天没吃东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饭菜不合胃口？”
被窝里伸出只小手，探到脖子后面，把那一撮拽了回去。
秦越勾出缕继续，阿沐拽回，
又勾，
又拽回，
几次下来阿沐烦了，气呼呼地掀开被子，靠着床头坐起来，
“干什么。”她冷声。
“问你呢，怎么一整天没吃东西。”
阿沐对上他的目光，心里的别扭劲还在，或许是看他主动前来和好，突然起了熊心豹子胆，学着他早些的脸色，冷声道：“出去。”
大约没料到她会说这话，秦越明显怔了怔，旋即轻笑起来，
“生我气了？”
“出去，不要让我说第二遍。”阿沐说。
秦越叹了口气，摸摸她头顶：“好了，是哥哥不对，哥哥道歉，不该冲你发火...”
心里的委屈未消，阿沐还想开口赶人，就看那人眼底的暗色倏地一深，声线压得极低，“叶云沐，可以了。”
阿沐扁扁嘴，压下难受劲，“我没胃口，所以没吃，就这样。”
“别作**身子...”秦越说着传来丫鬟，让厨房做点开胃的过来。
不消片刻，一碗用陈皮梅子粥就被端了进来，
陈皮与粳米同煮，加以梅干提味，稍一搅动就散发出清甜的橘香。
秦越的勺子喂到了嘴边，她也不敢继续驳他面子，只好一口一口把粥喝了个干净。
一天没吃东西确实遭不住，
一碗粥下肚，全身都舒畅了不少。
勺子碰碗的声音停下，屋子又安静了下来。
“早些你说的是真的吗，还是骗我的...”
突然响起的声音打破了凝滞的空气，
阿沐垂眸掩盖眼中的半真半假，咬着唇，说：“我怎么会拿自己的骨肉骗人...你怎么可以这么想我...”
锦被之下，指甲深深嵌进手心。
“是吗...”秦越垂下眼睫，“那是我误会你了...”
良久没人再开口，
风吹的窗户轻轻晃动，远处寒风呼啸，近处，只一支蜡烛微弱地照着他们的面容。
男人将她耳边碎发刮在耳后，说：“睡吧，我回去了。”
“我想他了。”阿沐突然说话，她抬眼时捉住他的衣袖，“我想我们的孩子了...”
“你呢...你可曾想过他...”
总是蒙着寒霜的凤眸缓缓闭上，秦越反手握住她的手，睁开时满是痛苦，
“那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我如何能不想...又如何能在你利用他为借口时保持冷静...”
“可你害死了他，是你，是你这个做父亲的害死了他。”阿沐冷冷地对视，甚至怀着恨，“他何尝不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我从抗拒到接受，再到最后因为生离死别而痛苦...”
“我怀胎七月，受了多少苦...身子也因此残破成这副样子...”
“可你却认定我会利用他...”
她嗤笑一声，抽出手，
“秦越，你真的没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