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她来了

  瞻园进出的动向被雷打不动地汇总到了叶云尚耳朵里,

  她凌厉的眉眼冷下三分,咬牙道:“那青楼的天天往我秦府跑,当我这是什么污糟的风月之地么,晦气到头了!”

  不但如此,

  自打中秋家宴过后,她这个秦家主母的脸都丢尽了,

  谁不知道她有个跳大神的娘,有个扇人耳刮子的爹,还有个把宠妾灭妻搬到台面上来的夫君。

  而罪魁祸首叶云沐,就像只缩头乌龟,成天躲在瞻园不出来,让她想下手都找不着机会。

  秀秀眼神坚定,压低了声音问:“主子,既然那个叫桃**这么碍事,要不要...”

  手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东园在外养了几个道上的,让一个人无声无息地消失,轻而易举。

  叶云尚此时没心情管区区一个桃娘,

  她有更大的麻烦要面对。

  太后要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她半天没回过神,若不是秦越亲自告诉她,她定以为是哪个嘴欠的瞎掰扯,传出这么离谱的谣言。

  秦越让她按礼节准备宴席,半点不可怠慢。

  是是是,半点不可怠慢,

  那人就当她是个管家,成天忙于后院这些破事,还落不到个笑脸。

  “和离了算了...”她哀怨地将鱼食洒向湖中心,

  锦鲤争相抢食,像极了为了点蝇头小利对她卑躬谄媚的下位者们。

  念头转瞬即逝,

  没了秦家主母这个头衔,她哪来这样的风光。再如何也是个话事人,全府几百个下人,加上京城的大小官家女,哪个不是看她脸色说话。

  罢了,秦府离不开她,再忍忍吧。

  她冷嗤一声,随手抽出一根玉簪递给了秀秀,

  “拿去吧,给你这腿再找找好大夫,一直跛着丢的是我的人。”

  秀秀感激涕零,

  即便这玉簪是最不值钱的那一支。

  换其他主子,谁接受留个跛子在身边伺候,但她主子不一样,不但留下了她,还时不时给她点小钱治腿,

  就是个神仙。

  秀秀端着玉簪出门,大好的心情在看见七月后消失得一干二净。

  七月坐太高,根本没看见曾经的死敌,眼里只有层层高墙后的瞻园,准确的说是瞻园里的表嫂,

  她骑着爹爹的骏马出城郊游,回来时莫名其妙的就走到了秦府门口,

  明明根本不顺路啊...

  目光收回时碰到了秀秀,她垂着那双小鹿眼,问:“叶云沐她怎么样了。”

  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面对一身劲装,高高在上的七月,秀秀下意识答道:“一直在瞻园没出来。”

  说完才反应过来,七月又不是她主子,凭什么问了就答!

  也不等她扳回一局,就看马上之人一勒缰绳,驾马而去,留给她一个威风凛凛的马**。

  突然,

  马**一个急停,调转马头向她跑来,秀秀猛地回神摆出防御架势,没想到七月理都不理,径直朝里面走去。

  大门看守压根没敢拦着,就让她大步流星地闯了进去,一路闯到瞻园门口,终于被侍卫拦下了,

  侍卫开口:“小夫人在午睡...”

  七月没等他把剩下的话说完,不耐烦地摆摆手:“我不找叶云沐,我来拿我的兔子。”说着趁侍卫愣神的功夫就闯了进去。

  之前三次是叶云沐本人守门口,她才进不来,

  一个侍卫根本拦不住她。

  确实,侍卫不敢拦,都传开了,丁点大的小姑娘占着三个身份,又是小夫人的闺友,又是陈大人的闺女,还是秦大人的表妹,

  得罪了她,今后有好果子吃。

  可七月闯进来,却自认为仗着的是兔子正牌养母的身份,和前面三个毫不相干。

  她在假山旁边找到了兔子,又摸又嗅好一阵才起身,脚都麻了。

  初夏时节,草地新绿,清风推的秋千微微摇晃,

  若没撕破脸,她们三个这时该荡着秋千说笑话了。

  撸兔子的时候一直偷瞄窗子,

  从缝隙中窥见了叶云沐,还有桃娘。

  明明没午睡,

  骗子!

  腿突然不听使唤了,大步走到房门口,敲门的手拿起又放下,

  然后门开了,

  和桃娘大眼瞪小眼。

  “回来了?”桃娘轻笑。

  七月别扭地别过脸,“什么回来不回来...”

  桃娘牵起她的手,不由分说地把她拽进了屋,七月这个练家子的就这么被她按在了罗汉床上。

  她不想看阿沐,但视线不可避免地被她稍稍隆起的小腹吸引,

  五月天,轻衣薄衫,她斜倚在床榻上,素色轻罗衫掩不住美好的身段,鬓发散落,勾勒出雪白的颈项与锁骨,

  周身带着几分不曾有过的慵懒的媚态。

  真便宜秦越那个**了。

  “回来了?”阿沐问。

  七月冷着脸:“我是来拿兔子的。”低头摸了摸兔耳朵,说:“我马上就走。”

  **纹丝不动,

  阿沐把果盘往对面推了推,

  彼此给了对方一个台阶下。

  阿沐早就消了气,但她恼在七月死不认错的态度上。就算面对讨厌的人,也不能乱翻人家东西,太失礼了。

  但她不得不承认的是,要没七月的乱翻,她也窥探不到秦越的心魔,更何况她做得更过分,直接撬锁了...

  两人心照不宣,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桃娘继续刚才的话头,正好七月这个能窥到内情的来了,便问:“小七月,说说看宫里咋回事,怎么秦大官和宗室杠这么凶,闹得全京城都沸沸扬扬的...”

  这就是她出门散心的原因了。

  局势实在不好,不光是京城里的皇室,就连领了分封地的都纷纷赶回,宗室拧成一股绳,颇有逼宫让位的架势。

  桃娘听了不解,问:“你说有封地的都回来了...可我听说那几个王爷算是斗败了被流放走的,回来作甚...”

  自言自语间仿佛找到了答案,摸摸下巴道:“怕不是有什么计谋,就像话本里写的,明面上站队甲方,其实是乙方的人,等时机成熟,带着重重计谋,帮秦大官逆转局势,力挽狂澜?”

  阿沐突然问:“东边的水患如何了?”

  七月脸沉了下来,露出不属于她的稳重,

  她说:“爹爹带兵去治理了,但东岸再次连降暴雨...灾民一增再增,爹爹说,国库早被老皇帝败了个底朝天,

  前两年刚充盈一些,又要养这么多世家贵族,赈灾的银子完全不够...再不干预,搞不好能横生瘟疫...”

  是了,

  入夏了,水患加高温,那就是人间炼狱...

  内忧外患,阿沐的心跟着揪了起来,这样一个烂摊子,秦越该如何解决...

  转眼气氛变得压抑,门外侍卫的声音让空气瞬间凝固,

  “小夫人,秦大人下了命令,让您搬离瞻园,暂住永园。”

  太后数日后到访,

  再受宠的也要腾位置。